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来了
萧常山王府的膳堂寂静无声,满桌的膳食气氛却并不热络,侍立在两边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玉璋静静地看着圆桌上的三个人,隔着十年的时光,曾经的陌路人变成了自己的夫君,而曾经熟悉的人却已形同陌路。她端起酒杯,面带笑容:“来,卉儿,我敬你一杯,祝你和萧藉白头到老。”
慕卉儿手指有些僵硬地端起了酒杯:“谢王妃。”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玉璋抬眼看去,竟然是萧詧,他身边是一位十来岁的年轻公子,两个人有说有笑。萧詧兴奋得脸颊通红:“姑姑,你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玉璋有些无语,本来她是拉着萧詧一起过来的,但是中途他喊肚子疼要去净房,没想到去交朋友了。
“好了,快来见过萧公子和萧夫人。”玉璋无奈地笑了笑。
萧詧忙欢快地上前一揖:“见过萧公子、萧夫人。”
刚才距离远,萧藉没有看清楚,萧詧此刻上前,他才看清楚,整个人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三殿下。”
萧詧自然是见过萧藉的,只是他年纪小,倒没有太放在心上,此刻见他认识自己,心中也欢喜:“你认得我?”
萧藉立刻站起身,躬身一揖:“萧藉见过三殿下。”
“萧公子莫要客气,按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堂叔。”
“不敢,不敢。”
“好了,都坐下用膳吧。”高演眉头一挑,对于萧统让萧藉到北齐一事,直到现在他都想不通。
“姑父,你看,这是我的好友慕锦添。”萧詧把慕锦添拉到高演的面前。
可是,席间的慕卉儿却突然站起来,怒斥道:“你跑哪里去了,这是王府,容不得你放肆。”
玉璋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眼睛竟然有些发酸,慕锦添,无视慕卉儿的怒火,她站起身,声音里有些无法置信:“是宝哥儿吗?”
慕锦添本来被慕卉儿一训斥,整个人就有些胆寒,此刻看着一位宛若仙人的姐姐站在自己面前,竟然问自己是不是宝哥儿,心中不知道为何就想和她亲近,轻声问:“你是?”
玉璋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是你的姨母。”
此刻就轮到慕锦添不可置信了,这是他的姨母?实在太年轻了。他有些不确信地看向慕卉儿,慕卉儿却低下了头,那么,这算是默认了吧。
玉璋牵起他和萧詧的手:“来,坐我身边。”
本来以为这次的会面只会留下阵阵唏嘘,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惊喜。虽然席间几位大人一如既往的寡言,但是玉璋却拉着两个小孩说得欢快。慕锦添的眉眼像极了木玲珑,此刻看着他,玉璋心中感慨:“你会去南梁吗?”
慕锦添有些不确定,不时拿眼去看慕卉儿,慕卉儿却完全不去看他,玉璋心中有数:“可是有何不便?”
慕卉儿没有接受自己的求助,慕锦添无法,只能全盘托出:“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父亲的人今日到了,只怕要捉我回去。”
玉璋了然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看向萧藉:“无妨,你姐夫会带你去南梁的,你回去看看也好,我写信让你外祖母去建康,她可想你了。”
慕锦添的脑袋机会停摆:“外祖母?我有外祖母?”
“不仅是外祖母,还有表舅、表哥、表姐,木府,可是很大一家子呢。”想起那些自己曾经的日子,玉璋的眼眶有些湿润。
“姐夫,我想去南梁,去看一看。”慕锦添看向萧藉,眼睛里是乞求。
萧藉点了点头,保证道:“好,我带你去南梁。”
从头到尾,慕卉儿都低着头,无人看到她眼底的恨意。南梁,有她最爱之人,也有她最恨的木府,如果可以选择,她这一辈子都不想踏入南梁一步。
慕锦添得到了萧藉的保证,整个人高兴不已,拉着玉璋问东问西,以前在西魏,没有人跟他说自己母族的事情,对于自己的母亲,他一无所知,可是,现在,他竟然知道那里有一群人,会想自己。外祖母、舅舅、表哥、表姐,这些都是他的,他竟然无比期待见到他们,这是一种血脉的牵引,冥冥之中。
膳堂的外面,缕衣本来在指挥丫鬟们忙活,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有些不确定,忙跟了上去,待走到无人的墙边,她才喊道:“沾衣!”
那人背对着她,身子一抖,却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跑去。
缕衣眉头微皱,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肯定是沾衣,但是为何不肯和自己相认呢?她摇了摇头,膳堂那边不能耽误,她又看了一眼那个身影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她离开不久,从墙角走出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她的半张脸上都有疤痕,那是曾经被火燎了的,就算十年的时光过去了,那些疤痕却没有淡化,让她显得狰狞无比,她看着缕衣离开的方向,满腔的怒火烧得她的眼睛通红,木玉璋,我来了。
缕衣回到了膳堂,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刚刚的那个身影在自己的脑中挥散不去,竟然让她有些慌乱。她看着玉璋和慕公子相谈甚欢,犹豫半晌就走上前,俯身在她的身边说:“我刚刚似乎看到沾衣了。”
玉璋只愣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和萧锦添说话:“南梁的风光你一定要去见一见,与西魏大不同。”
“其实一路从西魏到北齐来,我已经大开眼界了,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一顿午膳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如果不去看慕卉儿的黑脸的话,倒也算宾主尽欢。萧藉他们下榻在鸿胪寺,但是玉璋诚心相邀,在王府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院子,萧藉也就没有推迟,他们在南梁也只能盘旋一晚,明日天亮就要启程了,往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竟然不愿就此离去,也就承了玉璋的情谊了。
慕卉儿一到了院子就把慕锦添拉到屋里训斥了一番,外面听不清楚里面说的什么,只是半个时辰之后慕锦添才从屋子里出来,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