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 大婚
春光明媚的三月,京城发生了三件重大的事情。头一件就是陛下禅位给大殿下萧统,自己直接住进了同泰寺;第二件就是南漳公主就要成婚,而北齐的常山王竟然亲自前来迎亲,这让所有并不看好这桩婚事的人宽慰了不少;第三件就是位极人臣的宰相谢声鹤辞官归隐。这一桩一件的事情让整个南梁又恢复了宁静。
三月二十八日。宜嫁娶、冠笄、会亲友、纳财。这一日是南梁国唯一的公主南漳公主的大婚,因为常山王亲自迎亲,这个婚礼就办得格外的隆重。彩旗飘飘,鞭炮阵阵,南漳郡主的嫁妆从宫内一直抬到鸿胪寺,绵延上十里,直看得沿路的百姓眼睛都直了。因为是和亲,所以在鸿胪寺也办了一场仪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萧衍坐在高位上如同一位慈祥的老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新人,心中感怀不已,从来没有想过玉璋会是自己的女儿,如今纵然相认,也来不及了,自己的女儿还不曾好好疼惜就要嫁作他人妇,如果,早知道,这桩婚事他是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南梁国的公主理应是掌上明珠,被万民朝拜,而不是作为两国的交易,可是,事已至此,所有的悔恨都只能咽进心里。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的唱声洪亮不已,玉璋被红娘扶着进了屋子,虽然还是鸿胪寺的屋子,但是所有的摆设都是按照公主的规格布置的。高演今日穿了红色的吉服,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年岁渐长,锋芒更加收敛,掀开玉璋红盖头的时候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果然这些年的谋算没有付诸流水。他捏了捏玉璋的手:“你先休息一会,让丫鬟婆子好好伺候,我待会就回来。”
玉璋今日上了妆,整个脸绷得厉害,可是烛光下的容颜却犹如神祗,特别是那颗红得发亮的眉心痣,她展颜一笑,美得触目惊心:“嗯,好的。”
高演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凭借着极高的自制力才松开了手:“累了就先睡吧。”
玉璋笑着点头。
高演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出了院子。玉璋也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缕衣,帮我更衣。”
卸了妆,松了头发,换了宽松的常服,她刚坐在桌边喝粥,外面就有丫鬟来禀告:“公主,陛下来了。”
玉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萧统的脸出现在了门口,她忙站起来行了叩首礼:“见过陛下。”
萧统因为避嫌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转身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今晚夜色不错,你陪我喝一杯?”
“莫不敢辞。”
空荡荡的庭院里,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桌上一壶酒,一壶茶,玉璋以茶代酒:“此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聚,陛下万万要保重。”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萧统拿起茶壶给玉璋倒茶,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是为兄无能......”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只余空气中淡淡的的叹息声。
萧统突然放下茶杯,冲着远处招了招手:“来,过来。”
玉璋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圆圆滚滚的小孩子如风一样地冲过来,扑进萧统怀里:“父皇。”
萧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来,见过姑姑。”
萧詧从萧统的怀里露出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你就是我的姑姑,今日的新娘子?”
“是啊,那你是谁?”玉璋倾身看向他,一脸笑容。
萧詧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你是我姑姑,那我就是你侄儿,父皇说了,让我保护姑姑。”
玉璋伸手捏住他的手,似是承诺一般:“姑姑也会保护你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玉璋是看着萧统的,萧统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他的确是想要一句玉璋的承诺。毕竟这样一个乱世,就算是帝王也是朝不保夕,可是木玉璋,生而不凡,她站在高处,让人仰视,如果有她的保驾护航,至少可以保萧詧无虞,萧詧是萧统中意的下一任帝王。
“这次送亲让萧詧前往,让他陪你在北齐住一段日子,也能看清世间百态。”萧统突然说。
玉璋直接惊住了,萧统这是何意:“是常山王的要求?”
萧统摇头:“你不要误会。萧詧还小,我想让他出去多看看,对将来有好处。”
玉璋皱眉:“想长见识可以现在南梁转一转,没有必要去北齐,他身份特殊,终有不便。”
萧统却有深深的忧虑:“把他交给你我放心。”
“如今国泰民安,百官皆以陛下为首,您实在不必如此。”
萧统摇了摇头:“你带他在身边,权当成全他的孝道。”
玉璋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竟然你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不会的。”
兄妹两个在月色下安排好了萧詧的未来,因为各种原因,木玉璋并没有入皇家的族谱,连姓也不曾改,但是这并不影响兄妹两人的感情,血脉的相连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而在外面的常山王正和太上皇萧衍在说话,他持晚辈礼,立在一旁斟酒。
萧衍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坐,我有话同你说。”
高演点头坐下。
萧衍端起酒杯,脸上挣扎纠结:“好好待她。”然后一饮而尽,所以的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
对于玉璋的身世高演并不是一无所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彼此都没有说破,萧衍的这四个字异常的沉重,他也能体会其中的深意:“您放心。”
这一夜的风都带着酒香,满城的硫磺气味还不曾消散。高演带着满身的酒气回了屋子,长长的走廊每一步都能回忆起十年前玉璋的模样,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不曾忘怀,连他自己都惧怕这种烙进血液里的记忆。或许,自己的心最了解自己,否则这些年不会居心叵测就想得到她。
如今,天遂人愿。洞房花烛夜,月亮都羞得躲进了云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