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着我,很好,对,就是这样,看着我,这样你就会知道我是认真的。」他一边说,一边抓着小人的关节,笑容可掏的道:「刚刚小姐叫你做什么,你回去记得要马上做,OK?」
小人飞快再点头。
「这位教授,你是教授,对吧?很好,真开心我看人的眼光没错。亲爱的教授,你记得小时候都会有个霸凌你这种四眼田鸡的恶霸吗?我就是那种恶霸。事实上,我会是你见过最讨人厌最恐怖的恶霸。」
他俯身笑咪咪的看着眼前人模人样的小人。
「我身后这位可爱又难缠的小姐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找她麻烦,就是找我麻烦。如果这种事发生了,我就会回来找你,我很讨厌为了这种小事回来,到时你痛的就不会只是这只手了,你懂吗?」
小人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惊恐地再次点头。
「很好,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他开心的笑着再拍了拍小人脱臼的手臂,在对方痛得冷汗直冒时,很好心的协助他站起来。
「说真的,我知道你刚刚谋杀未遂的举动,只是一时冲动,女人那张嘴有时候真的很可怕,但我们真的不需要为此赔上一生,不是吗?想想你的退休金和美好的退休生活,再想想背着谋杀罪名在牢里度过馀生,这不是太困难的选择吧?」
小人慌张的同意点头。
「我很想帮你把脱臼的关节装回去,但我担心你会太快忘记这件事,我相信你知道医院在哪里,还是你需要我帮你查一下Google?」
小人死白着脸忍痛摇头。
「所以你知道医院在哪?那就快去啊。」
闻言,小人猛然惊醒,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立刻含泪转身抱着手匆匆离开了。
他等对方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身来,只见那女人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海。」他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冲着她笑:「好久不见。」
她双眼大睁,惊愕的瞪着他。
「你在这里干嘛?」
「到图书馆当然是为了要看书啊。」他好笑的说:「当然,除非你刚好约了人在这里谈判。」
她眨了眨眼,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到书,」他瞅着她说,「你那本非洲游记还在我这。」
她再眨眼,微颤的小手、苍白的小脸、失去血色的唇,和脸颊旁散乱的黑发,只让她看来更加像是受惊的小白兔。
见她依然没办法回神,他再开口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她喃喃开口。
「太好了。」他握住她湿冷的小手,「我也还没,我们来去吃饭吧。」
「吃饭?」
「没错,吃饭,也许喝杯热巧克力之类的。」
他看到她呆了一下,但是当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时,她没有抗议。
八成是因为听到有热巧克力。
嘿,男人,热巧克力是你永远的好朋友!
四月,春暖花开。
华盛顿的樱花盛开起来,可一点也不输日本。
等小满真的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坐在华盛顿国家广场的潮汐湖畔,一手被塞了一杯热巧克力,一手被塞了一份淋了一大堆酱料的热狗,还被一大堆盛开的樱花包围。
看着眼前热量明显破表的食物,她迟疑了一下,她真不该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但旁边那个男人又吃得这么开心,而且既然她刚刚才差点被一书毙命——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不再多想,她张开嘴,在盛开的粉红樱花树下,咬了一大口热量超高的热狗,半点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热狗又咸又辣,酸黄瓜酱和番茄酱更是让人口水直流,吃得一口接一口。虽然已是四月,今日又万里无云,但华盛顿纬度稍微高一点,坐在树荫下,风吹来还是会冷,不过她带着她超保暖的白色羽绒衣。
超甜的热巧克力和热狗一点也不搭,但她并不是非常介意,她喜欢热巧克力,而且她一点也不介意在差点被书砸死之后,来一杯安定神魂的巧克力。
身旁的男人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跷着二郎腿,三两下就吃完了他的热狗,一边喝他的超大杯可乐,一手往后挂在公园椅的椅背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说真的,你到底为什么会把人约到那种地方去谈判?」
「说真的,你到底为什么会跑到美国国会图书馆?」她不答反问。
「我去找书。」他不介意她的问题,只禽着笑道:「我老板要我去查一些不能外借的资料。」
什么资料?
她将差点脱口的追问咬在舌尖,她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在查什么鬼东西,或者该说她虽然想知道,但她才刚保住一条小命,并不急着再来一次。
她可还清楚记得去年她是怎么遇到这家伙的。
不过,可恶,她问他问题只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偏偏这家伙就是不吃这套。
她再咬一口热狗,用力咀嚼着,身旁男人却没有继续下一个话题,只是跷着二郎腿,咬着吸管喝着他那超大杯的可乐。
她继续咀嚼,然后将食物吞咽下肚,过了半晌,才看向前方的湖光水色,和远方那用白色大理石盖的圆顶建筑。
粉红色的樱花树,沿着湖水,一路盛开过去。
每当风一吹,就有些许樱花花瓣会随风翩翩落下。
眼前的风景,美到不可思议。
她又咬了一口她的热狗,身旁的家伙也没追问下去,只是安静的喝着他的可乐。
她拖延着,然后吃完了她最后一口热狗,喝着她依然在冒烟的热巧克力。当风再次吹过,她听见自己开口道。
「我没有约他,我只是跟着他到了那里。」她顿了一下,道:「而且我以为他不会在公共场合做什么蠢事,那里可是国会图书馆。」
「冲动犯罪之所以叫冲动犯罪,就是因为那是一时冲动,是临时起意,是因为受到外在刺激而引发的冲动,在那个当下,加害者通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才会做出不可控制之事。」
「所以这是我的错?」她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他。
「不,但这会是他的律师替他辩护时的说词。」他瞅着她,挥舞着他的大手,道:「噢,亲爱的法官,可爱的陪审员们,我们的教授一路勤学向上,从来没有违法犯案,还作育了无数英才,是个优良公民,若不是魏小姐一再刺激他,他绝不会一时冲动拿书砸她。」
她小嘴半张,脸色苍白的瞪大了眼。
他摇晃着他的可乐,让冰块在其中喀啦作响,一边耸着肩。
「那位律师要是再高明一点,搞不好还能弄成他只是不小心推了你一下,结果你撞到了书柜,那本书就这样从书柜上掉了下来,砸中了你可怜的小脑袋,然后一切就会以意外结案,他不用多久就能回到学校继续教书,而你会躺在你长满小草的可爱墓地之下,没两年大家就会把你给忘掉。」
她哑口无言的看着他,半晌才有办法吐出一句。
「你真的很变态耶。」
「我知道。」他笑了笑,道:「但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她确实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气闷。
「不过,他一时冲动杀掉你,真的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不该尾随他,还试图单独和他对质,或威胁一个比你高大的家伙,尤其是你明明知道他是一个无耻的卑鄙小人。」
她对着他眯眼,莫名火大的说:「这话一点帮助也没有!」
他笑了出来:「当然有,下次你想再做同样的事时,你就会知道要找个高大威猛的帮手,或者,哦,嘿,你也可以试着打电话报警。」
她瞪他一眼:「不到最后关头,我不希望报警,他偷拍了……影片!」
噢,她真是想到就一阵火大。
小满恼怒的说:「我不希望沙也加再受到二度伤害,对她来说,这整件事已经够恐怖了。」
不用她解释,他也猜得出来那是哪种影片,现在想想,也许他对那王八蛋下手轻了一点。
「那就是那种家伙会食髓知味,不断再犯的原因之一,他知道对方不会,也不敢说出去,不过影片这东西,其实是把双面刃。」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去找他对质。」她性性然的说:「我以为他会因此收手,我怎么晓得他会白痴到觉得杀了我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他闻言,再笑,「你没事应该要去法院旁听几次,用杀人解决问题的人多到会让你下巴掉下来,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世上从古至今,到处都有人以谋杀当做解决问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