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人皆言,最美不过夕阳红。尤其是在山颠登高望远,看诡雾流云,在浓郁的金中泛红的波光霞海中翻滚,层层叠叠,余辉似尽未尽……可此刻,在这积雪弥漫的峰顶,却无一人欣赏如此美景。
不是山顶无人,相反,人很多。
地上的血更多。
战争的“血液”从来都流不尽,但是无数前赴后继的苍澜人,却在此地流尽了他们的血液。
因为这里是天泉峰。天泉峰不仅是苍澜大陆第一险峰,更是大陆和草原之间唯一的屏障。这里的战争已不知持续了多少年,但只要草原蛮人在这里出现,苍澜勇士就一定会在这里把他们击退!虽然这些草原侵略者的战斗力远远胜过他们,但他们却很清楚,他们不敢,不愿,更不能后退!
因为这里是苍澜人和草原蛮子之间唯一的屏障。
此刻这里双方交战正酣,乱雪漫山,艳血满地。
更高处,有两人在关注着战场。
“林谷主,我们的战线正在后退,他们快顶不住了……”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旁边一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却未接话,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这场堪称屠杀的战斗,良久,他那一直微微抿着的嘴唇终于动了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老者一袭长衣,显得仙风道骨,回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半眯着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一丝精芒,他摸了摸下巴上苍白的山羊胡,复又望着激烈的战场,低低道:“今日我们若退,草原蛮子入侵苍澜即可一马平川,可我们……莫非真的是天要……“
中年男子却并不接话。
那老者身子微微一颤,眼神终究是一点一点的沉寂了下来,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草原人的入侵来得很突然,原本以为这位林谷主的加入能够解此燃眉之急,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眼前的这位万劫谷谷主向来是最会创造奇迹的人,而今连他都只能驻足长叹,看来局势当真已难以扭转。
沉吟片刻,突然弯腰向中年男子深深鞠了一躬,复起身拱手道:“林谷主,承蒙你大义,率领邪……”老者语气不自然的顿了一下,续道,“……率领众多义士来助,风某代天下苍生感激不尽,只是今日却连你也被陷在了这里,这……”
那中年男子闻言转过身来,望着老者,却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在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风宗主,你既然想说邪教,直言便是,又何必要违心改口称义士?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人,当真是虚伪得很。”
那老者并不答话,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便转身背手望着战场。
原来这老者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天剑宗宗主风陵越,中年男子即是一统邪道的尊者林锋。两人向来不对盘,此次若不是蛮人入侵,也不会在此地相见两相厌。
良久,林峰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风陵越,你我二人阵营相对,算起来也是争斗了多年,而今我却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愿应下?”
“大名鼎鼎的林峰林谷主竟有事求我这虚伪的糟老头子?这话传出去只怕贵谷众人心生旁念呐!”风陵越刚碰了个钉子心中不快,此刻语气中不免有一丝阴阳怪气。
林峰却似全然不在乎,自顾自地道:“今日之战,我们能与草原人拼个同归于尽已是大幸,只是……我膝下有一子,名叫林南,我死之后,万劫谷必然大乱,奈何我身边无人可护他周全,望你能将他带回天剑宗,抚养成人。”
风陵越闻言身躯一震,猛然转身盯着林峰,眼里尽是骇然之色:“林峰,你……你这是何意?”
林峰依旧望着战场,缓缓道:“这不正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又何必虚情假意的问我?你这会儿便拿了我的令牌去抱我儿子走吧!”说罢,右手一晃,一牌状物便已落入风陵越掌中。
风陵越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又望了望林峰,嘴角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林峰并不看他。停了片刻,风陵越似乎下了决心,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身,转头看了一眼林峰,依旧是背影,便不再回头,踏雪而去。
直至风陵越的身影远去,林峰依旧没有转身看他一眼,只是那冰冷的面容终于浮出一丝黯然,看着下面交战正酣的战场,又看了看四周漫天的飞雪和远处的流云叠雾,望着渐渐西沉的暮阳,喃喃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天下众生的生死,与我林峰又有何干系!可我爱妻尸骨未寒,此仇不报又有何脸面留在世上!”
语毕,林峰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这啸声似乎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内力,冲天而起,竟一瞬间在漫天飞雪之中冲散开一条空白地带!
苍穹深处,云层中似乎隐隐有一个声音发出了回应,一团蓝光如流星般从天空划落,带着一道长长的弧线,落入后山之中。
天降异象!
无数人纷纷回首寻找那道蓝光降落的地点,却发现这异象仅存一瞬,此时早已不知所踪。
后山宿营地的万劫谷主帷帐中,沉睡在摇篮里的婴儿突然发出一声啼哭,旁边的侍婢从睡梦中惊醒,一脸疑惑地抱起婴儿翻看,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那婴儿微睁的眼缝中,那一双眼眸竟是血红色的!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