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楚绫发现这老者四肢冰冷、意识朦胧,不断发出一些奇怪声音,她试着喊道:「老人家?老人家!」
「姊,这位老人家是怎么了?」何湛宇忧心地问道。
「没事,这位老人家是低血糖陷入昏迷,这症状只要一颗糖就能缓解,不过也得赶紧急救,宇儿,把你身上的糖先拿一颗给姊。」
何湛宇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抽下腰带上的荷包,从里头取出一颗糖递给她。
楚绫撬开老人家的口牙,将糖放到他嘴里。
「宇儿,我们先将他拖上来。」她拖着老人家的另一边肩膀,指挥着何湛宇也拖着另一边,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老人家拖上来。
她取出帕子按住老人家不断渗着血的额头,吩咐道:「宇儿,你现在到屋子里倒点热水,丢颗糖进去让糖溶化,再兑些冷水,拿过来让这老人家喝。」
人命关天,何湛宇不敢大意,赶紧按着姊姊的交代去做。
楚绫开始处理老人家额头上的伤口,何湛宇虽然乖巧懂事,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常常会跑跑跳跳,难免撞伤,她也习惯了随身携带伤药在身上,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不一会儿,老人家抽搐的状况好转了些,不再像方才那般急促。
这时何湛宇也端着一杯温糖水跑来。「姊,快给这位老人家喝下。」
楚绫接过那碗糖水,发现里头还放了根汤匙,她会心一笑,摸摸他的头,这孩子真是体贴细心。
她小心将老人家嘴里的那颗糖取出,一口一口地将糖水喂进他的嘴里,等这一碗糖水全喂完,老人家的意识已经有些清醒,手脚也不再抽搐,但脸色还是十分苍白,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裴孟元在山上巡了一圈,没找到闲儒居士的人,只好又踅回竹屋,却发现何灵姊弟俩也不见了,后来听到声响他寻了过来,忍不住念道:「我不是让你们待在屋里别乱跑,怎么……」
「世子爷,这里有位老人家昏倒跌到水塘里,姊姊正在救他。」何湛宇赶紧解释。
裴孟元定眼一看,惊呼道:「臭老头,你这老家伙怎么了?」
「你来得正好,赶紧把老人家背到屋子里,他血糖过低,手脚冰冷,不赶紧换下湿衣物,很容易染上风寒。」
裴孟元二话不说马上蹲下身,将老人家背到背上,几大步便将人给背进了竹屋。
楚绫又找来小厮进屋去帮老人家换上乾爽的衣裳,由于何湛宇并没有另外准备一套乾净衣裳,她便让他脱掉外衣,只着中衣坐到火炉边将身上的湿衣服烤乾。
还好闲儒居士有泡茶的习惯,炉子上不时煮着茶水,这才有火可以烤,不然可就要换宇儿得风寒了。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裴孟元自里间出来,「臭丫头,老家伙醒了,你进去看看他的状况。」
楚绫进到里间,见老人家的脸色确实恢复了不少,小厮正在扶他坐起身。「老人家,您好些了吗?」
「这位姑娘,感谢你救我一命。」
「不,救您的人其实是我弟弟湛宇。」她走上前为老人家把脉。
「你弟弟?」
她把完脉松开手后才回道:「是的,他才刚走到后院便听到巨大水声,然后看到您倒在水池里,是他先将您扶着靠在岸边,避免您淹死,才赶紧跑回来叫我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老人家点了点头,又问道:「姑娘,你看我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有多少年好活?」
「只要您饮食控制得当,按时服用汤药,再活个二十年都不成问题。」楚绫改替他把另外一手的脉。
「我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当然不是,您只是得了轻微的消渴症。」
「那就好。」他一听,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了,「对了,姑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是带我弟弟来拜见闲儒居士的。」楚绫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老人家,我想替你扎几针,减缓你身上的不适,不知可以吗?」
「扎吧,孟元那小子对你的医术很是推崇,要我必须完全听从你的命令。」老人家笑着说道。
「那恶霸竟然连您老人家也威胁,在京城当第一霸就算了,到这里还想称霸,而且他一天到晚说要去找皇上告状,怎么不让皇上封他一个白泽第一霸。」她一面替老者扎针,一面没好气的咕哝。
闻言,老者开心的大笑几声,「呵呵呵,说的好,当时我怎么没有想过要皇上赐给他这个封号呢?」
楚绫相当专注,没听出他话中的古怪,「老人家,我现在在替你扎针,你的情绪不可以太激动,在心里偷笑就好,别笑出来,会有影响。」
「影响什么?」裴孟元撩开竹帘走进来问道。
「姊姊,那位老人家没事吧?你有没有帮他把头上的伤包紮好?」跟着进来的何湛宇站在门边,关心地问道。
「宇儿,你放心吧,老人家没事了,你的那两颗糖果救了老人家一命,多亏你身上有带糖。」楚绫笑咪咪的夸赞弟弟一番,转头马上凶巴巴地瞪着裴孟元,「你还没找到闲儒居士的人,还不赶快去找,进来做什么?」
对待他跟她弟弟的差别也太大了吧,她有学过变脸是吗?
裴孟元磨着牙道:「你的眼睛到底有没有带出门?他那么大一个人在你面前,你还要我去找他。」
「什么,这位老人家就是闲儒居士?」她惊呼。
「看来你连脑子也没带出门,小厮下人们都对他很恭敬,他对这屋子陈设了如指掌,还躺在这竹屋主人的床上,他不是闲儒那老家伙,会是谁?」
楚绫连忙鞠躬道歉,「闲儒居士,请恕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
「呵呵,无妨,我这副模样就像一般的老头子,可能跟你想像的不一样,况且我们也没见过面,你自然认不出。」
闲儒居士看着何湛宇,朝他招了招手。「是你救了我?」他的眼里闪烁着喜爱,笑着问道:「那池水可不浅,你不担心灭顶?」
「回老人家的话,我姊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就跳下去了。」何湛宇走上前,恭敬行礼。
「好,好。」听到他的回答,闲儒居士满意的点点头,「我听你姊姊说你想拜我为师,做我入门弟子,为什么?」
「我想保护姊姊不被人欺负,世子爷说,唯有自己先变强大,才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所以湛宇想变得强大。」
闲儒居士笑得更开心了,待楚绫将他身上的金针拔掉后,他伸手揉了揉何湛宇的头,又问:「湛宇,那你自己呢?你愿意拜我这老头子为师吗?」
不少王公贵族甚至皇子皇孙都想拜他为师,资质比眼前这小男孩还好的更是不在少数,但很多人都被他拒于门外,他想收何湛宇为徒,并不是因为这孩子救了他一命,而是他是真心喜欢这个秉性纯朴善良的孩子。
何湛宇喜出望外的看向姊姊和世子,再看看一脸慈爱的闲儒居士,立即跪在他跟前,用力连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呵呵,好,起来,快起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闲儒的关门弟子,我会将我一生所学毫无保留的教授给你,你可不许喊苦。」
「弟子谢过师父,弟子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最后他们说好了,先带何湛宇回侯府向何老夫人禀告这事儿,准备日后生活所需的物品,三天后再带何湛宇到幽亭筑正式拜师。
他们一整天几乎都是在马车上度过,在城门关起前一刻才回到京城,等楚绫梳洗完爬上床,早已月升高空。
她累得根本不想动,重重喘了口大气,侧过头对着喜竹交代道:「喜竹,我累了,要睡了,你也别忙了,什么事情等明天早上再弄,帮我留盏灯就好。」
「好的。」喜竹走过来将一旁的纱帐放下,吹熄屋里的其他烛火,只留梳妆台上那一盏,便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累过头还是怎么了,灯一吹熄,楚绫反而睡不着了,她睁大眼睛看着幽暗的室内,心头不知怎地竟然浮现一抹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像是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
她在兴奋期待什么?她抓了抓头,满脸不解,蓦地,低垂晃动的纱帐缝隙钻进了几丝灿烂光芒。
她疑惑的眯起眼睛看着在床榻上游移的光芒,突地想到一件事,她马上下床冲到放着许愿荷包的妆奁前,快速推开盖子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