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性格大变
?第一卷风起于飘萍之末
“来,大人都来帮忙,把这里打扫干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秦浩明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容纳不了这么多人的,再者他也不敢把人往家里带。不为什么,他是学医的,这些流民卫生如果没有做清楚,极易引发瘟疫。
要知道现在是最热的季节,又是明末,一个不好引发瘟疫,那死者十之八九可就不是什么虚言喽。
所以后山一个废旧的仓库便成了这些流民的暂时容身之地。好在是夏天,即使是夜里也不觉寒冷。
打发张云带几个孩童去溪边洗澡,支使福伯烧开水煮流民的衣服,叫几个妇人架锅熬稀饭,自己则帮董姓男子处理伤口,秦浩明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大娘,忍着点,是骨头错位。我帮你先矫正过来,再修养几个月应无大碍。”
处理完董姓男子伤口,秦浩明又帮董母查看伤情。
“公子尽管用力,贱命一条,妾身可以忍受。”
董母年纪大约40岁左右,有几分曾经的雍容华贵,看她自称妾而非奴婢,估计原来也是富贵之家出身。
秦浩明没有多言,在这明末乱世,又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又有谁没有一些伤心往事呢?
“多谢公子!小儿……”董母满头大汗但依然坚持行礼答谢。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你儿子没有问题,只是失血加上劳累过度,好好睡一觉自然醒。”
伤筋错骨原本最为疼痛,可是董母硬是一声不吭,秦浩明相当敬佩。
“碗都拿来洗烫一下,先不要分你我,渡过这几天再说。”
“慢点吃,慢点吃,这样大家的肠胃受不了。”
“董兄弟,再来一碗,还有呢!”
这吃个饭也是人生百态,有的跟抢一样,唯恐手慢,便宜了他人。有的恪守君子之礼,为人看轻。
看来要定个规章制度出来,方便管理。
“行吧,今天先这样,大家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忙到晚上,方才把二十几人安置妥当,并且把卫生搞清楚。
夜色如水,新月如芽。
福伯望着还在书房继续抄抄写写的秦少爷,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知少爷唱的是哪一出?七个孩子、五个老人、健妇五人、壮汉七个,一共二十四人。家里没有其它产业,只有薄田八亩五分,尚不够自己和张云耕种。
要说开辟其它产业,可也没有拖家带口一起聘请的道理啊?旷日持久,这么多人的吃喝,些许悔婚银子又能坚持多久?
少爷善良,自己也知道。可是总不能学佛祖舍身饲鹰吧,这个何时是个头哇?
问张小少爷,可是这孩子只是一句相信兄长,就没有下文。倒是把今天临浦县城的事情喋喋不休的讲了半天,可是这也就愈发让福伯担心。
解气是解气,可是少爷现在羽翼未丰,还不是秦向天的对手,今天只不过是借势把他压制而已。真要斗起来,未必是这个贱人的对手。
可是该说的自己都已经说了,过犹不及,以老人家几十年的生活经验自然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有看紧点,尽力帮助少爷。
秦浩明自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福伯为他长吁短叹,夙夜忧虑。
他正在制定今后流民安置的规则,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只是几户几庄自然无需费力,可是他心中的目标非常明确,不得不未雨绸缪一番。
前世他一直是军人,明白的规章制度也大多跟军规有关。不过说句实在话,他也没有打算用企业管理方式管理流民。
大厦将倾,乱世人命贱如狗。说起来有点残忍,但这是事实,自己要做的只是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而已。
至于说改善生活条件,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那基本属于战后重建的工作。
想到战争,秦浩明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崇祯和朝廷上的衮衮诸公是如何想的,没有军费,难道不知道现在是战时,战争总动员都不知道吗?
其实大明朝不是没有银子,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全世界的中心就是大明。
国贫民富,不对,应该说国贫官富。明朝任何一个大家族里,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良田万顷?这其中,又有几个家族子弟没有入朝为官?
全世界最富裕的国家,居然因为没有军费而成为亡国的条件之一,真是何其可悲!
实在不行,也可以反腐啊!不需要动静太大,一省抓一个就行了,任何一个都比明朝全年的三四百万的税赋还多!唉!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啊!让一个人口仅几十万,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小部落,征服人口是自己两三百倍的世界第一大的王朝,并由此统治了近三百年。
导致汉人文化大幅倒退,人口大幅衰减,这是在人类近五千年的历史上也从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啊!
杀!杀!杀!
秦浩明愤愤难平,用力写下三个杀字,只不过以他现在的心情,不知道是杀鞑子还是杀朝廷衮衮诸公!
“佑汉来得正好,跟我出去一趟。”
“福伯,麻烦您老去找筑房的匠头,跟他们说必须赶时间才行。”
秦浩明顶着熬夜通红的双眼,手里拿着一沓的文书,脚步匆匆,扯着来探望他的余佑汉,和拿着纸墨笔砚的张云,往后山大仓库走去。
后山仓库离秦浩明的住地约莫有近一里地的距离。
原来秦父在时,秦家村方圆十几里地基本都属于他家族的私田,其他族人也托庇门下逃避税赋优免。
生产的粮食要三个近六、七百平米大的仓库才可以勉强容纳,可惜秦父过世后,被族人分割一空。
崽卖爷田心不疼,秦浩明自己没有什么感觉。还跟早起劳作的农人打招呼,倒是旁边的余佑汉为他鸣不平。
“这些白眼狼,当初投奔伯父免粮赋。等伯父走后,要回田产时一个比一个闹得凶,真不值当。”
“避祸就福,人之常情。算了,人总要向前看嘛!毕竟他们也有妻儿老小要供养,在这乱世中也殊为不易。”
“口是心非,假装大度。要不当初你考中生员的时候,可以免八十亩田赋,为何不允他们再次投奔?那样多少也有一点粮食,还不是因为赌气。”余佑汉揶揄道。
大明对读书人还真是优待,这不就是挂靠一下嘛,就可以不劳而获啊!
“时过境迁,要不什么时候佑汉帮忙把风声放出去如何?”
秦浩明才不会跟书呆子一样迂腐,笑嘻嘻的朝余佑汉说道。
这货曾经自创一句名言:面子可以不要,脸还是要的。粗看差不多,细想有着本质的区别。
面子有时不必硬撑,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而脸有时必须死扛,所谓“树要皮人要脸”。面子是表面的东西。脸是内在的东西,换句话也可以说就是骨气之类根本性的东西。
余佑汉默不作声,扯过边上的张云,落后几步,指着自己的脑袋严肃的问道:“你兄长最近有没有反常之举?”
这话要是没有发生昨天的事情,张云肯定一肚子苦水并且大加赞同,现在自然不同。
“兄长被撞开窍了,可威风了,我跟你讲……”
张云洋洋洒洒把昨天的事情再次重复一遍,其中细节之处更是加上了自己的诸多修饰。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浩明自小聪颖,之前沉迷于学问,或许是为了自保。他十年磨一剑,是到了该露锋芒的时候了。”
余佑汉听完张云的叙述,沉吟片刻,缓缓的对他说道。
“佑汉哥,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兄长能够劈棘斩刺,重振秦家和张家。”
走在前面的秦浩明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微一笑,这样也好,今后性格大变倒是可以省了诸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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