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遗传病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立夏将发票交给最后一位离开咖啡馆的客人,仿佛松了一口气似地弯腰鞠躬,一直到店门传来被关闭的“咔嚓声”才直起腰。
冯梓八点不到就回家睡觉去了。那个白痴昨天晚上玩了一通宵,第二天居然还精神抖擞地先去上班,然后又翘班回家装模型,结果发现自己有超能力之后吓得跑到外面,结果碰到了立夏。
蓝姐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今天也是九点之后就离开了。李可那个家伙借口还有事情,在蓝姐离开后不久也偷跑了。本来秦诗卿也打算偷跑的,不过立夏及时地采用眼泪攻击把她给留下了——不得不说,虽然她自己还没有完全地意识到,不过现在的立夏离“男性”这个词已经越来越远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三十五分。偌大的咖啡馆里只剩下了两个女仆。对于咖啡馆来说,今天已经结束了,但是对于秦诗卿,现在还没完。
“那个……小夏夏,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原本一直是采取主动欺压立夏的秦诗卿忽然发现,被立夏一直盯着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尤其是那双可爱的大眼睛似乎好像还有泪光闪现的时候。“……好了,对不起,我道歉行了吧?想要偷溜是我的不对,你看我现在好歹也算是病人……”
“你有病为什么不告诉我?”立夏很认真地问道。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早上的时候还给我准备了粥……”
“不是那个!”立夏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那是她从秦诗卿家里抄来的医院名和病名。“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秦诗卿脸色变得很难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朋友吗?”立夏第一次对着秦诗卿喊了起来。“而且我从没看到过你吃药!不仅如此,你连饭都不好好吃,甚至就连日期最近的一张化验单也是半年多以前的。为什么不治疗?你打工每个月也有不少钱吧?如果还不够的话可以跟我说啊,我的零用钱……我和晓寒的零用钱加在一起也不少的。”
秦诗卿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了捏立夏的脸。大概是因为气愤的缘故,立夏的脸有些硬邦邦的。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而且现在已经好了,没关系的。”秦诗卿温柔地说道。而且这还是因为你。
“怎么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啊!我晚上的时候特地打电话问了晓寒,他说那个什么肾炎可是非常危险的,治疗不当的话连二十岁都很难活过!”立夏急了,“我已经拜托他把最近几个月的零花钱借我了,明天我们就去医院好不好?无论是手术还是吃药都没关系,钱不够的话我可以找妈妈借……”
“真的没事情啦,我下午才从医院里出来,医生说我已经痊愈了。不信的话下次我把化验单拿给你看。”
“你不会打算去弄张假的化验单骗我吧?”立夏满脸的不相信。
“怎么会!我们认识也有几个月了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秦诗卿一本正经地说道。
“哼,昨天你还骗我说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是用奶油做的,可以吃!结果我咬下去才知道那就是普通的蜡烛!”
“不,那只是开玩笑……”说起那事秦诗卿就满脸黑线。昨天两个人一起打扫厨房的时候发现一盒生日蜡烛,秦诗卿就开玩笑说生日蜡烛是奶油做的,所以就算蜡泪滴到了蛋糕上也可以吃,没想到立夏居然真的把一根蜡烛塞进了嘴巴里。
是该说她太天真了,还是家庭教育的失败呢?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立夏把自己的脸从秦诗卿的手中挣脱出来,然后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开始翻找电话簿。
“你要干什么?”
“我要亲自给你爸爸打电话!我就不信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病入膏肓居然无动于衷!”立夏笨拙地用两只手一起按着手机键盘,她只对游戏机手柄有天赋。
“不用打了。”秦诗卿苦笑着说道。“他关机了。”
“居然关机了?”立夏不死心地拨通了秦诗卿父亲的电话,不过正如秦诗卿说的那样,他关机了。“没办法,那么只有再去你家,和你爸爸亲自说清楚了。”
“……没用的,我已经快两个月没看到我爸爸了。”
“什么!”立夏真的愤怒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居然让身患重病的女儿一个人呆在家里?”
“不要这么说。”秦诗卿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抱怨。相反,她却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我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能收留我,还拿出多年的积蓄给我治病,我已经很感激他了。”
“哈?”立夏傻眼了。
“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小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秦诗卿让立夏坐到吧台前,为她倒了一杯咖啡。打烊之后,厨房里剩余的饮料按照规定只能倒掉,所以自己享用也没有任何问题。那些可都是正宗的咖啡豆研磨之后煮出来的,和一般的速溶咖啡完全不一样。“我的母亲和我现在的父亲结了婚,不过她也很快就得了重病死掉了。恩,没错,是和我一样的病哦。这其实是我们家族的遗传病。”
立夏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她感动地流着泪,掰了三根砂糖棒又加了双倍的牛奶进去。
“所以,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和现在的爸爸住在一起。他是个出租车司机,平时总是不在家。我的童年就是坐在家里吃着药,然后等爸爸带蛋糕回来这样度过的。”
这样的童年,立夏也有过,不过那是她和晓寒两个人饥肠辘辘地等着爸爸回家做饭。所以后来稍微长大了之后立夏就开始自己下厨——做得再难吃也比饿死强,这是立夏一生中最痛苦的回忆,没有之一。
“为了给我治病,爸爸不仅没有再婚,甚至就连多年的积蓄也用光了。最近他好像联系到了什么国外的医院,据说能够一次手术就根治的,于是把车卖了,又四处找人借钱。两个月前,有天早上我上学之前,他对我说我们很快就会有钱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家。他的手机关机,到处也找不到人,报警了也没有什么消息。后来爸爸的出租车公司给我打电话说他这个月的运营费还没交,如果下个月再不交的话,就要吊销运营证。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找蓝姐预支了半年的工资先把运营费交了。我欠爸爸的太多了,总不能让他连工作也失去吧?”
“就算是缺钱,你也不能那么拼命啊!……他不会是因为治不起病,所以携借款潜逃了吧。”立夏把甜的发腻的咖啡一口喝光,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不错。”秦诗卿并没有生气,而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被霓虹灯照得发红的夜空。“带着足够过完下半辈子的钱,然后找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悠闲地度过余生。这样的话不是很好吗?作为女儿……我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在这里祝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