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前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前世

随着时间的推移,揽霞峰各院来自三山五岳的修真者日益增多,待到第七日,人数粗略估计已过三千,却也不光是男子,女子、已有道侣的同样不少,这些人固然有为‘道侣盛会’增添人气、为亲人好友加油助威的意图,还有一个目的便是‘长白天境’。

作为缇萦的道侣,顾朝夕同样有资格进入‘长白天境’。这资格顾朝夕虽然并不特别在意,但为了搭救琴音和雨晴,却是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见到缇萦的第三日,顾朝夕再次求见清玥,提出琴音和雨晴的自由问题。

前有西金精铁、劫雷之海,后有《天女真解》,清玥对顾朝夕并无轻视怠慢之心。清玥是雨晴的师傅,而琴音的师傅则是清源真人,两人早就早就统一了口径,设好了牢笼,等的就是顾朝夕入局。现在顾朝夕如预料中那样来为琴音和雨晴说项,清玥和清源很婉转的表示,要想绕开‘道侣盛会’,抱得佳人归也不是不能通融,除非再有两份如西金精铁和《天女真解》那般可泽被后世百代的珍宝、正法。至于顾朝夕那点连金丹期都未达到的实力,万宁宫是根本看不上的。经营到现在,修为在元婴期之上的‘女婿’已有八人,万宁宫缺少的,是正法和利器。

得道成仙一日比一日难,杀人夺宝夺法抢夺气数的例子枚不胜举,万宁宫这种靠‘压榨’来获取更好的修炼环境和修炼优势的方法,顾朝夕虽不能苟同,却是能够理解的。

“宫主,清源真人,在下斗胆与两位做个约定,百日之后,定给两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要去长白天境?”清钥微笑着问。

“是。”

“可是想琴音、雨晴两女相助?”清源额头正中有一细长的菱形红痣,容貌清丽,看起来仙家气象十足。

“是。”

清源道:“非是我万宁宫刻意刁难,琴音、雨晴是我二人爱徒,我们也很希望爱徒得遇良人。九垒之行细节如何我们不知,所能看到的就是三女回来后被道友迷的神魂颠倒,连同门之谊、师徒情分都肯放弃。道友如何保证琴音、雨晴与你汇合后,不行极端之事?”

顾朝夕知道,清源所说的极端之事,就是指赖皮,比如生米熟饭、借机私奔等等,顾朝夕现在一无名望、二无实力,在两位元婴期真人看来,是没有足够的话事权的。

“清源师伯,清玥师叔,我夫君最重承诺,非是苟且之辈,还望……”

缇萦想恳求清源和清玥释放琴音和雨晴,却被顾朝夕示意打断了。宠爱归宠爱,可指望在这种事上靠软语相求获得清源和清玥首肯,那绝对是痴人梦想,作为一个门派的决意层,清玥和清源是不会为了人情而违背万宁宫的原则及利益需要的。

顾朝夕从储物护腕中虚虚引出‘诛邪’剑,此剑的主料同样为西金精铁,辅以另外一百零八种辅料,先后经地肺纯阴火和无量纯阳火冶炼锻造,最后再以顾朝夕的黄金道火炼制,器成之初便是内蕴器灵之胎的低阶灵宝,是顾朝夕消减自身3成功德护持,才未引来天雷劈落。

太一法身本应持六法器,剑、尺、幡、杖、印、符。这剑,目前便是‘诛邪’,虽因‘金’之锐而与顾朝夕的‘长生轮’有悖,却也不得不用,总不能一剑像样的法器都没有。尤其是顾朝夕最得意的虚神术、天剑术,都是需要以剑为引的。

“我以此剑作为抵押。”顾朝夕说着,挥衣袖,诛邪剑向着清玥缓飞而去。

剑分三等,诛邪剑为上制之剑,三尺剑身、茎长五寸,造型古拙,无剑珥,剑首无孔,也无剑袍,剑茎上简单的缠着木丝皮条,剑鞘为青绿石制成,无纹无饰,看起来极为普通,甚至粗陋。

清玥自然不会被外表所迷惑,顾朝夕不可能用把不够格的破剑来搪塞。而且清玥也知晓,顾朝夕那里有块西金精铁。

“道友此剑可有名识?”清玥没有急着抽剑,而是先观剑鞘,厚土生金,这剑鞘所用青绿石乃是经过八十一次提纯并合以土之精而得,内嵌九大器阵,所为无他,全在一个‘养’字。清玥好歹是一任宫主,炼器虽不是她的长项,各式珍宝名器也是见过一些的,只看这剑鞘便是眼前一亮。

顾朝夕淡声道:“剑名诛邪。”

清玥一旁的清源真人轻轻一笑,诛仙、诛邪、雷帝、天道……这类剑名,听着震撼拉风,却是名不副实、哗众取宠的居多,试问天下哪来那么多神兵仙器?剑名取的这么花哨,取名之人的心性也就那么回事。

这时,清凝真人不知何事进了殿堂,缇萦见了急忙上前行礼,清凝真人本来只是很随意的受礼,却又突然眼中神光一亮,盯着缇萦‘咦’了一声,之后又目光炙炙的看了顾朝夕一眼。手指略一掐算,然后对缇萦道:“徒儿你的‘法缘’却是应在‘姻缘’上,不错,不错。”

“师姐可是有急事?”清玥问。

“禀宫主,不甚急,”清凝的目光落在了清玥手中的诛邪剑上。

清玥点头,“那便一起来鉴赏下玄静道友的诛邪剑,玄静道友以此剑为抵押,要我等先还雨晴、琴音自由,然后百日之内以不逊于西金精铁和《天女真解》的宝物、正法换取两女逍遥。”说着,清玥缓缓的拉出了诛邪剑。

诛邪剑非是普通长剑那般单脊,而是双棱脊,棱脊之外便是剑刃,棱脊之间则是内凹的平面,平面上浮凸雕刻有符文,其含义清玥看不懂,转头看清凝和清源,两人也是摇头。

“这剑看起来有些古怪,确实有西金精铁的锐利气息,但以诛邪为名,却仍显有些过。”三人望着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平头诛邪剑,心中均有这样的思量。

清玥冲顾朝夕笑了笑,道:“玄静道友,只凭这剑,恐怕……”

顾朝夕道:“剑有灵,当知自晦。”

“哦?”这下,清玥三人有些动容了。有了器灵,那最低也是法宝巅峰,而以西金精铁这样的异宝为料,怎么说也是个灵宝低级。她们三人一时未察觉出剑灵的存在,应该是剑灵尚属于灵胎阶段,灵台分为幼龄期、成型期和巅峰期,每提升一个等级,灵宝也会提升一个台阶,那不就意味着,此剑有冲击后天至宝的实力?这就是让元婴期的修真者都动容的原因,别看万宁宫历史悠久、家大业大,千百年来的‘巧取豪夺’也搜集了不少好宝贝,可至宝却是一剑都没有,放眼天下,至宝也绝对是五根手指可数,而且都在类似于大派元祖这样的人物手中,谁能想到,眼前这一剑,竟有如此潜力?

顾朝夕口中念念有词,剑诀一指诛邪剑,一团由水质金光包裹的炽白光芒从剑上被抽离,没入顾朝夕手中不见。

清玥三人的感觉就像人的魂魄被抽走了一般,诛邪剑上属于顾朝夕的气息消逝,而那器灵同样也被收走。嗡!没有了灵性主持,诛邪剑一瞬间展露出它狰狞的一面,炽白的光芒将大殿照成了一片炽白,有形的剑芒吞吐着,不时有紫色的雷霆弧光环绕剑身、滋滋作响。那些符文,从剑茎到剑尖,依次亮起紫色的光芒,一圈一圈,永不停息。

“啊!”清玥轻声叫了一声,她的一只手之前扶着剑身,一道电弧击在手上,让她顿时领略了那紫电的可怕,渡劫的天雷,可不是她这个元婴后期的修真者所能承受的,虽然只是一息,且无人操控,但那滋味绝对不会比普通人摸到电门效果差,那是有死亡之险的心慌意乱的感觉。

清凝和清源也是大大吃了一惊,她俩也清晰的感觉到了这剑的可怕,两人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被这剑斩到,即使是她们元婴期的肉体,也绝对会伤情惨重,而且单纯的术法根本无法愈合伤口。

“锋锐之极致、天雷之极致,九宵天雷西金剑!”清源望着那令人汗毛直竖的电弧流光,心道:“这样的逆天之物,它就不该存在于世!”

“清源真人博学过人,一语道破。佩服!”顾朝夕风轻云淡的说。

清玥虽是宫主,三人中辈分却是最低,听万宁宫清字辈最具实力、最博学的清源如此说,不禁暗吸冷气。这剑才是剑胎初成便有此威能,若是剑灵成长到巅峰,恐怕真仙都抗不住,真正有诛仙之能,仙都能斩,污秽之邪更是不在话下,诛邪,这剑名此时再品,哪还有半分大言不惭的味道?只能说很低调保守。

清源真人目射神光,凝视着顾朝夕道:“玄静道友竟可轻易抹去灵宝之上自身气息,且摄走器灵,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只是剑胎离剑,便如胎儿离母体,如何能活?是了,定是道友另有秘法,封印器之灵胎。此等予取予夺的术法,非炼器大宗师而不能参悟,如此说来,这诛邪剑乃是道友自行炼制,地肺纯阴火、无量纯阳火、无上道火、三火淬炼锻制,天下虽大,然仙火之下,无有出其右者,当真是大手笔、大手段、大神通。”

顾朝夕呵呵一笑,“原来清源真人也是炼器大家。早该想到的,能炼制五加灵兽袋,又岂会普通?失敬、失敬!”

“不敢在道友面前称‘大家’,若非道友受功法材料限制,怕是须弥戒、乾坤袋这样的宝物也能信手炼出吧?”清源说着手一挥,一件精美的全身甲胄虚浮于空中。“此甲胄辗转数人之手,最终为我所获。材料不入流、器阵安置及炼制却是超一流,如我所料不差,应是出于道友离家前的手笔吧?”

顾朝夕一看那甲胄,认识。正是他当初离开五峰市之前,担心家中资金运转不灵,以废料炼制的三件甲胄,未曾想最终竟落在了清源这样的元婴阶大能手中。

就听清源又道:“道友两年前觉醒,当时可谓重伤在身、身无分文,两年时间,便已经是灵寂期修为,这让的修炼速度,可谓旷古烁今。道友一年前达融合期修为,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与妖僧大战月厍古城,发大宏愿得大功德,再行幽冥九垒,过劫雷之海得地肺纯阴火。那么,接下来想必是前往无量山,得纯阳火,以道友之能,化解西雅图那场魔劫的应该是道友吧?我观岁月之尘,那一界时光飞逝,已有近三年岁月,道友成就灵寂修为,应是在那段时间里完成的。绝地创生机,道友硬是在灾祸中生生夺了邪魔的气数,使其献祭仪式未能完成,开宗立派,独创纯净的生命信仰之能,保留孕育天地五行之力,最终还于天地,再获大功德,被尊为东方先知。此种翻云覆雨的手段,当真是堪比造化之能。”

“……”顾朝夕相当无语,就这么露了一手炼器的手段,试图镇住清玥、清凝和清源,结果就被推出这许多秘密,这清源也太‘算死草’了吧!

清玥和清凝则听的是目瞪口呆,主要还是震惊于顾朝夕的能力。两人对清源这位大师姐的谋划和推算向来是佩服的,事实上,若不是清源生性低调,不善应酬,宫主之位是轮不到清玥去做的,清源的推算是出了名的靠谱,基本上,说什么就等于是事实,这一点,几百年来都没有出过错。

基于这样的前提,那眼前这个玄静就太恐怖了,用通天彻地之能形容也不为过。当真是一人可挡千万兵,若是能得到此人帮助,那万宁宫可就真的大发了。想到这儿,清玥不禁有些后悔,虽然已经高看了顾朝夕,以宫主身份亲自与一个小小灵寂期交涉沟通,但现在看来,还是大大的低估了。清玥心道:“若诛邪剑真是此人炼制,那拿出两件等同于西金精铁、《天女真解》那样档次宝物,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东西到手,恐怕也是钱货两清,想要留住这样的人,那绝对是难比登天,这样一算的话,什么宝贝恐怕也比不上让其欠万宁宫的人情更划算!”

这时,就见清源向清玥施了一礼,拿出一篇文递给清玥道:“宫主,这篇文,是我通过种种手段,从西雅图那些幸存者手里获得的,乃是一篇祈祷文,内中含有仙道和西方道的诸多奥义真谛,字字珠玑,非学冠东西古今的大能无法创。更难得的是极为适合普通人,其能比圣本佛经不逞多让,长颂可形成符合天道的纯净之生命信仰。具调查,当初‘东方先知’是通过一种特殊之力加持过的水晶收集此能量,然后转化成除魔或治伤的药剂。”

清源说着又拿出一匣子弹和几瓶生命药剂,道:“这是破魔弹和生命药剂,我已经做过实验,比古时西方教廷的圣力还要强上数分。”

清源又道:“西雅图事件之后,我多方勘测研究,通过计算,那恶魔实力再后期已无限接近元婴期修真者。又算出要夺恶魔气数,非五万以上民众不可。也就是说,绝大部分民众直到今日尚未被发现。之后,经过数月调查,终于找到了毁掉的‘最后防线’的真正核心基地,确认,至少有三万民众曾在那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又查看了爆炸之坑,根据残留的气息判断,确实是仙道术法所留,而且那时,诛邪剑只经地肺阴火的锻炼,恐怕尚不及现在威力的十分之一。玄静道友所修术法威力之恐怖,恐怕只有仙术能一较长短。”说着,清源目光有落在了顾朝夕身上。

清凝也添油加醋的道:“我刚才进门,无意中发现,缇萦的心境修为竟然上了数个台阶。”说着清凝对缇萦道:“缇萦,你说,你现在心境修为可是已到‘无相无为’的等金丹修为境界?你故意释放的气息太不自然了,实质上,你已能‘闭息而化无生’对不对?”

“师尊,我、我……”

一看缇萦这般态度,三个早就成了精的女人哪还不晓得实情?清源一摆手道:“师妹,你也不必逼缇萦,我观缇萦气色好转、神魂稳定,想必是受了玄静道友神交的好处。”

“神交!?”清玥和清凝轻呼出声。这种‘游戏’,便是她们的档次也玩不起。‘无相无为’啊!清玥和清凝目前也不过就这个心境修为水平,清源也只比她俩高一个档次。

“任何奇事异情,只要跟玄静道友扯上关系,都能化作可能。”清源说着向顾朝夕道:“玄静道友,也许你不甚清楚,秦卿便是贫道首徒,贫道对你关注,可不是一日两日了。道友在月厍城的表现,我也从凌风等四人口中打探了清楚。这世界有时候很小,佛门宝器,一下子多了四件,如何能隐藏的住?更何况为了家族需要,他们恨不得人都知晓。”

顾朝夕‘哦’了一声,这就不奇怪了,早被人家盯上了。“清源真人,今日揭穿在下身份,有何目的,不妨直说。”

清源真人笑道:“一把诛邪剑,串起无数谜团之珠,揭示道友身份,此乃天意。不过,翰星宗第三十七代弟子宁远宁仲知便是道友身份么?我看不然。宁仲知虽是千年一出的奇才,却因翰星宗拖累,而且英年早逝,并无创立西方道信仰祷文之能。天下有此学冠东西古今,翻云覆雨之能的,五千年来只有一人,弃道者、辛、无、极!”

此名一出,清凝还好,堂堂的万宁宫宫主清玥却是脸上变色,震惊的呆在了那里。

辛无极,这名字在修真界绝对是一个忌讳,小一辈中,非掌门、权势长老这样的人物根本不可能获知有关这个人的哪怕一丁点信息。很多参与了当年那一战的人提到这个名字都会失态。清玥看过门中只有历代宫主才能看的绝密录,当日倾天下道、魔之力,以车轮战战了三天三夜,才杀了辛无极。那绝对是一场旷世血战,伤的就不说了,光是陨落的,元婴期修为以上的,就有二十二位之多,后期因为道心受影响而走火入魔伤毙的又有十七位,至于修为再无寸进的更是数不胜数。

最最让人不愿提及此事的原因还不在于辛无极的厉害,而在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参与那一役的人发现,他们当年上当了,被人很彻底的坑了一回。那个召集道、魔的‘上仙’,实际上是数境联合派来的一位清除者,就是要绝这一界修真者的通天之路,败这一界修真者的气数。原因无他,灭绝生机。

相比于那些‘方舟境’,这一界算的上是真正的苦寒之地,苦寒之地、民风彪悍,易出刁民,就像古代的苏格兰人、古代的秦人,艰苦的条件,培养出的往往是最优秀的战士,各方舟境的修真者可不愿看到一个潜力超群的修真群体象蝗虫一样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于是搞出了这么一个‘仙降计划’,成功的干掉了惊才绝艳的辛无极。至于‘弃道者’的说辞,那是个屁,异教徒多了去了,来回跳槽的也不是没有,象上古洪荒时代的文殊、普贤、多宝、观音,那个不是跳槽去了佛教?

仙、魔两道死伤无算,结果刨了自己的根,断了自己的气数。无数修真者落下阴影,道心受损,再也无法提高。而天地灵气日渐稀薄、尘世时局则不断恶化,而且形成一个加速过程,当年辛无极的预料一一应验,当年辛无极的应对之策的核心内容成了惟一缓解恶化的办法。辛无极当年的预言和所留遗著越是灵验有效,参与那一役者越是懊悔,造成的心理阴影对道心的损害越是巨大。数百年间大量精英陨落,修真道从此一蹶不振。

三百年前,仙、魔两道再次出手,东西方联合,试图阻止工业革命,奈何道穷则变,科技之道大兴之势已不可阻挡,而且其起源非是一人悟道而传道,而是天下人,兴天下人之道。根基被废,有大能者这时一算,才算出当年那‘上仙’是何其毒辣,什么叫打蛇打七寸,那就是了,看似短短两三百年就可恢复的创伤,实则时间拿算精准无比,遗祸无穷,彻底灭绝了道途生机。

其后两百年,又有大量精英陨落。不得已,速成之法盛行,饮鸩止渴,灌功、嗑药……大量功法强而心境差的修真者上位。门派风向自此一转,且再无力护佑根基。家国不振、百年屈辱、几场革命下来,除四旧、毁古迹、农民上位、学者下台、古风尽去、传承几乎彻底断绝。根基已变,天下虽大,人口虽多,却再难寻修道的真种子,然后便是恶性循环、一日比一日加速糜烂,沦落至今,看着虽然还有些蓬勃气象,实则已经病入膏肓。各宗门老一辈,很多都闭了死关。偶有谈及当年之事,皆叹:“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当年一役,合天下之力诛杀一人,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够疯狂。现在想想,豁然开朗。为何那么难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道家传承几万年,继承气数者当然是难断。难断终究还是断了,可谓自取死道,自绝生机。”

正因为知道这些过往,听清源竟然说顾朝夕是辛无极觉醒,清玥才会如此震惊。她虽没有参加当年那一役,却从历史的记载描述中多少能想象的出那‘断气’一役是何等的惊天动地。‘星辰陨落、血光万里、天为之浑浊、地为之崩裂、黑雨倾盆不息、地血(岩浆)喷发不止、罡风如刀、电蛇乱舞、天地重现混沌、毒气满布、生灵尽丧……’这都是描述当时那一战的词汇,清玥初时还以为是文人的修饰浮夸,后来才知道句句数实,这一界留余的道家气数散尽,就是那种征兆了。

“你、你真是辛无极?”清玥听到自己问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顾朝夕很肯定的摇摇头,“承载气数的辛无极已经在千年之前死了。这一界道家气数已尽败,就算辛无极真能复活,也无回天之术。气数尽丧而变质的修真者,就如吸毒已久的彪汉,何足为惧?去哪儿也不过是弱狗一条。”

清源接过话道:“可辛无极毕竟是这一界道家气数之传承,只要他在,我道家就有一线生机。毒也是可以戒掉的。我这师侄,不就已拨乱返正了吗?”

“哈哈哈哈!”顾朝夕大笑,“人头非韭菜,割掉不可再。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永远也无法挽回。就算我是辛无极,也不会再为天下人做牛马。既然是弃道者,道家之死活,与我何干?”

顾朝夕放下茶盏,站起身,打个稽首道:“我名顾朝夕,道号玄静,前世是宁远宁仲知,不管三位真人信也好、不信也好,又或非要扣个辛无极的帽子也好,我都无所谓。诛邪剑今日压在这里,百日之内,必送两件宝物,以换取琴音和雨晴自由。”

清凝真人道:“玄静道友真不怕流言?”

顾朝夕看了清凝真人一眼,“怕与不怕,你不妨试试。”说着头也不回的出殿而去。

清玥将诛邪剑收于鞘中,没有剑胎的诛邪剑,虽然仍算的上是一把无上利器,却如玉失去了玉心,精髓不在,从本质上讲,只是个死物。顾朝夕倒也不怕万宁宫黑他。况且这剑立意便是杀伐,与他的‘长生轮’抵触,并非太一法身六器良选,真若是失了,也不至于辗转难眠。

“师姐,捅破这层窗户纸是不是有些莽撞了?”清玥抚着诛邪剑的剑鞘问清源真人。没有了剑胎镇压,诛邪即使在剑鞘内也不安分,青绿石的剑鞘上,流动着淡淡水样白光,一看就觉得不凡。

“说起来,也是一句话、一句话的赶出个结果的。那辛无极是个油盐不浸、软硬不吃的主。惟有一样,便是念个‘情’字。据说他的师尊为其取道号‘一限’,便有惟情堪不破的警戒之意在里边。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被玉恒师祖偏到落极山死地,而被围杀。琴音、雨晴倒真是福缘深厚,竟能遇到此人,被其魅力折服也是情理之中,此人当年有一坐骑屠刀兽,无数修真者死于其爪下。若我所料不差,九垒之行,辛无极定已再续前缘。”

清玥道:“要不要强行从雨晴那里搜取记忆?”

“不,宫主。我们刁难琴音、雨晴,已经惹了那玄静不快,加之‘道侣盛会’的做法肯定也为他所不屑。若是再对雨晴下手,以后雨晴与他神交,会被窥破。恼怒在心。那就真麻烦了。”

清凝不服道:“一个小小灵寂期,我们还怕他不成?”

“清凝刚才我就想说你,辛无极那样的人,又岂是能威胁的了的?我们修道几百年,吃了多少苦,所谓何来?你还意气用事。此人修为虽低,却掌握着这一界的命脉。你没看他短短时间便以修到灵寂期,且身带无量功德之光?何也?仍受道家气数眷顾,得天地眷顾,连九霄劫雷都能收,你信不信前脚你杀死他,后脚就得引来渡劫天雷劈落,且为万宁宫引来无妄之灾?”

清凝不言语了。

清玥道:“依师姐的意思,我们该如何作?”

“顺其自然,这玄静此世一无所有,早先宁肯沦落为符纸朱砂小道、靠出卖符骑印章为生,也不愿与任何一人、一派牵扯过多的因果。秦卿也是恰逢其时,先后得了他不少好处。可惜这人并非贪色之辈,否则以秦卿容貌实力,怕早被其吸引,收入帐下。现在借缇萦与之姻缘,琴音、雨晴这么一闹,反倒最有望走近他身边。无功利之心,痴情于一片赤诚,玄静与两女神交时,自然可知。万宁宫的指望便在三女身上了。自己的徒弟,品性如何,心中都该有个谱吧?”

清玥和清凝两人都点点头。雨晴是清玥的爱徒,缇萦是清凝的爱徒,品性如何自然清楚。事实上若不是清源坚持演这出苦肉计,两人根本不舍的将徒弟禁闭于秀雪峰冰洞。都是打小跟在身边的孤儿,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投注心血,比亲女儿还亲,天赋过人,指望着将来继成衣钵,又得了纯的地阴之火锻体,一眼看到底未来成就绝对在自己之上,哪舍得让饮那忘情水而成了废人?

清源道:“我那两位师侄和琴音一样,都不是欺师忘祖之辈。她们三个在玄静身边,相互也有个照应。若是玄静能打开那空间通道,但凡他有意渡人,绝对不会少了我们万宁宫。”

“那万一他无心渡人呢?”清凝问。

清源道:“自己酿的苦酒自己饮,当年自绝生机,今日报应在子孙身上,也是咎由自取。不过五千年来一出的气数传承者岂是简单之辈?若放不下仇恨,那他的境界也不过如此,根本不可能有这奇迹般的崛起速度,且再度收聚气数功德。”

清玥点头:“师姐说的是。”

清源道:“宫主,我料那玄静此次定会去天境取物炼宝,以赴于我等之约。而西金精铁之类的物件法器所需原料也是非同小可。非涉险而不能得。我们暗中要派四名元婴以上修真者确保他们四个的安全。事关重大,疏忽不得。”

清凝又蹙起了眉,“四名?是不是太过了?如此一来,我们的原计划就得放弃了。”

清玥道:“二师姐,我们这么多年煞费苦心整抢的,还不是一线希望和气数?相比辛无极,便是条真龙也未必能算的上气数。让正一派得去好了。”

清源道:“宫主有此想法,我便放心了。守护之人且不可刻意,需要真的做到默默无闻。”

“那我们的一番心意岂不浪费?”清凝道。

“玄静自出世以来,最不乏的就是夺天地造化之手段。我们之中谁修成了无漏?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发现不了。所以,耍手段必然会弄巧成拙。倒是琴音和雨晴那儿,要好好思量该如何释清误会。让那三个丫头也清醒、清醒,再是世道艰难,泱泱万宁宫也没沦落到搭送卖货的地步,更何况是嫡系子弟,难道她们不清楚自己将来的责任与分量?况且,爱心固然真诚,一味无原则的倒追,反有被轻视不耻之嫌。其中分寸,也要与她们说清楚。这便是涉世未深、过于纯净的劣处了。若是换了秦卿,当不会这样情动便奋不顾身。唉!女子若想真个秀外慧中,得真爱却又不失风骨,不做摆设,何其难也!”清源说到最后,不禁轻叹一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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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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