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堕落的女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堕落的女人

关于小玲子的堕落是从从王延金那里开始的。那天,王延金就用汗淋淋的胳膊从后边搂住她,把她抵到墙上说:“哥知道,你早就想哥了。”

小玲子在王延金肉乎乎的胸脯贴到她的背上时,感到了来自体内不能抗拒的需求,那需求在她体内盛开好多天了,就像那盛开在内裤上和胸罩上的花朵一样。

小玲子听任王延金抚弄,他的手甲壳虫似的从她的后背爬进来,毛毛草草就爬向了她的前胸,他的手毛毛草草爬向她的前胸,他的嘴喷出了热烘烘的气流,使她的脖子一阵阵发痒。

到后来,当他的手从她的胸脯滑向她的小腹,小玲子突然变被动为主动,就像那天对待那个卡车司机那样。她紧紧钩住男人的脖子,然后将男人往屋子里引。

他把她撂倒到炕上,一件件扯掉了衣服。然而,当她身子被一个石磙子一样的东西压住,她没有感到那种惊天动地的摇晃。

本来,她感到自己是一条鱼,被封在厚厚的冰层下面,她已经看到有一个镐头从冰层上刨了下来,冰层却丝毫不为所动,那本是尖硬的镐头不知为什么突然弯曲了,软化了,扭转了方向,使她在隐隐看到了某种希望之后,突然地大失所望。

当王延金从她的身上下来,她的身体像一条冻僵的鱼一样,直僵僵地横在那里。

小玲子的堕落就这样从大失所望开始了,从王延金开始了。之所以说是从王延金开始,而不是从那个卡车司机,是说王延金之后,小玲子有一种十分急切的心情,想找到一种区别于王延金的男人。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会把她变成一条僵鱼。于是,在盼不来卡车司机的时候,跟倒卖大葱的张福顺有了一次。当然都是她主动,她陪他喝了酒,喝得醉醺醺的,就跟他上了车。他们因为发生在车上,那来自深处的摇晃并不彻底。

小玲子从没觉得自己是在堕落,这首先因为有一股香气终日在绿馆里悬浮,托起了她的身体,让她觉得她的每一个日子都是有奔头的,就像当初在海边的每个日子。

有时,与一个人的身体接触,其感觉不如当初和卡车司机的感觉,比如后来又有肉贩子王四,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身体的盼望,因为恰是这不如,使她的寻找变得急切,变得不可阻挡。

在这样的时候,绿馆在小玲子的生活里是这样的,它像一个家,却又不同于原来的家,原来的家是封闭的,是只供自家人进出的,而现在的家,是敞开的,流动的,是可供很多人进进出出的。

它同样坐落在土地上,石头墙,石棉瓦的顶,这里整天冒着油烟,热热闹闹,但这一切不过是提供了小玲子忙碌的前台,在后边那个屋子,那铺炕偶尔某个晚上,承载着两个人的身体,是盛开的。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她的男人,他不必出现,但他永远存在,他远远地望着她,让她觉得她并不孤单,让她觉得身体只是身体,与嫁人无关也与道德无关。

那是一个雨过之后的早上,刚刚打开绿馆的窗户,蝉的叫声就从三岔路口的树上荡进来,随后,霞光也铺洒过来。它们先是在远处的树梢上、房顶上闪烁和跳跃,之后一点点的,就洒向了绿馆的墙壁、窗口,洒进了绿馆的屋子。

这个早上,因为空气清爽,也因为做了一个好梦,小玲子心情格外的好。梦里,她坐在一条小舢板上,在一望无边的大海上飞。海风很大,一阵阵吹过,鼓荡着她的裙子,她好像穿了一条又肥又长的裙子,风在她的裙子里鼓荡时,仿佛一个气球把她托起来,飘飘欲仙,舒服极了。

梦里的裙子让她舒服,小玲子一早醒来就在箱子里翻找,她真的有一条又肥又长的裙子,是两年前在海边时用纱料自己缝的六片儿。

一段时间以来对超短裙的喜欢,她早已忘了它。她找出它,上边压了细细密密的褶子,小玲子舀了一碗水,喷雾似的一口一口向裙子喷去,然后把它叠好,坐到屁股底下压一压,然后就穿了出来。

穿长裙的小玲子一早在绿馆里进进出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好像有什么好事就要到来,因为只要她走动那裙子就呼呼带风。

好事真的就来了,是在上午十点钟时来的,那好事来到绿馆,不是什么事而是一个人。那人来到绿馆就是小玲子的好事。那人不是别人,是她曾经盼望过等待过的卡车司机。

虽然,一些天来小玲子早就忘了卡车司机,但他的到来还是让小玲子喜出望外。这自然和一早的好心情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也就是说,他走进了她的好心情里,他才让她喜出望外。

她让他坐下,给他倒水,之后到后厨里为他炒菜。她在迎他进来之后,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是冷冷的,但那冷冷的目光后面,藏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因为他的小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准确地说没有离开她的身体。这让小玲子感到身子鼓鼓荡荡的,如做梦在海风里鼓荡一样。

真正鼓荡的感觉,还是在后来。后来,小玲子跟卡车司机上了车。因为是大白天,在绿馆里有诸多的不便,他们只有上车。

卡车司机在上车的一瞬,看了一眼小玲子,好像在问上哪儿去?小玲子领悟他的意思,下颏轻轻一扬,车于是就轰隆隆发动了。

小玲子下颏指向的地方,是往岫岩城方向的一座山,叫老黑山。他们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来到老黑山的山口。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之后朝山洼里走去。

北方六月的山野一蓬一蓬的绿,人头高的柞树丛里,一些叫不上名的小花在静悄悄地开放,有黄色、蓝色、紫色,柞树肥大的叶子罩在它们上方,形成一团团晃动的阴影。

小玲子走在前边一跳一跳仿佛一只小鸟,把卡车司机扔下老远。当终于在一个缝隙里与卡车司机会合,一只肥大的裙子一下子就窝藏了两只鸟。

一只肥盈的手掌,不用引领,自动推动了瘦削而细长的手指在身体的山峰上滑动,柔软、细致、寸土不让,一双灼热的嘴唇不甘落后,追随着手指在手指的所到之处留下潮湿的印记,使小玲子渐渐酥松开来蓬勃开来,使小玲子身体的芳香一汪水似的从骨缝里流出,流遍了山野,如同那些不知名的花开遍山野。

实际上,树丛里野花的香气是清冽的,恬淡的,有着某种不易察觉的苦味,远不及裙裾下面流出的香气那么浓郁,那么甘甜,那么酣畅淋漓。

小玲子在最后那一刻,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土根。程土根是她死去的男人,她之所以在这时喊她男人的名字是她觉得,这是她被摇晃最彻底的一次,她身体的每一条骨缝都打开了,和她男人活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小玲子的呼喊并没使司机气恼,他只是两手扶住地面,擎起身子,眯起眼睛看了看她,好像这对她是很正常的事,倒是卡车司机从她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扔下了一句话,他说:“你怎么能干上这一行?”

小玲子一直平躺在树丛里,看着树叶上方一块天空,她没有接司机的话。小玲子不接话,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而是她一直沉浸在身体的体会里,根本没有留意。

司机说:“你很会做生意。”小玲子还是平躺着,看着树叶上方的一块天空,愣愣地眨巴着眼睛。

司机说:“谁弄了你,都不会忘了你,所以你第一次不要钱是对的。你很会!”司机说着,把手伸进他的裤兜,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票子,扔到小玲子身上。

这时,小玲子转过身,眼睛错过树叶的阴影,移到司机因为充血而红彤彤的脸上,之后,翻掉身上的一百块钱,爬起来,脸仿佛被日光长期照射的柞树叶子,突然有些发紫,她气呼呼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

关于小玲子所做的一切,都在外甥李生的监视之下,都在她大嫂的掌握之中,包括阮小敏的事儿。只不过小玲子的事儿,大嫂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挑破而已。

几天以后,绿馆门外的三岔路口真的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也真的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孔,但他不是卡车司机,而是王延金。

王延金是在九点以后来的,这一次他没有喝酒,人打扮得干干净净好似刚洗了头理了发剃了胡须,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瓶装花露水的香味。见都九点了,小玲子还一个人坐在绿馆门口,有些意外,但很快的,就蹲下来,小声说:“想我是吗?”

小玲子看了看王延金,没有反应。小玲子的没有反应刺激了王延金,他猛地就揽腿抱起小玲子,向车的方向走去。是快到车跟前的时候,小玲子挣脱下来说:“王所长,你这是干什么?”

王延金这时真的笑了,那种不怀好意的笑,他说:“别假正经了,你和阮小敏还有什么区别吗?没有!”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手伸过来。

“阮小敏?”小玲子愣住,挡住王延金的手。王延金没有回答小玲子,只继续他刚才的话,“你和阮小敏的区别,只不过玩她需要给钱,而玩你不需要给钱,你哥哥早把你抵了税钱。”

“你……”因为这突然到来的信息,小玲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缩了缩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之后冷冷地看着王延金。

王延金说:“你放心,我只玩过阮小敏一回,她主要是你哥的,你才是我的。来吧。”小玲子继续往后退着,往绿馆的方向退着,月光刚刚还在天地之间流动,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被一朵云罩住了,绿馆门前黑了下来。

绿馆门前黑下来,小玲子却并没借这黑影退到绿馆里,而是退了几步,突然停住脚,因为这时,王延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可以不从,但你得想想你哥,我掌握他的所有底细。”

小玲子身体里的黑暗,就是跟王延金上车之后开始的。这并不是说,因为对一个人的思念而使她对王延金格外反感,也不是说王延金关于她的哥哥那些信息让她一时心情烦乱,所谓小玲子身体的黑暗,是说那个晚上小玲子和王延金上车不久,一帮人就由远及近地把轿车围住,之后将两人赤裸裸逮住。

小玲子被抓了,是县里扫黄打非办公室的一次集体行动,端掉了好多餐馆。她的哥哥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个消息的,镇派出所的人打来的电话。她的哥哥早就知道上边要行动,但想不到会抓了他的妹子。

主要是她的哥哥想不到,告小玲子的,就是他的老婆,向他的老婆通风报信的,就是他老婆的外甥李生。他的老婆串联了李小荣在内的村里十几个女人,在一封上告信上签名,然后她绕过三岔路口,直接告到县里。

从来不会霸道的大嫂为自己的心情,为乡亲们的心情,终于霸道了一次。可是,在镇派出所见到小玲子,做大嫂的哭得一塌糊涂,两手一再耸着小玲子肩膀一抽一抽地说:“咱命怎么就这么不好,摊上这样的丑事?”

不管大嫂说什么怎么说,小玲子始终面无表情她看着大嫂,既没有落泪也没有说话。一周后,小玲子被放了出来,是她哥哥托人做的工作。她出来后被直接送到绿馆。

小玲子回到关闭一周的绿馆,没有像想像那样换掉身上的衣裳,打扫卫生,也没有回她的睡屋躺下,而是静静地坐在餐桌边。

时至深秋,苍蝇们纷纷从外面飞进绿馆,在墙壁和餐桌上飞起、落下,落下又飞起,小玲子呆坐在餐桌旁,看苍蝇们兀自飞舞,它们飞着,时不时落在身边的餐桌上,不知是什么时候,不知是第几只苍蝇落到小玲子身边的餐桌上,只听啪的一声,手起拍落,刚刚还在桌子上扭动的苍蝇,瞬间碎尸万段,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看到小玲子一进门就拍打苍蝇,做哥哥的很是放心,只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然而,就是这个晚上小玲子失踪了,李生把消息告诉村长姨夫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李生说,她打了一会儿苍蝇人就没了,开始他还以为她回睡屋里了,可是要吃饭时还不见人影,四下里找才发现人根本不在。

小玲子到底什么时候走的,上了哪里没人知道。此后的日子,做哥哥的四处撒网,各处的水道边、沟谷里、海边的婆家都找遍了一直没有找到。

于是,关于小玲子命运的猜想,关于小玲子当鸡的故事,关于小玲子身体里的故事,就如同苍蝇一样,在阮家新村一带四处飞舞。

直到深冬的一天,苍蝇们再也舞不动了才有确切的消息传来,说有人在岫岩城边的一家绿馆门口看见她——她大冬天的穿了一件秃领的羊毛衫和皮短裙,露着白白的胸脯和白白的大腿,要多妖气有多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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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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