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老爷脸色还是很不好,不过看到那两盒玩具,嘴角倒勾起一丝不易发觉的笑意。
打开九连环的盒子,他有些奇怪,「荞荞,但凡这些盒子不都是写着哪家作坊的名字吗?怎的这九连环盒子背面独独刻了一个赵?」
苏荞一看那上头果真是一个篆体的「赵」,字体很漂亮,随口道:「赵,就是赵记作坊,很明显嘛。」
苏老爷点头,「也有道理,只是我没听说有个赵家作坊做这玩意的。」
「小作坊呗。」
苏老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见她爹脸色略好看一点,苏荞松了一口气,说不准这件事就这麽过去了。
哄好了爹,苏荞准备回屋,路上瞅见沈绣神色诡异地走过来。
「哟,还以为送两个玩具就能蒙混过关?想的倒美。」
苏荞懒得同她争论,双手一摊,「不然你还想怎样?难不成让我一哭二闹三上吊?」
沈绣啐了她一口,「你上吊?你别把别人气得上吊就算好的,我告诉你,退婚可没那麽简单,如今你被退婚的名声传出去,没人敢再来提亲了,你最好想想以後怎麽办吧,难不成要赖在家里,让你哥哥养你一辈子?」
苏荞生气的双手叉腰,「那也是我哥养我,又不要你出钱,你操哪门子心?」
沈绣靠在门上冷笑,「我操的哪门子心?因为你,我如今上哪儿都给人嘲弄,以後再加上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子,我看我一辈子都不要出门了。」
苏荞皱着鼻子,心道,这泼妇嘴真毒。她磨了磨牙,哼了一声,「你看着吧,今年一定有人来提亲,我到时就嫁给你看!」
「我会睁大眼睛看着你出嫁的!你要是嫁得出去,我这沈字倒过来写!」说罢,沈绣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进自个屋里去了。
苏荞回到闺房後生气得很,但是气归气,也知沈绣说的是实话。在大楚朝,被退亲的女子大多下场凄惨,要麽嫁一个远不如自己的男子,要麽嫁给有钱人做妾,被正室欺负,还有的如沈绣所说变成老姑子,待在家里天天受兄嫂白眼,而哪一个下场,她都不想要。
苏荞眼珠一转,赶紧去把床底下装私房钱的箱子抱出来看,这些年她积攒下来的碎银不过二三十两,若想以後出去自立开铺子,恐怕还差一大截呢,想着,她忍不住叹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自言自语,下定决心少花点零花钱,多存点私房钱。
【第二章小姐变丫鬟】
有一句话老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今这话在苏家应验了。
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这句话叫苏荞她哥应验了。
今儿正是苏诚从医一载半来还债的日子,被一大群人闹上家门。
苏荞生平第一次遇到医疗纠纷,她爹当大夫当了几十年也没发生的情景,今儿算是让苏诚实现了。
苏记药铺刚开门,便给人砸了水果、蔬菜、生鸡蛋,八宝哭着过来告状的时候,头上正顶着一颗红艳艳的大番茄。
「老爷!有人来闹事,那些人要砸咱们的招牌!」八宝哭喊着。
苏家一家人才刚刚睡醒,全都衣衫不整地跑出来,瞧见八宝正抱着苏家药铺的匾额。
苏老爷伸出手指着八宝,「你……你把我的招牌卸下来做什麽?!」
八宝揉着眼睛哭道:「那些人说要砸了咱们药铺的招牌,所以我就先一步把招牌卸下来了!」
苏老爷扶着额头有些站不稳,柳氏急忙扶住他,急问:「你没问那些人为什麽要砸招牌?」
「我听着那些人喊着要少爷赔廖公子的腿!」
「诚儿,哪个廖公子?」
苏诚此时已经吓得面色如土,结结巴巴的说:「前几日……太尉府廖管家的小儿子摔了腿让我治,接了骨、开了药,他就抬回去了,如今……如今怎的要我赔……」
八宝恍然道:「难怪他们老是喊什麽接错了、接错了、瘸了的……原来说的是接错了骨,他家公子瘸了……」
「诚儿!」苏老爷心一颤,面上强作镇定,「你同八宝一起去把事情弄清楚!」
话音才落下,已经有人送信过来,苏老爷一瞧,眼前一花,差点又晕过去。
柳氏着急,急忙拿过那信来看,苏荞凑在旁边也瞅了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原来,太尉府的廖管家已经把苏诚告到京兆府衙门,隔日就要派人捉拿苏诚进大牢。他找了太医验过伤,说是苏诚接错了骨头才害他儿子腿瘸,除非打断重接,否则这辈子都是瘸子了。廖管家信誓旦旦,他儿子的腿一定要打断苏诚的双腿来偿还!
苏诚看了那信,立即吓晕过去。
苏家出了这事,白天大门紧闭,铺子也没开门,那些闹事的廖家人闹一通也走了,幸亏八宝机灵的把招牌先卸下来,否则那招牌一定给砸烂了。
苏家无权无势,那廖管家却有太尉府撑腰,就怕苏诚不光要断腿,性命都保不住。
到了晚间,一家人商量着实在没办法,苏老爷便让苏诚和沈绣赶紧收拾东西到沈绣娘家去避难,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苏家两老跟苏荞一起送行到後门口,苏诚愁眉苦脸的说:「若是我走了,那廖管家还不把苏家给拆了?」
柳氏叹气道:「你尽管走,我们两个老的在家顶着,难不成他能把我们抓去牢里、打断我们的腿?」
苏诚尽管担心还是决定走了,几个人打开後门,八宝在前头瞧着没人,於是对他们招手,蓦地外头一阵火光,把半边天空都照亮了。
「人犯苏诚,还想逃不成?速速给本官抓起来!」一个官差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单手一挥,一群兵丁涌上来将苏诚抓了起来。
「爹——」苏诚惨叫着,「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
柳氏和沈绣呼天抢地也没用,那些人一阵呼啸便将苏诚带走了。
苏荞扶着父亲担忧的说:「若是没猜错,哥哥肯定是被抓到京兆府衙门的大牢去了。」
「子不教父之过,当初你劝我诚儿医术不精不能坐堂时,我没有听,如今酿成祸事,错在我,不在他啊!」苏老爷沉痛的说。
她看向父亲的侧脸,他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
这一晚苏家人谁都没睡着,苏荞半夜起来上茅厕,听到沈绣仍在房里抽噎的哭。
第二天一早,苏家两老天刚亮就起身,带了银子到京兆府衙门外想上下打点好看看儿子,谁料那牢头脾气硬得很,不论有多少钱也不允许探视。但凡收监的,除非罪大恶极,哪有不能探视的道理?这显然是廖管家仗着太尉的势同京兆尹打了招呼。
苏家两老空忙了一早上,饭都没吃,只得在附近的馄饨摊子上吃碗馄饨。
「算命算命!麻衣神相,算人运势,不准不要钱!」
两老正在吃馄饨,一听这一声吆喝,柳氏差点烫了舌头,「老爷,咱们最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不如算个命?」
柳氏正说着,算命先生早已到了跟前,指着苏老爷说:「这位老爷,我看你乌云罩顶、印堂发黑,家中定然出了不好的事,不如算个命化解一下?不准不要钱的!」
苏老爷啐了他一口,「乌鸦嘴!算命的你倒是会找地方,这京兆府衙门附近有几个运气好的?家里没出事的能到这里来?」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您别说,你这命是属於柳暗花明一型,不是没解,有解的!」
苏老爷正愁肠百结,听他这麽一说就动了心,翻了眼皮问:「怎麽说?」
算命先生道:「你写个字,测来更准。」
苏老爷沾着面汤在桌上写了一个「好」字。
算命先生一笑,「正应在一个『女』字上,以女救子,你儿子有救。」
苏老爷大吃一惊,这算命的怎知道他有儿子女儿?他又不解问道:「那我女儿呢?」
算命先生摸了摸胡须,神秘兮兮的笑道:「贵人,贵不可言,可解你苏家一切困厄。」
苏家两老对看一眼,很是惊讶,那毛丫头如今就在家里待着,他们夫妻俩跑断了腿都没解决的问题,窝在家里的女儿可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