第十二章
仲齐哥对她的意义,他是知道的,就算感情上现在已经有他安慰,可仲齐哥在她心里,还是有着神一般的地位,不必说出口他也领会得到,若被这个人否定,她都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杨仲齐愕愕然望去,张口、闭口……无言了好半晌,最终无力地撑着额。
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应该是我望着你,却发现厚厚一本康熙字典,找不到一个能跟你说的字句吧……
无言的境界,莫过于此。
「你干么不说话!」心虚啊?要忏悔去找晓寒。
「只是觉得,跟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杨仲齐叹上一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晓寒是我的人,被拿来开刀是直接赏我一巴掌,他们今天砍了我的左右手,我会不比你气吗?换作是别人,不必我多说什么,你一定懂,只是刚好那个人是晓寒,你是关己则乱,我不跟你计较。」
杨叔魏愕愕然,舌头被猫偷去。「你、你怎么……知道?」
他没跟仲齐哥说过啊!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现在不就一副替自己的女人出头的态势吗?」当别人跟他一样没脑?混员工版、跟团购,玩得这么明目张胆,又不是没眼睛。「替我转告晓寒,暂时委屈她,这口气,我一定替她讨回来。」
「你们……还真有默契。」杨叔魏闷闷地道,晓寒刚刚……好像也这样说。
像被戳了洞的皮球,一瞬间气全消光光,干干扁扁。
在会议室里,仲齐哥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不像他,那么急着跳出来替她鸣冤,但是她也懂,懂仲齐哥心是向着她的,而他和柯志民呛来呛去,还不如仲齐哥淡淡的一句「我会替她讨回来」。
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一个眼神,就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思。这样的默契,他大概一辈子都追不上。
现在看来,真的就如同她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有人需要他强出头,他一厢情愿跑来替她抱不平的行径,感觉……好像跳梁小丑。
他摸摸鼻子,自己灰溜溜地离开了。
来的时候一肚子火,走的时候一肚子闷。
他在闷什么?仲齐哥没有辜负晓寒的心意,很好啊,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哈哈!
干笑了两声,旋即垮下嘴角,撑不住言不由衷的虚假笑容。
也不知道是在难过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好失败、好挫折,关在办公室里耍废。
干脆就这样腐烂到地老天荒算了——
等等!还不能烂。他撑起垂死的眸,想起晓寒是住在公司规划给高阶主管的员工宿舍,现在被停职,她要住哪?
他飞快复活,飙出办公室。都下班了,晓寒不知走了没?
一面拨手机,疾步往招商部走去。
对应的手机铃声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她抱着纸箱在等电梯,一时腾不出手来接听,他寻声望去,目光与她对上。
他很快切断通讯,走上前去,接手抱过纸箱。
她的私人物品不多,真要整理起来,小小一箱就够,里头有好些个小东西都是他送的,午睡枕、马克杯(一对的,另一个在他那里)、还有她最近泡红茶习惯加上一球的萌猫棉花糖……只有这些,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看到自己所占据的分量,心情莫名地止跌回升了一咪咪,假装没看到那个她刚就任时,仲齐哥送她的名贵水晶纸镇。
「要走怎么不叫我?」
虞晓寒没回答,偏首审视他的表情。「你没跟杨总吵起来吧?」
「是沟通。」他绝对不要承认自己像疯子一样跑去卢小小,结果人家一句话就把他KO了,完全就是一个强大的男主角气场,瞬间把他贬成过场男二,他要是观众,都想叫男配快快退散了。
「他要我跟你说,会帮你讨回来。」就算这样,他还是无法昧着良心黑二堂哥,只得当好传声筒男配的角色,忠实传达所述。
还真有点淡淡的哀伤。
「那不就好了吗?」扬手摸摸他脸廓。「你还不开心什么?」
每当他心情不好时,她总会这样,碰碰他的脸或手臂,那是一种表达疼宠的肢体语言。
他扬扬唇,乌云散去一点点。「现在要去搬家吗?还是明天?」
她静了静,才道:「我刚刚电话联络过,会先去朋友那里住几天,后续看怎样再说。」
「干么去打扰别人?」毛遂自荐,一脸「选我、选我」的热切表情。
别人。说得理所当然,他大爷自在万分地站上了自己人的区域内。
迟迟等不到她应声,他一脸受伤。「难道你不想跟我住?我生活习惯很好的!」
臭袜子不会乱丢,早上起床会摺棉被,睡觉也不会乱踢人,家事会帮忙做,她洗衣服他晒衣服,她做菜他洗碗,这么优良的同居人哪里找!
「好。」她顿了顿,放柔的眸色,荡漾一片暖融春水。「不打扰别人,我们一起。」
【第六章醋意】
把人接回来后,安心了,又瘫进沙发里,继续腐烂。
虞晓寒没理会他,自己就冰箱里现有的食材,简单打理两人的晚餐,他自动自发爬起来吃完,还记得要负责洗好碗,才能回去耍废。
一整个晚上,各做各的事,不必刻意招呼,像回了家般自在,宛如平凡小夫妻日常。
这里她假日时常留宿,每个角落都有她存在的痕迹。
她洗完澡出来时,他正窝在电脑桌前,骚扰另一头的可怜人。
小魏子:我要请假!
杨二爷:不准。
小魏子:什么假才能现请现准?
杨二爷:病假。
小魏子:那我要请病假。
杨二爷:我看你好得很,下午吵架中气十足。
她坐在床上抹乳液时,顺势扫了萤幕一眼。
他突然由桌前起身,翻出抽屉的体温计,顺手扔进保温杯里泡热水,再拍照回传,重复一次:「我生病了,要请假。」
「四十五度,你应该已经烧成趴代了吧?」杨仲齐嘲讽。
「差不多。快往生了。」这样要还不让他请假就太没人性。
她忽然同情起另一头的男人。这根本就是弟弟在跟哥哥使性子吧?这年头连哥哥都不好当了。
杨二爷:除非你连床都下不了,否则免谈。
小魏子:很快就会了。
接着转头,一脸热切地问她:「纵慾过度,下不了床,口以吗?」
「不口以!」混蛋,气得连她都口齿不清了。叫她以后拿什么脸见杨总?羞都羞死。
不让他再乱来,干脆直接抢键盘,回另一头的人:「抱歉,杨总。我来跟他谈。」
而后问他:「你在跟杨总闹什么别扭?」
「没有。」他才不要承认他不爽仲齐哥,因为不爽什么,连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人生就是这样啦,有些人你会突然杜烂他,但又不是真的厌恶,大概就跟女人的MC差不多,周期性的。
「那你请假干么?」
「帮你搬家啊。」
「不用,你去上班,我一个人可以。」
「喔。」反正她就是女强人啦,没有他也可以,他的存在果然是多余的,连工具人都不给当。
「喔」得好失落,这是怎么一回事?
虞晓寒实在弄不懂他这一脸忧郁青年是什么路线,所有的恋爱攻略、沙盘推演里,没有备到这一条。
所以她也困扰地拧眉回望,跟他大眼瞪小眼。
她本来以为,他还在为她被诬陷这件事不开心,但似乎不完全是。
虽然不肯定是为了什么,但可以感受到他头顶的一大片乌云,浓浓沮丧与无力感。
心房,拧了一下。
这个斗败战士般的杨叔魏,她不熟悉,她喜欢那个乐观、开朗,带着满满生命力面对每一天的杨叔魏。
他总是笑,好像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无限希望,将生命的热忱感染给身边每一个人。
她不发一语上前,双掌捧住他的脸。「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他闷闷道。
「杨叔魏。」她喊了声,再问一次:「为什么不开心?」
如果不告诉她,她应该会这样问到天亮吧?女汉子不是被叫假的,她锲而不舍的耐力与韧性,同样教他拜服。
虽说,她如此重视他的情绪,也让他心里默默开了一朵小花——她还是很在意他的。
「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