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木兰诗
“那就请顾新同学来回答一下吧。”仅是第一节课，顾新的名字就让老头子给记住了。
顾新慢慢站起身，一边偷偷的给王浩这家伙使眼色，让他告诉自己答案。
不过王浩这学渣哪知道这些啊，翻翻白眼，无可奈何的对顾新耸了耸肩。
顾新两眼一摸黑，磕磕巴巴道：“是，这个诗人是…….”
“李晟！”老头子加重语气道：“那你总应该知道吴宋鼎盛时期，最富盛名的豪放派诗人是谁吧？”
顾新一脸黑线，挠头道，“这个，还真不知道。是谁啊？”
“是……你问我啊？”老头子语气中已是恼火。
而班里的很多人此时看向顾新的眼神都有了一些微微的变化。
中文系的学生，大部分人自然都是腹有诗书，才华横溢的文艺青年。虽然说现在这个社会同样信奉颜值即正义的信条，但是在中文系，才华也是十分重要的。
一个内里平庸，外表漂亮的人，能在中文系混的下去吗？
——开玩笑，当然混的下去，都说了颜值即正义。不过要想在文学方面真正得到他人的尊重和认同，还得自身有实力。
刚才老头子问的几个问题，对于大学生，甚至是一些高中生来说，都是很简单的常识性问题。而顾新竟然一个都回答不上来，这妹子是怎么考到中文系来的？班里很多人心里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老头子显然也是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张唐时期的诗仙赵祎你总该知道吧？”
顾新略微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在电视广告里听到过那么一句，应该算是知道吧。
“那你给我们讲讲赵祎的《夜游靖州》吧。”老头子无奈的再次降低了标准，诗仙赵祎的诗脍炙人口，很多经典诗句连初中生都能朗朗上口。这次，总不会再得到个不知道的答案了吧？
“这个，还真不知道。”饶是顾新脸皮再厚，这时也不禁有些微微发红。自己一个从小熟读诗书的文学青年，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
“连这首诗都不知道？”坐在顾新身边的王浩一阵惊讶之后，小声的冲顾新挤眉弄眼狂笑道：“哈哈，看来哥们我以后不会在班里垫底了。”
得，这下连整个学院最负盛名的学渣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郁闷…….
“哎。”老头子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顾新，摸着下巴的胡须说道：“一个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学习专业文化知识，以后也好出去找工作。跑去当什么兵？当兵主要还是男人的事情嘛。”
老头子以为顾新是因为入伍时间太长，把文化知识都遗忘了。
顾新倒是真没想到，都这个时代了，老头子的思想还这么保守。
更加让顾新没有想到的是，对于老头子的这样一番话，班里很多的男生女生竟然十分赞同。
“就是，当兵那么辛苦的，何苦去受那个罪？”
“无论是战场还是训练场，都不太适合我们女生呆吧。”
“女生最宝贵的就是年轻这段时光，为什么要在军营里耽误呢？”
合着这当兵还当出了错？一个女生，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投身到那片绿色的海洋之中，难道要用划算不划算来给她评价吗？
顾新虽然并没有真正的入伍经历，但是听着教室里阵阵议论声，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平。
她们，并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顾新放下手中书，看向教室内的众人，平静的说道。
“故事？我们这是文学课，不是故事会…….”老头子摇摇头，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顾新已经吟出了第一句诗。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诗？不是说是故事的吗？”班里众人都心生疑惑，转身看向最后一排的顾新。往日里，这个班级中最不为人注意的小角落，现在却成了众人瞩目之处。
老头子眼中也是生出了疑惑和不解，没有打断顾新，准备看她接下来如何说。
顾新嘴角微扬，语气平稳，继续道：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紧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伴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口气念到最后一句，顾新的语气陡然一升，沉着有力，掷地有声发出了这一问！
此时还沉浸在边疆塞外的苍茫大漠之中，还感慨于乱军之中奋勇杀敌之女子，还兴奋于登堂入室，光耀门楣女子之辉煌，还欣喜于回归平静安然生活，乐然施妆之女子的众人，恍若眼前一花，重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双兔伴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老头子认真的回味着最后一句，半响，才缓缓道：“好诗。不过，我并没有听说过这首诗，你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顾新一脸淡定，毫不脸红道：“这只是我刚刚有感而发。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人天生有性别之分，但这并不是我们自己自我限制的理由。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自我。若是有天，即使站在最荆棘的路上，我愿用淋漓的鲜血，证明美好的存在！”
“哗哗哗。”
沉寂了几秒之后，整个教室不约而同，齐齐的鼓起了掌声。
“简直了……”坐在顾新身边的王浩再一次质疑起了人生的意义，谁说上帝是公平的？那自己旁边这位是怎么回事？怎么才华和颜值都怎么逆天？乖乖，信口就是这么一首经典的诗，这是什么境界？恐怕就是老头子这种研究文学一辈子的老学究都不太可能做到吧。历史上这样的人倒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些人哪个不是流传史册的大儒天才？难道自己今天真碰到了个天才？
可是，刚刚这位不是连一些文学常识都回答不出来吗？
思索了良久，王浩一拍大腿，总算明白了过来！
这是个学糕，扮猪吃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