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咱们还是走快一点。」她不知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一回真的希望自己的直觉出错。
「大嫂,我……」秦凤鸣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慌,祈求不要出事。
见小叔一脸欲言又止,她不禁纳闷。「什么?」
「没、没事。」在这一刻,他不禁痛恨自己优柔寡断的个性,隐瞒兄嫂这么重大的事,实在不可原谅,但愿白姨娘没有做出傻事来。
【第二十八章】
来到白姨娘居住的小院,同样都在秦府里,这儿却有股死寂的宁静。
秦凤鸣在前头带路,由于院子不大,很快地便找到用来接待客人的小厅,却见伺候白姨娘的婢女倒在地上,顿时呆站在原地。
「奶娘?」婉瑛也瞧见同样躺在地上的妇人,发出惊呼。
婉瑛急忙跨进门槛,蹲在奶娘身边,觑见她的腹部正在流血,本能地伸手探向鼻下,确定还有呼吸,只是昏过去了,这才吁了口气,立刻拿出手帕按压住伤口,先止血再说。
「莲儿……」秦凤鸣瞅见肩部受伤的婢女,缓缓地掀开眼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莲儿看到他,又痛又怕。「姨娘她……疯了……」
「姨娘呢?」他焦急地吼道。
她先用摇头来回答,随后又晕了过去。
「小叔,这儿就交给你了!」想到砚哥儿就在白姨娘手上,婉瑛刻不容缓地奔出小厅,拉开嗓门大喊:「砚哥儿……砚哥儿……」
蓦然之间,似乎有孩子的哭声传来,她停下脚步,分辨方位,就在斜对面,马上直奔而去,来到一间寝房,烛光就从半掩的门扉透出来。
「不许哭!」里头传出白姨娘的斥喝声。
婉瑛用力拍开门扉,才踏进屋内,就看到被利剪抵着喉咙的孩子,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凝固了。「砚哥儿!」
「娘!」见到母亲来了,砚哥儿声嘶力竭地喊道。
眼神狂乱的白姨娘将孩子牢牢抱在胸前。「不准过来!」
「好、好,我不过去,你先把砚哥儿还给我……」看着钗落发乱的白姨娘,她只能力持镇定,就怕利剪划伤孩子幼小的喉咙。「我知道二弟妹失去孩子,让你抱不成孙子,心里很难过,可是这些都跟砚哥儿无关……」
白姨娘美丽的面容顿时变得狰狞。「怎么会无关?我几次借他人之手都害不死这个小畜生,早知应该自己动手……」
「你说什么?」婉瑛不禁惊骇地问。「难道……大管事干下的那些罪行,全是受你指使?」
谜底终于揭晓,真正的犯人竟然会是……
婉瑛一直猜不透大管事的犯罪动机,原来答案全在白姨娘身上,她才是最终BOSS.
她冷冷地启唇。「想知道的话,就先把房门闩上。」
闻言,婉瑛只能乖乖照办,免得又刺激到她。
「……再把桌子和那两口衣箱都推过去顶住房门。」白姨娘可不想有人进来阻止,又坏了自己的好事。
婉瑛依她的话做,同时也注意到窗子已经封死,可见早有预谋,不祥的感觉愈来愈强。
「好了!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那天你到将军府探病,你跟大管事在廊下说话,究竟说了些什么?」以为两人只是叙旧,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原来你看到了……」她冷笑一声。「我跟他说,为了以防万一,凡是知道秘密的人,都不能让他们活在世上。」
这个回答令婉瑛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所以他才会服毒自尽,并留下遗书,把一切罪行全都揽下引难道白姨娘不知道大管事对你的心意?」
「就因为知道晏青为了我,什么事都肯做,我才会那么说,好比当年为了我进秦家为奴一样……」白姨娘眼底净是得意。「你一定更想不到,是我让他去哄骗彩霞,两次害得大少奶奶差点小产,甚至要我的贴身婢女荷花,和他一起骗走奶娘,并将之杀害!可恨的是荷花那个死丫头最后居然心软,没把这个小畜生掐死,只把他丢在大杂院外头,才导致计划失败,到头来还是得由我亲自动手……」
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一段转折,可见白姨娘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让婉瑛更加感叹大管事的痴心用错对象,也用错地方,真是太不值得了。
「你这个人好自私、好可怕,居然这样利用别人的感情。」一个外表看来柔弱无害的女人,却有如此恶毒的心思,所有的人都被她骗了。
白姨娘抱牢不断挣扎哭泣的砚哥儿,恨声地嚷着:「你说我可怕,说我利用别人的感情?那么又有谁是真心替我着想的?明明是长辈们犯的错,是他们得罪了人家,才会连累整个家族,却逼着我做人家的妾,好让对方代为疏通说情……白家有那么多个女儿,为何偏偏选上我?凭我的条件都能入宫为妃,甚至母仪天下,而不是任由男人玩弄……」
「我知道,有话慢慢说,不要激动……」她试着安抚白姨娘疯狂般的情绪,以及惊吓过度而哭闹的孩子。「砚哥儿别哭,娘在这儿陪你……」
砚哥儿用力抽泣。「娘……」
「娘知道你很害怕,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千万不要乱动……」婉瑛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等待机会。「然后呢?」
「谁知那个男人只会说大话,根本帮不了自家,等他腻了,又把我卖给另一个男人,偏偏对方不能人道,把错都怪在我身上,天天打我出气……我想逃走……却又不知该逃往何处……」
就在这时,白姨娘愤恨难平的神情转为含情脉脉,直勾勾地望着远方,像是在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直到那一天,老爷被请到府里作客,我正好送茶点进去,那是我跟他头一回见面……」
「见了面之后呢?」婉瑛一面说话使对方分心,一面悄悄地移动脚步,想要再靠近些,才能伺机夺下利剪。
「还记得老爷见到我脸上的瘀伤,用着怜惜的目光看着我,问我要不要紧,他是第一个在乎我的男人,从那天起,我便天天向菩萨祈求,若是能跟了他,就算为妾也是心甘情愿,没过多久,老爷真的跟对方开口……」她的愿望终于成真了。「是老爷让我脱离苦海……是他救了我……」
「既然公公救了你,你为何还要伤害砚哥儿?」见白姨娘有所警觉,婉瑛赶紧退后两步。「砚哥儿可是他的亲孙子……」
白姨娘不由得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就是因为我真的好爱老爷,以为他之所以把我要去,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他跟其他男人是不同的,会一辈子疼惜我、爱护我,不会糟蹋我的感情,只是没想到……当我这么问他,他却说当时是因为可怜我的处境……
「呵呵……原来他只是可怜我……」高傲的自尊岂能忍受被人同情,尤其是来自喜欢的男人。「他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要可怜我……」
「所以你才会这么恨他,恨到要杀了他的孙子?你不过是在迁怒……」婉瑛想起担任警察的父亲经常引用苏格拉底「最深的欲/望总能引起最极端的仇恨」这句名言,来形容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此刻用在白姨娘身上,实在太贴切了。
婉瑛不是不同情白姨娘的遭遇,可是就因为自身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心中的期望付之一炬,而去利用和伤害无辜的人,那就不可饶恕了。
听见她的指控,白姨娘用着愤懑的口吻回道:「你又懂什么?我费尽心思地去取悦老爷,让他有空就来房里找我,总算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只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爱上我,可以独占他的心,想不到他居然丢下我,就这么死了……」
说着,白姨娘不禁似哭似笑。「讽刺的是老爷没过多久便把大姊带走,难道我就不够好?我真的比不上大姊吗?为何他就是不肯带我一块儿走?我好恨他……给了我希望,却又无情地将我遗弃……就跟我的亲人一样,只晓得利用我,却不管我的死活,任我自生自灭……」
砰!砰!拍打门扉的声音打断白姨娘的自怨自艾。
「……大嫂,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姨娘!拜托你快点开门……」秦凤鸣先去找人来将奶娘和莲儿带出去医治之后,马上赶了过来。
白姨娘眼神转为狠戾,将利剪又抵住砚哥儿。「不准开门!」
「好!我不开门,你别乱来……」婉瑛吞咽了下唾沫,用微笑来鼓励不再哭泣的孩子,让他知道不会有事的。「你不是一向关心砚哥儿的爹?要是让他知道你伤了他的儿子,他绝不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