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走出囚徒困境
?但当李察提出这个问题，她们三人却神情各异。
原本因为受挫，正无比恼恨望着李察的奥德莉，现在满脸都是震惊和疑惑。对于这个不简单的故事，她隐约察觉出李察说它的目的。
所以，她十分好奇他接下来的解释。
但望着李察那张可恶的笑脸，奥德莉公主却不由气的牙痒痒。
一旁的海洛伊丝却基本全是诧异。
戴安娜沉吟半响，谨慎思考许久后，“李察小哥，不妨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我只是想请你们猜测一下这件事的结果。”李察朝她微微一笑，目光继续扫视她们三人，卖起关子来。
“它的结局大快人心。这两个恶徒的后果，估计是一个被处以绞刑，另一个也要做十年的苦力。”戴安娜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察，
“虽然从旁观者的角度，那个幸亏下来要比死去的更加可恶，毕竟他先出卖了自己的同伙。但这个结局倒很符合现实，狡诈贪婪的人，原本就比那些善良愚昧，信奉所谓道义的人活的更自在。”
这个红发美人语气越发冷酷，除了看向李察，她还瞥过身边的奥德莉和海洛伊丝。
“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缩影。”
“也许，从你将我们复生的那一刻开始，这边所有人的命运就只有互相残杀。这条由鲜血铺就的道路，唯有从中胜出的最强者才能登顶王座，他将踏着所有失败者的尸骸。”
戴安娜最后讲道，“我上边说的这些话，应该就是你希望我们给出的回答吧。但不管你接下来的说法如何，我都要和你说一声谢谢，因为你的故事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他人即地狱！”
最后那五个字一被说出来，整个地窖的气氛当即就是一变。
至少，无论奥德莉、海洛伊丝，还是戴安娜，都开始和身边的人小小拉开距离，她们彼此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错。发酵到后来，又一齐望向了李察。
看到她们棋逢对手，这一刻互不相让，李察隐约明白这三妞都是不甘于人下的主。但他所要的气氛，到这一刻也算是酝酿完全。
“这位红发的姐姐，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李察表面在纠错，“我真正想问你的问题，是他们有没有更好的结局。”
他加重语气，“试想一下，这两个囚犯如果能统一口径，互不出卖的话，那么他们都能幸存下来，一起获得自由。”
“你觉得他们会这么做吗？”戴安娜一口否决，她朝李察笑了笑，“不要去试图去相信人性，因为它根本不可靠。今天和你把酒言欢，甚至同榻而眠的人，明天就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但我要说的不是人性，而是困境。”
李察推开椅子，重新坐了下来，“这个困境，是指他们明明有更好的结局，却一同走向了末路。是什么照成他们的悲剧？这才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我的回答是人类天生的原罪——自私，不知道李察小哥你怎么看？”戴安娜饶有趣味的望着李察。
“你说的不错，但不够具体。”李察嘿嘿笑了起来。
“具体来说，摆在他们面前的东西，是两个不同的选择。一个选择是出卖同伴，另一个选择是保持沉默。对于他们而言，选择出卖显然更符合理性，这是他们的最优策略。但就是这个最优策略，照成了他们两人的悲剧……”
“但这场悲剧无法避免！”戴安娜打断他的话。
“这是另一个问题，但眼下我们要注意的东西，则是这一个悖论。”李察一脸的认真，他分别看向对面三人，“所有人都不傻，所有人都想赢。而最后的结果，却极有可能是所有人都成了输掉一切的傻瓜！”
李察指着一边的奥德莉，“适才，公主殿下和我说‘因为我们是敌对的，所以我们是敌对的’，恐怕你们也有这个想法。因为我身上的咒令，你们产生这个想法，这是理所当然的。我能理解，但我并不认为它是正确的。”
“因为如果我们都这么想，那等待我们的结局，将极有可能是所有人一同走向末路！”
虽然李察此刻说的这些，奥德莉她们心里也隐约明白。但这一刻，当他明明白白的讲出来，还是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发现她们三人无言以对，李察明白已经到了亮绝招的时候。
“但是，这种囚徒困境一样有破解的办法。”
望见她们三人诧异地盯着自己，李察准备娓娓道来，“三位，试想一下，如果这两个囚犯相互间能够沟通，那情况是不是要好一些……”
“不要试图去考验人性。”戴安娜当即反驳。
“我没考验人性，我只是说在能够互相沟通的情况下，那两个囚犯达成一致的可能性，是不是要比他们不能接触要高一些。”
这一下，戴安娜不再说话了。
“第二，如果这两个囚犯在外边还有同伙，还有亲人，还有朋友。他们即使幸存下来，熬过做十年的苦力。但由于之前的出卖，还会受到其他人的骚扰，要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赎罪，那么结局又会如何？”
“第三，如果改变前提条件，将绞首变成劳役二十年，并且这两个犯人得在一起干活。那他们达成合作的可能性，是不是又有改变？”
看着对面三个女人都在思索，李察缓缓吐出一口气。
能不能成功，全看接下来的举动了。
半响后。
戴安娜再次发言，她一脸认真地看向李察，“李察小哥，借这个故事，你真正想说的话是什么？”
“沟通、尊重与合作。”李察高高竖起三个手指。
“我们面对的情况，远远不是这个故事可以比拟的，它要复杂太多。”李察摆出一处诚恳的姿态，“这留给了我们更多的空间。既然如此，大家不妨互相尊重，彼此合作，有事一起商量。”
“你觉得这个现实吗？”奥德莉公主再次发言，朝他冷笑。
“怎么不现实。”李察不客气的反驳道，“打比方讲，我拥有咒令的这段时间，不会把你们当奴隶一样使唤，会给你们平等，能够接受的待遇。用来换取以后你们对我的礼遇，比如不杀死我，只单纯夺取咒令，或杀我的时候，满足我几个心愿，这难道不现实吗？如果我现在提出它，你们会答应我吗？”
公主殿下再次一言不发。
李察又看向另外两人，“如果咒令到你们手里，我也建议你们对身边的人好一点。或者干脆这么干，有咒令也当做没咒令。用人与人的羁绊维持互相的关系，而绝不单纯使用这种带着强迫性的力量。”
“当然，最现实的做法，是彼此设立一条争斗的底线。”李察摆了摆手，“这样的话，哪怕自己处在失败一方，也不至于落到谷地，还能留有一点必要的尊严。”
“你到底想说什么？”戴安娜的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线。
“他人不是地狱！”李察与她四目相对，逐渐加大音量，“绝不妥协，拒绝互相间的交流与合作，竞争时不留底线的人，才互相是地狱。”
李察的目光突然柔和起来，“也许你们觉得我有点傻，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们，善良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无力。它也许本身就是一种最优秀的人生策略，只是它的力量需要时间去证明。而那些自私和邪恶，也许短时间会带来好处，但正像我那个故事，最后等待着他们的，极有可能是一齐走向毁灭！”
当然，装完逼后，李察立刻切回原来的状态。
“我打算以后你们约法三章。”他叹了一口气，“我先让一步，在这里向你们保证，除却是涉及我性命的大事，其他的那些，我会最大程度给予你们尊重和自由。比如你们教我武艺时，我一样会叫你们师傅，对你们恭恭敬敬。你们如果额外帮助我，我同样也会答谢、回报你们。我只有一个请求，我不把你们当成我的俘虏，但也请你们别把我当成你们的仇敌。”
这下，奥德莉她们彻底不说话了。
如果李察一开始直接提出这个条件，她们只会感觉他傻的可悲，居然这么轻信别人。
但经过囚徒困境这一番洋洋洒洒的发言后，三人却感觉他的这一举措，是出于一种比常规的狡诈、聪明更为高级的人生哲学。看着是有点傻的可爱，实际却包含了一种洞悉人生的睿智。
半响之后。
海洛伊丝第一个回答，“我怎么对你，取决于你怎么对我。”
正当戴安娜和奥德莉也打算表态时，情况突变。
一个陌生而动听的女声，突然回响在地窖里。
“有意思，你真的很有意思。怪不到斯托拉斯对我说，你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有时睿智的难以想象，有些却愚蠢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