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先生
从帝陵回来后,锦书躲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才缓过了劲。
秦勉倒没锦书那么的娇弱,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依旧一早就出去了。
秦勉没有进宫,也没去燕王那边。他骑着马,在长安的街头走了一圈。国丧期间,那些走马斗鸡的地方也都关了门歇业。街市上显得冷清了不少。
秦勉也没什么心情四处乱逛,正欲往回走的时候,却见一顶轿子走他身旁停了下来,他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轿帘被掀起,里面坐着一个老者。
秦勉记忆很好,一眼就认出了轿中所坐的那人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孟轲,也就是被锦书认定将来会代替丁首辅的老先生。
“郎君往哪里去,可还认得老匹夫?”
秦勉坐在马背上笑着点头说:“老先生还记得在下,在下自然也识老先生。老先生来京中会亲,可会到呢?”
孟轲呵呵笑道:“一年多了,自然会到了。我在京中也有处宅子,郎君方便的话,还请郎君移步寒舍。郎君当初赠马之恩,老夫一直没有忘记,寻求报答的时候,还以为再也遇不到郎君了,没想到郎君竟然也来京了。”
秦勉颔首道:“机缘凑巧罢了,还请老先生不要介怀。老先生的身体如何?”
孟轲这才想起当初在那庙中避雨这位青年旁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小娘子,当初那位小娘子给他把了脉,还赠了他药。当初他没放在心上药也没吃,直到他上京后有一天夜里疾病发作,他想起了小娘子送他的药,找来吃了后症状大解,他一直很感念此事,如今见这位青年又关心起他的身体来,他也记起这一遭了,忙说:“不知小娘子也来京没有,说来老夫该登门拜访,还没请教郎君落脚何处?”
秦勉也没大放在心上,微微一笑:“我会把老先生的话转达给她,想来她也很高兴。”
孟轲坚持询问了秦勉现居何处,秦勉无奈之下只好告诉了。两人别过,他回了永和坊,锦书却还窝在床上没有起来。
秦勉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锦书却倚在床上看书,披散的头发垂落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也不知看的什么书,她那般的认真,以至于秦勉到跟前也没发觉。
“嘿!”秦勉到跟前猛的低吼了一声,锦书吓得将书一扔。秦勉见锦书当真被吓住了,乐不可支的笑道:“瞧你胆小的这副模样,这是内室谁还敢乱闯不成?”
锦书娇嗔道:“谁叫你走路没点响动,猛然的这一喊,吓得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锦书暗想之前不是没出现过她被人擅闯内室的事,只是那人不是秦勉罢了。
“别害怕,我给你揉揉胸口。”秦勉说着就要伸手,锦书身子一歪,粉面含嗔道:“谁要你这么的不正经。我要起了。”
锦书正要叫丫鬟,秦勉却说他来。他帮锦书取了衣裳替她穿了,又拉了她坐在妆镜前亲手给梳头,慌得锦书忙去夺他手中的梳子:“快别胡闹了,让旁人看见成什么了。”
秦勉却笑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我乐意为你做这些事,旁人也管不着。那张敞能画眉,我秦勉就不能替娘子梳头?”
“嘴贫。”锦书嗔了一句。
秦勉梳头的技术不算那么的好,可能是他太过于小心的缘故,生怕将锦书的头皮扯痛,又怕把锦书的头发给扯掉,所以动作又轻柔又缓慢。秦勉自然也不大会给锦书梳髻,只好随意的挽了个松松的纂儿,取了枝不起眼的木簪给固定住了。
两人在内室里嬉笑了一回,突然宫中来了个传旨的太监。原来新帝打算后日在麟德殿宴请宗室,齐王府自然也在列。
秦勉答应着必去。两人又商议着吃了宴回来再去长安附近游玩两三天就该东回洛阳了。
第二天一早,那孟轲竟然真的找到了永和坊,秦勉他们暂居的这一处宅子。他来的时候还提了好些拜谢之礼。秦勉在见到他后,一拍脑门,昨天只顾着和锦书胡闹了,忘记了把这位老人家的事告诉锦书。
孟轲见这处宅子小小巧巧的,虽然只有两进大,但布置得却井然有序,那院子里还有一别致的假山,假山的造型摆的是泰山的模样,上面甚至还真的有一个小小的迎客松。小洞有细水流出,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这处宅子置办下来怕是要不少银子吧?”孟轲捻须笑问。
这处宅子是王府置办的,没经过秦勉的手,他也答不上来,只是爽快的一笑:“倒还好吧。”
孟轲见他说得这样的轻松,便道:“如今长安城中这些像样的宅院不好置办了,死贵死贵的。”
“听老先生的口气也在京里买了房?”
孟轲也不隐瞒,点头道:“是啊,在延康坊那边有一处和这里差不多大小的宅子,花了整整三百两还不带家具。简直就是在抢钱。”
秦勉心道三百两也还算好,不算完全不能接受。
“晏清,你和谁说话呢?”锦书撩了帘子走出来,却赫然见是孟轲,她明显吃了一惊。那孟轲却已经起了身,还向锦书施礼,锦书心道她哪敢让老人家给她行礼,这不是折寿吗,忙还礼不迭,赶紧道:“不知老先生来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孟轲忙道:“夫人太客气了,老夫要是知道二位恩人在京城该早些时候来道谢才对。多亏了夫人的药,老夫的身体才没什么大毛病。”
秦勉请了孟轲书房坐,还亲手捧了茶给他,孟轲很是客气的接过了。
“还没请教郎君高姓大名。”
秦勉莞尔道:“晚生秦勉失礼了。”
姓秦?莫非是宗室?孟轲心中暗惊,又觑着有些昏花的眼打量秦勉,却见秦勉那容貌的确有几分像宗室,难怪初见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人在什么地方见过,原来是宗室子弟啊。
“敢问秦郎君来长安是要久居?”
秦勉摇头道:“非也,我和娘子再过几日就要回洛阳。这次来是来吊唁的。”
果然是宗室里的人,孟轲倒不觉得激动,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点头道:“秦郎君来京城的话一定要说一声,老夫也好款待二位。”
“肯定还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