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擂鼓山大会(八)

87擂鼓山大会(八)

少顷,苏星河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均可入局。小师父这一着虽然异想天开,总也是入局的一着。”他说着将虚竹自己挤死了的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接着说道:“小师父,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逼紧一步,你如何应法?”

虚竹赔笑道:“小僧棋艺低劣,胡乱下子。这盘棋小僧是不会下的,请老前辈原谅。”

苏星河听罢,脸色不禁一沉,厉声喝道:“先师布下此局,恭请天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无妨,若有后殃,也是咎由自取。但如有人前来捣乱棋局,渎亵了先师毕生的心血,纵然人多势众,嘿嘿,老夫虽然又聋又哑,却也要誓死周旋到底。”他叫做“聋哑老人”,其实既不聋,又不哑,此刻早已张耳听声,开口说话,竟然仍自称“又聋又哑”,只是他说话时须髯戟张,神情极是凶猛,谁也不敢笑话于他。

虚竹合十深深行礼,说道:“老前辈……”

苏星河大声喝道:“下棋便下棋,多说更有何用?我师父是给你胡乱消遣的么?”他说着右手一挥,拍出一掌,砰的一声巨响,眼前尘土飞扬,虚竹身前立时现出一个大坑。这一掌之力猛恶无比,倘若掌力推前尺许,虚竹早已筋折骨断,死于非命了。

虚竹吓得心中怦怦乱跳,举眼向玄难和庄帝瞧去,盼望师伯祖和师叔给自己出头,救他脱此困境。恰在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钻入虚竹耳中:“下‘平’位三九路!”

这声音却是段延庆用传音入密之法,替虚竹解围。适才他死里逃生,乃是出于庄帝的救援,心下好生感激,爱屋及乌之下,不禁出手指点此刻窘迫的虚竹。

虚竹抓到了这根救命稻草,不禁大喜,还道是玄难或是庄帝暗中相助。

众人只见他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毫不犹豫地下在棋盘之上。所下之处,却是提去白子后现出的空位。

这一步棋,竟然大有道理。这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虚竹一上来便闭了眼乱下一子,以致自己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棋理根本,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不会去下这一着。那等于是提剑自刎、横刀自杀。岂知他闭目落子而杀了自己一大块白棋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仍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那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这个新局面,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一着黑棋。

接下来,在段延庆这棋道高手的不断指点下,棋局渐渐明朗。

鸠摩智、慕容复等不知段延庆在暗中指点,但见虚竹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忍不住齐声喝采。

玄难喃喃自语:“这局棋本来纠缠于得失胜败之中,以致无可破解,虚竹这一着不着意于生死,更不着意于胜败,反而勘破了生死,得到解脱……”他隐隐似有所悟,却又捉摸不定,自知一生耽于武学,于禅定功夫大有欠缺,忽想:“聋哑先生与函谷八友专鹜杂学,以致武功不如丁春秋,我先前还笑他们走入了歧路。可是我毕生专练武功,不勤参禅,不急了生死,岂不是更加走上了歧路?”他想到此节,霎时之间全身大汗淋漓。

段誉初时还关注棋局,到得后来,一双眼睛又只放在王语嫣身上,他越看越是神伤,但见王语嫣的眼光,始终没须臾离开过慕容复。段誉心中直说:“我走了罢,我走了罢!再耽下去,只有多历苦楚,说不定当场便要吐血。”但要他自行离开王语嫣,却又如何能够?他暗暗寻思:“等王姑娘回过头来,我便跟她说:‘王姑娘,恭喜你已和表哥相会,我今日得多见你一面,实是有缘。我这可要走了!’她如果说:‘好,你走罢!’那我只好走了。但如果她说:‘不用忙,我还有话跟你说。’那么我便等着,瞧她有什么话吩咐。”

突然之间,王语嫣后脑的柔发微微一动。段誉一颗心怦怦而跳:“她回头过来了!”却听得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叫道:“表哥!”

慕容复凝视棋局,见白棋已占上风,正在着着进迫,心想:“这几步棋我也想得出来。万事起头难,便是第一着怪棋,无论如何想不出。”他暗自沉思王语嫣的低声叫唤,竟没听见。

王语嫣又是轻轻叹息,慢慢的转过头来。

段誉心中大跳:“她转过头来了!她转过头来了!”王语嫣一张俏丽的脸庞果然转了过来。

段誉看到她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眼神中更有幽怨之色,寻思:“自从她与慕容复并肩而来,神色间始终欢喜无限,怎地忽然不高兴起来?难道……难道为了心中对我也有一点儿牵挂吗?”

只见她眼光更向右转,和他的眼光相接,段誉向前踏了一步,想说:“王姑娘,你有什么话说?”但王语嫣的眼光却是缓缓移了开去,向着远处凝望。

段誉一颗心更向下沉,说不尽的苦涩在心头回荡,却仍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紧接着,他不由一愣,只见来路上不知何时行来了两女一男,众人专心观棋,竟均未发现三人的靠近。段誉心中沉闷,对来人多看了几眼,待他看清杨千雪与杨千寻的面容时,不由得心下暗赞:“好美!这两女的美貌,竟不输于王姑娘!”他沉浸在两女的美貌中,浓浓的忧愁竟缓解了不少。

王语嫣第一次瞧见不输于自己的美女,也是仔细观瞧,暗暗与自己比较。

转眼间三人已行到近前,众人这才察觉。庄帝转头,正好与杨千雪姊妹对视,不禁错愕了一下。

杨千寻瞧见庄帝,情不自禁地喜道:“臭小子,你果然在这里!”一边说着,竟不顾及,蹦跳着上前,一把抱住庄帝的一条胳膊。

庄帝看了眼杨千寻不禁微微尴尬,想要抽出手臂,不想杨千寻察觉他的意图,竟抱的更紧了。庄帝一抽之下竟触到美人胸前一处柔软的丰挺,霎时间他如着雷击,不敢再动,低头向杨千寻望去,只见她早已满面红霞,那美丽的风情不禁让庄帝心头一荡,不敢再多瞧。

“嗯,咳!”一声清脆的咳嗽响起,杨千雪眉头紧皱,呵斥道:“千寻,你干什么!”她瞧着“亲密接触”的两人,心中竟没来由的泛起一丝酸意,忍不住出言喝道。

杨千寻不理姊姊,只是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庄帝抬头微微向杨千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移到冷无言身上,轻声问道:“这位是?”

“冷无言!千雪和千寻的大师兄。”冷无言用好奇的目光望着庄帝,冷声回道,心中却在惊奇小魔女竟会对此人颇有情意。

庄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目光回到棋局上。

那边虚竹听从段延庆的指点落子,眼见黑棋不论如何应法,都要被白棋吃去一块,但如黑棋放开一条生路,那么白棋就此冲出重围,那时别有天地,再也奈何它不得了。

苏星河凝思半晌,笑吟吟的应了一着黑棋。

段延庆传音道:“下‘上’位七八路!”

虚竹依言下子,他对弈道虽所知甚少,但也知此着一下,便解破了这个珍珑棋局,拍手笑道:“好像是成了罢?”

苏星河满脸笑容,拱手道:“小神僧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虚竹惊了一跳,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这个不是我……”他正要说出这是受了别人的指点,那“传音入密”声音却又想起:“此中秘密,千万不可揭穿。险境未脱,更须加倍的小心在意。”

虚竹只道是玄难再加指示,便垂首道:“是,是!”

苏星河站起身来,说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小神僧解开这个珍珑,在下感激不尽。”

虚竹不明其中缘由,只得谦虚道:“我这是误打误撞,全凭长辈见爱,老先生过奖,实在愧不敢当。”

苏星河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肃客,道:“小神僧,请进!”

虚竹见这三间木屋建构得好生奇怪,竟没门户,不知如何进去,更不知进去作甚,一时呆在当地,没了主意。

庄帝目光一凝,低头轻声在杨千寻耳边道:“千寻,先放开,我有要事要办,但是保证不会逃走。”

杨千寻盯着他,发觉庄帝的坚决,遂不情愿地松开手来。

庄帝向她点了点头,一闪身,来到虚竹身侧,右手一提他的衣领,左手做掌刀劈向木屋。只听“轰”的一声,木屋破开了一个大洞,庄帝、虚竹两人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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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之帝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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