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1)
(1)
春天到了,公社里几个痛并快乐的单身汉经过了一个漫长冬季的冬眠,心里那爱情的小幼苗又悄悄地开始萌芽了。可纵观公社这几个领导干部的那几颗稚嫩的爱情小萌芽,总是“小芽才露尖尖角,早有板砖拍下来”,唯一有过真正实战经验的公社情圣宣传队长也是远在西安上学,无法给这群爱情菜鸟以实际的理论指导。所以社员同志们只能是盲人摸象般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小手就犯贱,常把自己心仪女孩一句千转百回、模棱两可的暗语就当成了爱情的承诺,然后鸡毛当令箭般的在公社里四处炫耀。
村长经过“日记门”事件,书记经过“拉萨门”事件,感情方面正处于革命的低谷;妇联主任经过了“崴脚门”事件的考验,此时正处于革命势力与反革命势力之间斗争的胶着期;外事主任正实践着他“大面积撒网,重点捕捞,择其一二而从之”的革命理论;只有治保主任在最近受到了一个小凤的暗示,而准备蓄势待发,一举把从幼儿园就开始暗恋上的小凤拿下。
为了确保革命行动能一举成功,自然少不了要征求公社这些领导干部的建议,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更何况是三个诸葛亮呢,绝对能顶个臭皮匠。
“听听我给小凤写的情诗,大家给提点意见。”治保主任手里举着一张纸,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三个“诸葛亮”,以从未有过的谦逊态度说道。
“嗯。”村长靠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深吸了一口烟,眯着小眼睛,点了点头。
治保主任推了推他那个方框眼镜,摇着他的方脑袋,深情的吟诵道:
“呕!姑娘,给我个暗示吧!
你喜欢我吗?
呕!姑娘,你不要在沉默啦!
你同意吗?
独自等待,默默守候,
只为你的回答,是我的错吗?
呕!Baby!每次见到你,
我就像惊弓之鸟,
忍不住我的心跳。
呕!Baby!每次梦到你,
我就像猴子捞月,
抓不住你的倩影。
呕!耶!
你像天使飞啊飞,
我像魔鬼追啊追。
啊!嘿!
我想看到你那迷人的笑脸,
我想抓住你那柔软的小手,
不要只是让我在梦中实现。
答应我,
让我爱你一生一世。
答应我,
让我永远保护你。
……
……”
“经过一个漫长而严寒的冬天,春天终于来临。煦暖的阳光照在阿尔卑斯山脉南麓广袤的草原上,万物呈现出勃勃的生机,这时候,动物准确地进入了发情的季节……”书记学着赵忠祥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配合着治保主任的吟诵缓缓的念道。
“靠!你才发情呢,少侮辱我纯洁的感情!”治保把手里的纸往桌上一扔,冲过来,抓起书记的手就是一口。
“哎呦,哎呦,我发情,我发情,行了吧?”书记用力的把手从治保嘴里抽了出来,把手背在妇联的裤子上使劲的蹭了几把,告饶道。
“你有没有公德!别在我裤子上擦口水呀!”妇联急忙站了起来。
治保又恶狠狠地把目光投向了村长:“我写的这首情诗,怎么样?”
“好!好!”村长连连点头。
“别害怕,我不咬你,我是真想听听你的意见。”治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真没意见,写的太好了,我是写不出这样的东西的。”村长一边故作正经的说,一边冲治保身后的妇联主任挑了挑眉。
“是啊!我也写不出这样的东西。好湿好湿!”妇联一甩他那满头的锈发附和道。
“真的好?”治保主任用狐疑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三人。
“好!”众人一口同声的答道。
“你们要是都说好,那我就把这首情诗送给小凤了,如果被她拒绝了,看我不我咬死你们!嘿嘿!”治保主任狞笑道。
治保主任穿着从书记那里借来的,公社里的唯一一件条绒休闲西服,扶着从外事主任那里借来的山地车,站在小凤家楼下。摸了摸怀里那装着他那首情诗的信封,能吹破琉璃瓦的春风却吹不干他一头的脚汗,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小凤下楼。别看治保主任在公社里是“铁血战士”,可是一见到小凤就变成了“沉默的羔羊”。
“找我有什么事啊?”小凤从楼道里走了出来,用“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的语调问道。
“凤儿啊,嘿嘿嘿……”治保干笑着,擦了擦头上的汗,“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出去走一走吧。”
小凤“嗯”了一声,跟在治保主任后面出了院门。
“我觉得你今天好像很不对劲啊?新买的西服?”小凤打破了沉默。
“嗯?嗯!我刚买的,嘿嘿。”治保停住了脚步,扶着车子站在了路边。
“你的衣服买小了,而且你的气质不适合穿西服。”
“我怎么不适合穿西服了,书记他那气质都能穿,我这仪表堂堂的怎么就不适合了?”治保最受不了别人说他不好了,不由得提高了声调。
“呵呵,适合适合,可能我以前没见过你穿西服,也许看习惯了就好了。”小凤善解人意的安慰道。
“哦,对不起啊,我刚才不该对你说话这么大声,你如果觉得我不适合穿西服,回去我就把西服还给书记。”治保心里暗自后悔刚才情绪有些激动,差点破坏了自己在小凤心目中一贯的绅士形象。
“这不是你的西装?我说看着怎么这么不合身呢?”
“它……它……它是书记借我的。”治保一拍方脑袋,只怪自己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呵呵,见我还用穿的这么正式啊,还用借别人的西装穿?那么这辆山地车也是借的啦?”小凤捂着嘴,笑着说。
“嗯,是外事的山地车。”治保也不敢再隐瞒,老老实实点头道。
“好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很了解你的。”小凤忍住笑,看着治保说道。
治保结结巴巴的说:“也……也没什么事啦,就……就是想把这个东西送……送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信封交到了小凤的手里。
“这是什么啊?”小凤好奇问。
“你回去自己打开看吧。”治保的脸也十分罕见的红了。
“呵呵,这么神秘啊!”小凤其实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心里也不由得砰砰的跳成了一片,还故作镇定的说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你……你回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治保蹬上了自行车,头也不敢回,两脚一用力,就一溜烟的骑走了。
把情诗送给小凤以后,治保主任就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等待中,茶饭不思,烟酒不香,情绪极度焦虑,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社员同志看到他这个样子,都躲得远远的不敢惹他,在他面前也得轻声慢步,唯恐遭他毒口。
还好,苍天有眼无珠,治保主任这十几年如一日的苦苦单恋得到了回报,小凤被治保的一片痴情或者是他的另类幽默所感动,答应了他,美其名曰:“让我们先从好朋友做起吧。”那时的女孩子如果对你说了这样的话,就肯定是答应做你女朋友了。治保主任被这个喜讯冲昏了头脑,竟然破天荒的动用了他的小金库,请公社里所有的兄弟姐妹大搓了一顿“兰州料理”。社员们也是松了一口气,一个劲的感谢党和政府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好同志——小凤,让他们又省了一笔打狂犬疫苗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