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臧达国乱 (一回,生死离别)
往古之时,上神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语出《淮南子》第三卷,天文训。
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语出《淮南子》第六卷,览冥训。
补天时,岩溶火石烟尘残留极多,恒久以往,堆积万丈,遂成后世昆仑。
昆仑山脉高耸万丈,雄踞神州北隅,延绵万里,奇峰峭崖参差,宛若万千雪刃刺破苍穹,将过往浮云尽数切为丝缕。
山那方,乃一广漠荒原,洪荒。
传说,那是太古神魔曾经争锋的古战场,埋葬有可以决定神州乾坤命数的强大力量。
谁人夺得,谁人便可傲视天下,成就不死神魔,永生天地。
悠悠万年,逐鹿洪荒,始终是激荡修者热血沸腾的不灭因子,永恒心火。
神州多风雨,千古奈若何?
时值神州臧达历七四九三年,乱离的预兆,荧惑的气息,自苍茫方外,悠悠荡来,时日经久,已达十余秋,前所未见之凶星,横世现于幕空之穹。
苍狗食日,红云遮天,祸杀四起。
昆仑主峰摘星峰乃天近极处,峰顶汉星殿,一翻阅《淮南天书》[此小说所提《淮南天书》,原型是刘安的《淮南子》,但也包络其它文献些许词句传说。]的青袍老汉,鹤发童颜。
他虚手一划,汉星虚辰镜一语批言出:臧达皇朝面临国破之危,神州陷入风云跌荡时代!
“什么,沧焱匪军已至血日城!太鲁侯、辽晏王、鲜卑族亦裂土割据,逐鹿淮泽流域……哼,泱泱大国,文臣武将数以千计,竟无一人可解孤王之忧!”皇殿座上,虎眉龙须,双目炯炯有神、深邃似海的川禹大帝臧达鸿烈撕毁战报,怒声狂吼,忿斥朝臣。“来人啊,将军部群臣全拖出去砍了!”
“大帝息怒!”满殿官员齐齐叩拜,惶恐之至,瑟瑟哆嗦。
战事开打至今,已有近百大臣被砍。
“蒙赦请战!”一挺拔如柱,剑眉星目,年方十六将帅,俊秀无比,英气逼人,健步行至皇殿中央,躬身叩拜:“臣本布衣,祖辈世代躬耕于徽州荒郊,温饱难继。臧达历七四八二年,大帝外游,途径蒙家,携吾入京,赐臣圣恩,如皇族子女般就学于国书苑、战国堂八载,后又入军部就职。现军心浮散、一溃千里,臣心如刀绞、彻夜难眠。愿领三千金龙国卫,奇袭沧焱,取敌首头颅,震慑敌军,扬我士气!”
“准奏!臣者,当以蒙赦为效!”川禹大帝凝视蒙赦良久,备感欣慰,蹒跚踱步半晌,道:“蘷戕,领三千金龙国卫前往血日城扶戌桓大将军处待命,伺机奇袭,擒杀匪首!”
“末将领命!”蘷戕接过川禹大帝射出的令牌,如皇朝诸臣一般,惭愧之余,大叹君心莫测。
谁能料想,担负此事的却不是蒙赦。
蒙赦请战为川禹大帝婉拒,早有七八次之多。
“蒙赦,随孤王来御书房!退朝!”川禹大帝抛下一句话,拂袖移驾离去。
血日城东郊十里,崎岚坡,鼓声擂动,战兽奔腾,烽烟滚滚,杀声震天。
大风一扫,血雾扑面,腥气逼人,闻之欲呕。
扶戌桓目注千里镜传回的惨烈战况,黯然神伤,道:“戈未雨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短短三月,便率军驰骋万里,如入无人之境,连夺燕云十四州……大战之初,满朝文武皆讥讽沧焱部族乃‘蚍蜉撼树、螳臂斗车’,可笑矣……难道臧达皇朝,英豪儿郎数亿,战将何止千百,却无一人能挫其锋锐?”
“参见扶戌桓大将军!”蘷戕骑驭战兽冰云白狼上前,抱拳请缨:“末将蘷戕授大帝皇诏,领三千金龙国卫前来,伺机奇袭沧焱,取戈未雨小儿首级复命!烦请大帅调整部署,助我等出战!”
帅将大喜,纷纷拜求领军出战,掩护金龙国卫一行。
扶戌桓扫了蘷戕等将领一眼,罢了罢手,道:“戈未雨小儿?哼,沧焱部族大将军戈未雨,年纪虽不过二十,但不论用兵还是斗战,都堪称绝世奇人,若有天助,岂会让你等轻易得手!”
蘷戕谏言:“金龙国卫,无一不是臧达皇朝军将中万里挑一的好手,拥有开河碎山之大能,孤战数十战兽而不败。末将窃认为能胜任此事!”
扶戌桓摇了摇头,道:“寥寥数月,臧达皇朝以八千翅翼龙战队,六万青麟铁骑,九万穿云弩箭团,二十万龙马轻骑,五十万白貔虎、豹狮飨战兽,百万步兵之浩瀚军力,鏖战人口不过区区千万之沧焱部族,却屡战屡败,大片疆域沦丧,连失燕云十四州。皇朝大军败因繁杂,不一而论,但想倚仗三千金龙国卫翻盘,只怕会重蹈覆辙!利器虽锐,犹须善用哉!想我扶戌桓,镶金龙国卫金星统领之衔,焉不知你们有几多深浅!”
蘷戕顿首道:“末将受教!”
“好,金龙国卫素质就是一流,一点即通,不骄不躁!”虎背熊腰的扶戌桓大将军,厚重臂膀拍了拍蘷戕,话锋一转问,“蒙赦,现在如何?”
“报~川禹大帝遇刺驾崩,疑是沧焱贼匪以徽州蒙氏九族身家性命为要挟,胁迫金龙国卫银星统领蒙赦就范……黎瑄太后摄政为帝,号召举国臣民化悲痛为战力,诛除沧焱,慰藉先皇在天英灵……”
此报一宣,众将帅刹时瘫软,瞠目结舌。
“再……再宣一遍……不可能,大帝怎会就此驾崩,蒙赦岂会做这等事,决不可能……我不信!”稚气未褪尽的蘷戕,神情悲恸,扯着宣报兵嘶声痛吼。
扶戌桓异常沉默,表情全无,良久后道:“先前满朝文武、全军将帅皆骄纵轻敌,而后且战且败,惊惶怯敌,焉有胜绩?川禹大帝全然不似先皇那般笙歌酒舞虚度日,几十年来一直励精图治,惩恶扬善,勤政爱民,深受爱戴。此次不幸驾崩,我军将士必悲痛异常,如此而言,倒也是一次大转机。此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之道!”
蘷戕等将领听后,悲凄的眼眸闪过一道亮光,顿首高呼:“惟大将军命是从!”
“全军集结,为大帝追悼!”扶戌桓军令下达后,苍龙号角吹响,白旗如云翻腾,衰乐阵阵,暮歌兮兮。
红日西沉,华灯初上,汉星无语,雪月如霜。
荒外孤鸟,在血日城的炊烟中飞完一日最后行程,进入了穴巢。
暮秋的北风,携带了来自冰雪极地的遥远寒暄,格外冷寂萧索。
臧达皇朝百万雄兵,皆头戴白布,眼眸血红,沧泪枯荣,杀意凛然。
战鼓擂动,战旗飞舞,战云密布,兵戈铿锵,呐喊声震天。
潮水般的弓弩箭雨在夜空呼啸,夹带的火焰照亮了大片夜空。
“战!战!战!……”
“杀!杀!杀!……”
军士浑厚的吼叫令在场之人无不气血翻滚,杀气激荡,视死如归。
翅翼龙战队横空,青麟铁骑当头,白貔虎、豹狮飨战兽为刃,穿云弩箭团与龙马轻骑侧应,臧达皇朝大军发起了战烟烽起以来第一次进攻,锐气尤不可挡!
“崎岚坡此役,当可慰藉父皇在天圣灵!”一道挺拔如剑的身影,立于战场不远处的山峦上,手中抱着一只长有蓝色绒毛的小狐,察观战局。
他坚毅而悲沧的双眼,欣慰之泪夺眶涌。
抱着的小蓝狐,“谷嗤!谷嗤!。。。。。。”,没心没肺地叫着,时不时用头蹭蹭他的胸脯。
他,正是传闻受沧焱胁迫而刺杀川禹大帝的蒙赦。
言语间,竟呼川禹大帝为“父皇”!
前日御书房遇事,历历犹在当昔。
御书殿房窗门紧合,熏香烟袅,弥蒙如幕,气氛压抑而肃然。
九鼎龙尊屏风后,咳嗽之声声不息。
雍容华贵、慈祥端庄的黎瑄太后,推开了屏风。
她长发如雪,凤眼泛红,温泪盈盈,蹙眉愁皱忧思浓,罢手将一干侍从护卫遣退,示意蒙赦上前。
川禹大帝合上手中奏折,霜鬓斑驳,皱纹如松,憔悴异常,但却慈仁满目,全然未有朝堂上那等慑人威严。
蒙赦心一酸,顿首温言道:“万望大帝保重龙体!”
川禹大帝微微一笑,抬头凝思,似忆往昔:“蒙赦,你可知,臧达历七四八二年,孤王为何会途径徽州荒郊蒙家,还携你入京就学于国书苑、战国堂?”
蒙赦:“臣愚昧,难测大帝心思!”
川禹大帝自龙座站起,踱步长叹一声,侃侃道来:“一切,皆因你乃孤王孩儿!三百年前,孤王以天纵之资修成半仙之身,飞跃昆仑入洪荒,飘渺几十年间,邂逅了一位绝代佳人。可惜,十六年前,她难产而死,孤王修为近乎全废。孤王再无问道之心,又知皇朝乾坤气数将近,便携子出昆仑。孩子,便是你!孤王息知大多皇族儿女,自恃出身权贵,不若贫寒子弟耐苦好学,也恐皇室纷争伤了除孤王外毫无依靠的你,便命扶戌桓大将军置你于农家数年。此后各事,你皆已知晓。赦儿,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怪父皇么?”
“赦儿万分感谢父皇苦心栽培,绝无责怪之意!”蒙赦抹去眼角如柱热泪,躬身叩拜,感激涕零,谁言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川禹大帝顿了顿,续言道:“孤王励精图治,意欲扭转皇朝乾坤命数后,将之交给你。奈何,逆天之举何其难!风雨十六年,非但难挡皇朝国州霍杀四起之势,还使自身气数枯竭,羽化期已来。”
父子相认日,竟是生死离别刻。
蒙赦知此讯息,泪眼凄迷,悲恸难抑。
“人之生死,宛若日升月落寻常事,不必过于悲伤!对孤王而言,你母亲逝去时,生念便无,如今你又是人中之龙……只可惜,无法守护先祖留下的皇朝基业了。臧达鸿烈愧死后,有何颜面见历代先皇啊!”
蒙赦拭了拭眼角泪泉,斩钉截铁道:“父皇放心,赦儿必将鞠躬尽瘁,护守皇朝基业,死而后已。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不仁,则以天地为蝼蚁!皇朝乾坤命数尽,我便逆天夺命!”
“好一个‘天不仁,则以万物为刍狗;人不仁,则以天地为蝼蚁’,好……咳……咳……很好!”川禹大帝为蒙赦一言深深震动,激动异常,干咳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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