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刘家有女初长成
?少了地主婆的骚|扰,刘家又恢复往日的宁静祥和,虽然马氏后来没有再孕的迹象,但是闺女刘秀英弥补了夫妻俩所有的伤感遗憾。
不是他们自夸,左右乡邻谁不说这孩子天资聪颖、伶俐乖巧、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能说会道、举一反三、能文能武、智勇双全;骗得老爹、哄得老娘、支得仆人、逗得小犬……
那么刘秀英本人又是怎样的呢?
其实刘秀英已经很低调了,作为一个携带记忆转世的灵魂,她深知泯于大众才是立足根本,若是非要矜奇立异、彰显不同,只会为这个平凡的家庭和自己带来灾祸。
然而成熟的灵魂终究和真正的稚子有区别,服侍刘秀英的丫鬟就时常对旁人炫耀,“我家小姐从不尿床,我家小姐到时辰就睡觉,我家小姐……”
刘大善人老怀大慰,除了星神转世,谁家孩子能像自家闺女这般独特?
马氏感慨连连,如此乖巧的孩子就是生他十个八个都不嫌多,可惜肚皮不争气了。
有女万事足的刘大善人反过来安慰马氏,“这不怪你,你那是养育神仙的肚子,其他的肉|体凡胎哪敢来。”
刘秀英听得翻白眼,老爹中毒不浅啊!前世嫉恶如仇的她自从知道老爹被忽悠就产生了一个远大的理想,长大后定要揪出欺骗老爹的两个神棍,逼他们吐出讹诈的银两并且要附带民事赔偿。后来她察觉刘地主一家对自家心怀不轨,便又以打击刘地主一家为己任,誓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家庭。
毕竟年纪太小,刘秀英不能用大人的手段去对付刘地主夫妻,但她可以采取一些稚嫩的办法抹黑地主一家。每当家里来宾客,刘秀英都会做出一副胆怯的模样,躲在马氏身后叫嚷,“是不是堂婶来了,娘,我怕……”。
客人就会好奇询问这孩子为何害怕地主婆。
刘秀英马上眼泪汪汪,委委屈屈地述说地主婆登门后的举止有多无耻,甚至趁人不注意掐伤她,而地主婆的儿子不光抢她的吃食还要恐吓她……当然这些都是确有其事,刘秀英只是稍微艺术加工夸大其词一些而已。
都说童言无忌,童言最真,客人自然不会怀疑一个小孩子在撒谎,立刻相信了刘秀英的哭诉,对地主婆一家愈发厌恶,离开刘宅就到处传扬地主婆的恶行。弄得地主婆一出门就被乡邻指指点点,脸皮再厚的她听到各种风言风语都没脸见人,只能躲在家里发脾气,诅咒刘秀英不得好死。
刘地主气不过,告到族长面前指责刘大善人教女无方,肆意污蔑长辈。
刘大善人理直气壮地举例,“小女才多大,她都不知污蔑是何意思,只是说出自己经历的事实,堂兄若是不信,可向堂嫂和侄儿求证,我就亲眼见过侄儿抢小女的羊乳喝……。”
刘地主气急败坏,他问过地主婆和儿子,是有此事,但绝没有刘秀英说得那样不堪。如今被刘大善人当众抖出来,他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最后一跺脚,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刘秀英才不管刘地主一家痛不痛快,只要他们别来祸害自己家就万事大吉。
刘大善人招呼主事的族人落座,刘秀英却对本氏族人没有什么亲近之意。若她是个小子,或许还会被带到祠堂祭拜祖先,可惜她只是个丫头,有没有被记到族谱上还得看族长的心情。她的灵魂到底曾被二十一世纪熏陶了几十年,对家族的归属感也没有时下人那么强烈。既然族人对她家淡漠苛刻,她又何必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的融入,刘秀英慢慢知晓自己出生的具体环境,她发现时局并不乐观,自己竟然身处元末时代,乱世即将来临。一旦战乱起,别说一个家族,就是一个国家也能在片刻支离破碎、崩析瓦解。
刘秀英没有什么穿越人拯救世界的想法,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家,和慈爱的爹、善良的娘幸福地生活下去。神棍、刘地主都被她暂时抛之脑后,她祈祷自己快快长大,她祈祷能在乱世降临之前找到一个保全家人的办法。
乱世中什么最重要?生存最重要!生存需要什么条件?拥有强大的武力和财力!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于是刘秀英除了拼命地学习知识和武功,另外故作天真地暗示刘大善人:我最喜欢金灿灿的东西,老爹快把家里值钱的财物都换成金子给我吧!
刘大善人本来就做过打家劫舍的勾当,对于女儿习武当然不会反对,乐颠颠地把自己知道的拳脚功夫全部倾囊相授。
刘秀英不仅融会贯通了老爹的本领还自行摸索出一套擒拿手(做人不能忘本,前世警校学到的技能当然不能丢),拳形掌法耍得像模像样。加上刘大善人和家中仆人的刻意相让,以致于刘秀英小小年纪已经打遍刘宅无敌手。让不让是别人的事,反正刘秀英一双大脚正踩在老爹背上猖狂大笑。
说到大脚,刘秀英非常感谢老爹的开通。
在这个满城尽是小脚妇的年代,能够保留一双天足真的不容易。为此从来都是小鸟依人、夫唱妇随的马氏还跟刘大善人红过脸、拌过嘴、挺直腰板闹了一回女权至上,据理力争女子不裹脚就会很难看、会被人嘲笑、会嫁不出去的世俗看法。
但是刘大善人是个纯爷们,夫纲至上的拥护者,这次他同样没有让步。他虎躯一震,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打架时拳头大的占便宜,拳头小的吃亏;踢人也一样,脚大的踢得狠、稳、准,脚小的还没开踢人就摔倒;而且打不过还能跑,大脚跑得快,利于逃命……
最重要的是刘大善人说了这样一段话,“闺女将来要嫁给鞑子做皇后,那些鞑子五大三粗,咱可不能让闺女吃亏,所以我才教她学功夫。小脚能学好功夫吗?听说鞑子皇后都来自草原,那边不流行裹脚,或许鞑子皇帝就喜欢大脚女人,咱闺女不能被比下去啊!”
就这一段话直击要害,马氏豁然顿悟,自家闺女不能用中原方法培养。当即临阵倒戈,从此再也不逼刘秀英缠足。
刘秀英谢天谢地,原来神棍忽悠了老爹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保住了自己的双脚。她撒开脚丫满屋乱窜,心中对两个骗子的憎恶之情稍微转淡,嗯,到时候可以少收点利息。
可是高兴了没几天,马氏看着野小子般的刘秀英躇眉,又逼她学习女红。
刘秀英一个头两个大,前世她就不爱红妆爱军妆,让她文文静静地做针线活简直比揍她一顿还痛苦。她在马氏耳提面令的敦促下学了几天刺绣,一个图案都没绣出来,十指倒被扎得千疮百孔。
这次不等刘秀英叫苦,刘大善人就急忙叫停,小声告诫马氏,“闺女这双手是皇后手,怎能留下伤痕?再说她将来贵为皇后,还用自己做针线活吗?”
马氏再次妥协,惭愧自己又忘记闺女不能以常理养之。
刘秀英躲到一旁得意地笑,家有老爹,真是一宝!
刘大善人变戏法般抽出一根长枪,“闺女,今天不学女红了,跟爹练武去。”
马氏张口结舌,老爷教闺女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也就罢了,现在刀枪都整出来,这是要拼命的节奏吗?再说,练武就不会留下伤痕?
刘秀英瞧瞧万分纠结的马氏,说道:“我想读书,爹爹给我请个女夫子吧,听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高富帅。待我有了学问,以后给爹娘中个女状元回来。”
就算闺女想要月亮,刘大善人都会搭梯子去摘,何况闺女只是提出读书这样一个小要求。谁规定女子不能读书,老子有钱,砸也要砸个夫子回来偷偷教闺女。
读书总比舞枪弄棍强,马氏举双手赞成,连忙说道:“爹娘不用你中女状元,只要你高兴就好。”
“爹爹,以后我就上午读书,下午练武?”刘秀英松了口气,读书就要从娃娃抓起,免得以后写简体字露了馅。
“中,闺女说怎样就怎样!”
春去秋来,在父母近乎溺爱的关怀中,刘秀英无忧无虑地成长着。
她学会走路的第一天就奔进父母怀里,赏了爹娘一人一个甜蜜的“初吻”。
她学会说话的第一天就奶声奶气地对父母保证,“爹爹、娘亲,秀英宝宝是您们的贴心小棉袄!将来会好好孝顺您们!”
她上学的第一天就对教书夫子恭恭敬敬地施礼,“先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小女子对先生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她见了男人叫潇洒哥哥,见了女人叫漂亮姐姐,见了老人叫智者,见了小孩叫神童。
她见了人说人话,见了鬼说鬼话,见了动物说动物话,噢,她好像不会说动物话,没关系,她会汪汪、喵喵、咩咩、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