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宗师之境
“师父,弟子准备好了。”庄帝抬头望着无崖子道。
无崖子哈哈一笑道:“好!”突然他身形拔起,人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头上所戴方巾飞入屋角,左足在屋梁上一撑,头下脚上的倒落下来,脑袋正好顶在庄帝的头顶,两人天灵盖和天灵盖相接。
庄帝早有准备,波澜不惊。他运起易筋倒流**,只觉得顶门上“百会穴”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脑海中愈来愈热,霎时间头昏脑胀,脑壳如要炸将开来一般,这热气一路向下流去,循着易筋经法门慢慢运行。他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一时在房中被浪翻滚,一时又在山中苦练武功。
两人的汗水被腾腾的热气蒸发,变为阵阵白雾,氤氲地飘着,使得两人若隐若现。
庄帝此时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本身的内力引导着无崖子七十余年的北冥内力,一遍又一遍地运行着。破损——修复,破损——修复,他全身的骨骼筋脉,在这一次次枯燥而又不断重复的过程中,得到了强化,变得更加的坚韧。不仅如此,就连庄帝体内的三大丹田此刻也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上丹田那枚菱形晶体,七个平面,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愈加显得耀眼夺目,交相辉映,可是诡异的却是这晶体反而较之前更多了一丝澄澈的感觉;中丹田内那太极八卦图案显得尤为清晰,阴阳鱼互相追逐,不断地吞吐着内力,给人一种古朴苍茫的感觉,仿佛蕴含着一种亘古不变的真理;下丹田中内力涓涓流淌,显得极为质密。
也许是一小会儿,也许是好长时间,庄帝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体内的世界里,对外界丝毫不知...
且说虚竹一出木屋,不禁一怔,只见旷地上烧着一个大火柱,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松树。他进木屋似乎并无多时,但外面已然闹得天翻地覆。
屋外诸人夹着火柱分成两列。聋哑老人苏星河站于右首,玄难等少林僧、康广陵、薛慕华等一干人都站在他身后。星宿老怪站于左首,星宿派群弟子站在他身后。慕容复、王语嫣、段誉、鸠摩智、段延庆、南海鳄神等则疏疏落落的站于远处。
苏星河和丁春秋二人正在催运掌力,推动火柱向对方烧去。眼见火柱微微斜偏向右,显然是丁春秋稍占上风。各人个个目不斜视的瞧着火柱,对虚竹从屋中出来,谁也没加留神。当然王语嫣关心的只是表哥慕容复,而段誉关心的只是王语嫣,这两人所看的虽都不是火柱,但也决计不会来看虚竹一眼。
虚竹远远从众人身后绕到右首,站在师叔祖玄难之侧。玄难察觉他的到来,低低问道:“你庄师叔呢?”
“哦,里边有位老前辈,庄师叔还在里面。”虚竹回道。
这时只见火柱越来越偏向右方,苏星河衣服中都鼓足了气,直如顺风疾驶的风帆一般,双掌不住向前猛推。玄难便不再多问,紧紧地盯着比斗的二人。
丁春秋谈笑自若,衣袖轻挥,似乎漫不经心。
他门下弟子颂扬之声早已响成一片:“星宿老仙举重若轻,神功盖世,今日教你们大开眼界。”
“我师父意在教训旁人,这才慢慢催运神功,否则早已一举将这姓苏的老儿诛灭了。”
“有谁不服,待会不妨一个个来尝尝星宿老仙神功的滋味。”
“你们胆怯,就算联手而上,那也不妨!”
“古往今来,无人能及星宿老仙!有谁胆敢螳臂当车,不过自取灭亡而已。”
鸠摩智、慕容复、段延庆等心中均想,倘若我们几人这时联手而上,向丁春秋围攻,星宿老怪虽然厉害,也抵不住几位高手的合力。但各人一来自重身分,决不愿联手合攻一人;二来聋哑老人和星宿老怪同门自残,旁人不必参与;三则相互间各有所忌,生怕旁人乘虚下手,是以星宿派群弟子虽将师父捧上了天,鸠摩智等均只微微而笑,不加理会。......
木屋内,传功已经结束。庄帝闭着双眼,站立不动,细细体会着身体的变化。无崖子坐在他身旁,两人相连的头顶早已分开。
庄帝只觉自己的灵觉更加敏锐,竟与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他知道自己终于突破了瓶颈,进入了宗师之境!浓浓的喜悦之情出现在庄帝脸上,他睁开双目,道:“师……”只说了一个“师”字,不由得猛吃一惊,只见无崖子已然变了一人,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之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的头发已尽数脱落,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眼前的无崖子龙钟不堪,没有一百二十岁,总也有一百岁。庄帝的喜悦,霎时消减得无影无终,怔怔的看着这新拜的师父。
无崖子眯着双眼,有气没力的一笑,说道:“大功告成了!乖孩儿,你福泽深厚,远超过为师的期望!”
“师父,你...”庄帝伤感地看着无崖子道。
无崖子摆了摆手,似乎明白庄帝的意思,只听他道:“无须伤感,为师本已时日不多,如今总算了了心愿。哎...,此事对你到底是祸是福,此刻尚所难言。武功高强也未必是福。世间不会半分武功之人,无忧无虑,少却多少争竞,少却多少烦恼?当年我倘若只是学琴学棋,学书学画,不窥武学门径,这一生我就快活得多了。”他说着叹了口长气,抬起头来,向被撞破的洞孔中望去,似乎想起了不少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