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孟孟怜悯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片刻后叹气说:「你跟着我吧,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到你。」
「你跟着我吧」这句话听起来满悦耳的,他笑了,笑得分外妖娆。
接着场景转换,画面来到另一个地方——
孟孟眉开眼笑,「你今天渡化这么多恶鬼,肯定会有福报。」
他才不在乎渡不渡化,他在乎的是她鲜嫩可口的唇。
手横过,他将她揽到自己胸前,低声在她耳畔轻道:「你就是我的福报。」
「我不回去。」他说。
「你要回去。」她说。
两个人同时发声,同时震撼,也同时……
她看着他,发愣的表情傻得很可爱。
他仰头大笑,怎么搞的,一个又傻又笨又丑的女人,怎会让他越看越喜欢、越顺眼?
「我不回去当三皇子,我要守在你身边一辈子……因为我不想忘记你。」
他对她大喊,「我不想当皇子,听到没?我不想!」
「我是在认识你之后才晓得什么叫做幸福。」
「我不想离开你不是错误,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
「你好残忍,你怎么可以因为我爱你就惩罚我?」
这些场景一幕追过一幕,他想起来了,想起凤三与孟孟的爱情,想起他们的不离不弃,想起他们的约定,想起……他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
月华跌跌撞撞地冲进凤天磷的院子里,她泪流满面,哭个不停。
「你干什么?一大早的,不怕惹恼主子爷?」李强一把将她拉开,低声警告。
昨儿个夜里,贺姑娘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对,好像哭过似的。贺姑娘这样,主子爷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瞧,爷到现在还没起床,他们敢去打扰爷吗?
月华急道:「我要自首,我要跟爷说实话,你放我进去吧,求求你!」
她吓坏了,给爷下药的丫头碧玉昨夜投井自尽了。
不该是这样的呀,碧玉前天才兴高釆烈对她说,薛姑娘允诺,等嫁进府里,要提她做一等丫头,她这么开心,怎么可能跑去投井?是杀人灭口吗?肯定是杀人灭口!
碧玉死掉,接下来就轮到她了,她死去,此事便死无对证,她是做了亏心事,可她不想死啊!
不行,她要求爷,要在被灭口之前把一切说清楚,让自己失去被灭口的必要性。
魏总管踏进院子里,就见李强和月华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他管不到李强,那是自家主子爷的人,但月华还是归他管的,因此他怒斥,「做什么?吵吵闹闹的,还有没有规矩?」
月华一看见魏总管,立刻扑到他跟前,双膝跪地,频频磕头,「魏总管,我错了,是我说谎诬赖贺姑娘,她没有在八宝茶里下药,是碧玉下的,是薛姑娘让我……」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大家都听懂了。
魏总管沉下脸色,碧玉投井的消息让他烦躁不已,在他的打理下,府中一直井然有序,上下齐心,从未发生龌龊事,没想到……
李强兴奋地一击掌,大声说:「我就知道贺姑娘不会做这种事!」
李新了然一笑,他果然没猜错,
他一拱手,似笑非笑地望着「薛派头子」说道:「魏总管,咱们府里恐怕得好好整顿整顿了,人还没进府就能搞得鸡飞狗跣,往后还能有安宁日子?」
魏总管板起脸,一甩袖,转身走出院子。
一阵尖叫,薛蕾从恶梦中惊醒。
她又梦见了,梦见李大山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这该死的恶人,她已经将他千刀万剐,为什么他还能出现?
她抹掉额间汗水,扬声喊,「翠玲,备水。」
过了会儿都没有人响应,她怒火中烧,加大音量,「翠玲!」
眼见还是无人理会,她下床。
由于烛火已灭,唯有皎洁的月色入窗,她模模糊糊地看着在床边打地铺的翠玲,抬腿向翠玲踢去。
她踢得很用力,翠玲被踢得翻转两圈,腰重重撞到桌角,砰地一声,但是她没有醒。
薛蕾更加不满,上前再次抬脚,准备往翠玲的肚子踹,可突然间,刺骨的寒意钻进骨里,她打起寒颤,脚落回地面,手心渗汗。
咽下恐惧,她颤抖着身子走到桌边,试着点亮蜡烛,这时一阵阴风吹来,她猛然转头。
透过月光,她看见李大山,他全身上下布满窟窿,每个洞都汩汩地流着鲜血,血腥味充满她的鼻息间,他狞笑着蹒跚走到她面前。
他向她伸出手,笑道:「小美人,再让爷爽一次……」
她倒抽口气,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猛然转身,企图逃出屋外,可是才跑两步脚就被人牢牢抓住。
怎么回事?她低头看见三岁的庶弟薛儒笑咪咪地拿着一把糖递给她。
「姊姊吃糖,糖很好吃喔,吃完会吐血喔……」
话说完,他忽然吐出一口血,湿黏温热的血喷在她的裙子上,在她裙间扩散,渐渐地染成一朵血莲。
薛儒病重那天下午,薛蕾在书房里研开鲜红的颜料,画下一朵朵娇艳的血莲。
她嘴角噙着笑意,耐心等待婢女传来薛儒死亡的消息,心中盘算着要把薛儒的死推到谁的身上,张姨娘?还是贝儿那个爬床贱婢?
「放开我!」薛蕾用力踢着薛儒,企图把他踢开,没想到每踢一下,他就呕一口血,每口血都在她的裙摆间染出一朵风姿绰约的血莲。
他玩得上瘾,她不踢了,他仍是吐个不停,还笑着把糖里捧得高高的,笑着笑着,血从他的七孔往下流。「姊姊吃糖……姊姊吃糖……」
她全身颤抖,冷汗湿透,飞快跑到床边,抓起挂在床边的那串平安符用力往前推。
一声娇嫩的笑声响起,「大小姐也会害怕啊?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呢?」
声音从后脑传来,她不想看,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转过方向。
柳姨娘就坐在她身边,笑靥似花,一如当年。
「一个人做过什么,早晚得还。我记得这话还是大小姐同妾身说的,妾身对大小姐做的已经用性命还了,现在大小姐是不是该把欠妾身的,也清算偿还?」
「我没有欠你什么,走开!你当人的时候我不怕你,当了鬼我更不怕!」薛蕾强忍恐惧,咬牙大叫。
「大小姐忘记了呀,是你说能用七尺白绫换得晖儿、儒儿、棠儿活命,可晖儿、儒儿死了,棠儿如今这副光景,竟是不如死了的好,大小姐你欠我的可不少……」柳姨娘站起身,她还在笑着,可笑声变得又细又尖。
她的头贴近薛蕾,紧接着惨白的面容慢慢地涨起,转为紫黑色,头一歪,长长的舌头垂下,不知道哪里出现的白绫咻地将她吊上屋梁,而她尖锐的笑声依旧不停。
薛蕾惊慌失措,捂住耳朵快步冲出屋子,一面跑一面告诉自己,她不怕,只是在作恶梦,醒来就好。
可是薛儒在追她、李大山在追她、柳姨娘在追她,连薛晖也来了,张姨娘、阴儿、乔姨娘……通通来了,她不断奔跑,不断尖叫,却甩都甩不掉……
她冲进花园,以为离开自己的院子就好,可是……为什么花园里出现那么多棵大树?以前明明没有树呀,不该有树的啊……树上挂着一条条的,是什么东西?
她定眼看仔细,方才发现那是……尸体?
夜风吹过,尸体与尸体碰撞,叩叩声响,一下下指在她心上。
突然间,这些尸体同时转头冲着她笑,他们是……被她逼得上吊的商人。这一幕让薛蕾双腿发软,再也无处可逃。
她用力抱住头,放声喊叫,「不是我的错,谁叫你们挡我的路,你们该死,一个个都该死!」
几天后,尚书府传出薛蕾发疯的消息,太医进出尚书府数次,可薛蕾的病情毫无进展。再过几日,天干物燥,薛蕾点火把自己给烧了,那把火烧得很猛,大半座尚书府都烧坏了,薛尚书被烧伤了手脚,薛大少爷至今尚在昏迷,而薛蕾被烧成焦尸,看过的人都不胜唏嘘,京城第一才女呐,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这尚书府是从哪里招来了什么恶运?
半个月后,上官檠向皇帝递上奏折,里头附着一封书信,是那些曾被薛府坑害的商户们联合上书,他们求皇帝作主还他们一个公道。
烧粮、囤粮的事爆出,皇帝龙颜大怒,朱笔一挥,薛家产业交由大理寺,待案情审理清楚后,分给各商家作为补偿。
尚书府和三皇子的亲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