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赵孜睿一个眼风扫过来,流觞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识趣的闭了嘴。
苏荞大惊失色:「天啦,这路上还有打劫的?」
欢喜也叫道:「这可从没听说过呀,怎么会这样?」
里头赵伯也迎了出来,看到两人衣衫湿透,身上似乎还有血迹,也是大吃一惊。
赵孜睿吩咐道:「赵伯你先找两件干爽的衣服给我们换一下,至于伤势……」他看了苏荞一眼,「苏姑娘会处理的。」
「好好,衣服有的,只是庄子里的衣服粗陋,怕世子爷穿不惯。」
「无妨。」
两个人进去换衣服,苏荞惊骇的想到这路上居然有打劫的,立即在脑海中脑补出一幅两人被山贼群殴的画面。她赶紧的找欢喜要了刀疮药和纱布之类的,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埋头整理。
不一会,便看见换了一袭浅青色粗布袍子的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门前。
「你的脖子看来全好了。」赵孜睿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
苏荞瞧着他穿着农庄人的粗布青衣,半湿的黑发用桃木微束垂在脑后,竟然也有几分隐居高人的飘逸风范。
尤其是他五官精致,眉目出众,即便是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一样是鹤立鸡群般卓然。
他进了门便又关了门,悄悄的上了小栓,只是苏荞在拿纱布,没有察觉。
「我脖子没事了,今日天黑,明日就可以回德盛堂了。」她低头拿出一卷纱布,抬头问:「你哪里受伤了?快点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赵孜睿眼眸一转,顿了几秒,道:「是大腿受伤了。」
苏荞一怔,这个……这个有点难办。若是大腿受伤,要包扎岂不是要脱裤子?从前她帮他针刺膝盖的时候,他都要犹豫半天,现在让他脱裤子他肯定不干。
苏荞道:「不如这样,这里有金疮药和纱布,你自己处理一下。」
赵孜睿讥讽的扬唇:「大夫在这里,还要我自己动手?你该知道,我一直都是病人,从来都当不了医者。」
苏荞耐着性子,「可是这要脱裤子啊,你又不肯……」
赵孜睿微微蹙眉,她就知道他肯定放不下面子。
她突然觉得有点怪异,为什么赵孜睿要来她的房间?而且门是关的,外头天色已经垂暮,屋内光线渐渐昏暗,这诡异的气氛还要他脱裤子?
苏荞脸上一烫,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她起身,正要出去拿桐油灯,却听到他在她身后道:「好。」
好什么?
苏荞一惊,转身,已经看到他开始解衣服上的带子。
她惊骇的张大了嘴巴,简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等……」
她话还没有落下,只见他外衫已经脱下,露出宽肩削腰,还有紧实而光滑的肌肉。
下面只穿着一条单裤。
苏荞只觉得脸上滚烫,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了,她从前身为医者便是他光光的躺在自己身前,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瞎想,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或者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只是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居然什么都没做。
直到……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而且,一步步的走到了她的跟前,低头,用深黑如墨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苏荞吞了口唾沫,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床头的柱子,免得自己一下子晕过去。
「还要脱裤子,对不对?」他挑眉看着她,放大的五官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居然傻呆呆的点头。
可是当她意识到,从现在的情形看,好像他……他就穿了一条单裤吧?!
他之前的一身衣服全都打湿了呀。
她有点当机,当看到他居然伸手向他的裤腰时,苏荞骤然才发现自己此时的决定绝对绝对是不对的,立即双手抓住他的手,不凑巧的是,用力过猛,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腰,而且……
由于惯性的力量,就好像是她迫不及待饿虎扑食的抓着他的裤腰向下扯的姿态……
世子爷的裤腰大约下滑了两寸的样子……
突然,窗外传来「噗」的一声,苏荞听着一定是欢喜的声音,又听到另外一个极低的声音说:「别出声,小心被人听到。」应该是流觞。
「可是,苏姐姐好猛啊……」
苏荞瞬间石化……
赵孜睿蹙眉,蓦地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砰」的一声砸在了窗扇上,杯子落下,外头立即鸦雀无声。
他朗声道:「若是再敢偷听,信不信送你去前锋营!」
刚刚撤退的流觞吓得一抖,责怪的扯着欢喜离开,道:「小丫头,都是你害我。」
苏荞惊魂未定,赵孜睿双手扶着她的腋下,淡淡道:「即便是脱裤子,也无需这么着急。我知道你医者父母心,不过到底男女有别。」
苏荞觉得现在要是有个地坑,她一定一头钻下去。
「其实我腿上没有受伤。」他解释道。
苏荞立即后退,回头诧异的望着他:「你……你骗我?」
赵孜睿勾唇一笑,转身捡起床上的青衣穿到了身上,将架子上的毛巾扔了一条给苏荞,「不过头发太湿了,你给我擦擦。」
苏荞有点生气,明明腿上没受伤,干嘛要骗她?害的她还担心了一场,要知道,腿上受伤流血,那是可大可小的。
见他说自己没受伤,她放下了心,撅着嘴把毛巾递到他跟前:「你不是有手吗?怎么不自己擦?」
赵孜睿坐在床沿上,一双深黑的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的她心里有些发毛,想起刚才的尴尬,她转身要走,嘴里嘀咕着说:「屋里太黑了,我要去拿灯了。」
她要转身,可是手连着手里的毛巾都被身后的男子攥住,即便是隔着毛巾,她也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热度。
「从前你还是个好大夫,如今离了侯府,倒是越发的不合格了。虽然我的腿没有受伤,但是作为大夫,难道你没发现我已经开始发烧了吗?」
苏荞听了心口一跳,立即转了身,即便是微弱的光线下,她也发现他的脸色微红,有些不正常,苏荞伸手探在他的额头上,的确在发热。
她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然后,他伸出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无论手心还是手背,都是他灼热的温度。
她低头看他,他也直直的望着她,四目相对,她似乎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回答:「是你想怎么样?」
苏荞的脸渐渐红了,温度也同他的一样发烫,她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是男子偏偏不放。
方才那种带着略微的眩晕,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不知所措。
还是他伸出了双手,结束了这样的僵持,径直将女子抱入了怀中。
他的脸贴着她的胸口,那样的紧密,都让她觉得呼吸有些窒息的感觉。
「赵孜睿……」她哽咽着嗓音,被他紧紧的抱着不能动弹。
「苏荞,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语气低沉略带暗哑,「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不管是什么情况什么条件什么牺牲。」
苏荞怔住了,她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来,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泪腺能有这么发达,随便就能往下滚落泪珠儿。
「为什么是我?」她喉咙有些沙哑,「你身边早就有凌波,还有别人送来的女子,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如今你为朝中新贵,同你门当户对的女子信手拈来,为什么会是我?」
他感觉到她的泪珠落到了他的脸上,微微松开了手,抬起手指划过她的眼角,看着手指上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极少哭,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他再也没有哭过。她今日的眼泪是为他而哭的吧?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哭,但是因为是为他而哭的,所以他心中也是欣喜的。
「傻瓜,哪里有什么原因?只有同你在一起,我才安心。其他任何人,都办不到。」
安心?
苏荞一怔,她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倘若只是跟她一起才安心,那是不是证明他从前心就一直没有安过?
她想起那个寂静的星辰苑,他这样一个仿佛天空中孤零零的那颗星辰的男子,仿佛旁边的人永远都无法走近他,无法靠近他,无法了解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