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非我族类,得而诛之
这厢董小宛正匆匆忙忙地当新娘成为别人的妾,那厢她一直担心的李岩却面临着一次艰难的选择。
自福禄宴一别之后,李岩就一直被李自成软禁于军营中,而且再也没召见过他。
一开始,李岩对于李自成这样蛮不讲理的霸道行为气得脑仁儿都疼了,原本都打算撸撸袖子和李自成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再潇洒离去,寻到董小宛和她一起游山玩水,再也不想见这凶残的战场厮杀。可是李自成始终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第一次李岩打晕送饭的小厮伪装逃出军营,还没逃出十里路,就被发现了。看守他的将士们恭恭敬敬地请他重回军营,无奈双手难敌四拳,他只能等待时机再次逃出去。
第二次李岩学聪明了,他算计好李自成出营迎敌的时间,将看守他的将士们骗进营帐,憋着一口气狠狠揍了这几个上一次不长眼阻拦的人,而后大摇大摆走到马厩处,骑着一匹骏马绝尘而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是一匹吃错草料拉稀的马儿,所以它才被留在马厩中,而不是上阵迎敌。所以,李岩骑着这匹马儿,马儿一路拉稀,为后面赶来围捕李岩的部队做了一个完美的记号。李岩骑到半路时就已发现不对劲了,可这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李岩也只能自暴自弃,大字躺在路边的草丛中,哼着小曲儿,叼着草根,等后续部队将他带回去。
鉴于李岩屡次逃跑的前科,看守是越来越严了,可是李岩若能老老实实束以待毙地待着,他就不是李岩了。
这次李岩比前几次更有耐心了,他知道李自成这次是和他来真的,没有万全之策他是逃不出去的。于是,他放平心态,耐心等待着他的手下与他里应外合。尽管看守早已进入水泄不通的戒备状态,但作为一个有两把刷子的军师,李岩也不是吃素的。他假装自己每天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早已憋坏了,他需要什么萧啊,琴啊这些乐器发泄下他的郁闷之情,好在李自成只是软禁他,对于他提的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尽量满足。于是那几日,一到晚上,军营深处就会传出凄厉的乐器声,折磨得众人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仿佛在这军营中有冤鬼索命似的。可这几首曲不成曲,调不着调的曲子中,有心人早已得知他家主人想要传递的信息。在众人终于受不了爆发不满之际,李岩也心安理得的收手了。
可就算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李自成始终没有来看他一眼,李岩心里瞎嘀咕着: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不太符合鸿基一贯的作风啊?可即使再怎么不对劲儿,还是拦不住李岩那颗拼命想要逃跑的心。那几日的魔音入耳让李岩的手下充分了解到他们主子现下的情况,他们开始进行布局,打算早日将他们的主子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
这一次,李岩的手下为李岩准备好了一匹正常能跑的马儿,准备好了声东击西的计策,想调虎离山让李岩来个金蝉脱壳。可万万没想到,在他们辛辛苦苦为了李岩以身诱敌时,好死不死的,李自成召见了李岩。可谓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李岩的第三次逃跑计划由于人品太差,胎死腹中。
李岩也没有想到李自成会在这个时候召见他,他以为那次的福禄宴早已让两人看清之间的理念不合,李自成只是不想放虎归山,所以才如此软禁他。可这些都是李岩想当然的以为,真相往往来得更为直接。
李自成坐在高高的上座,侧躺着,用手支着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对李岩说:“呵,我的军师,好久不见了。”
李岩未答话,他知李自成还有话没说完。他低着头不去看李自成脸上的表情,也不曾开口向李自成说些什么。
李自成看着李岩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知道他这位军师现在正在生他的闷气,于是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再次开口:“阿岩,你莫要怪我,我这都是没有办法出于下策才如此对你。既然你现在跑不掉,不如坐下来我们俩在好好说说话,你我都知,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少之又少了,阿岩,是为兄对不住你啊。”
听着李自成态度软下来的话语,李岩也不再端着,他凉凉地瞟着李自成,说道:“噢?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如此对我?说得不好,小爷就再也不伺候了!”
李自成看着眼前这个到这个时候依旧对他不加掩饰的李岩,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急躁反而毁了这一份难得的信任,可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他回头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李岩,在离李岩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道:“阿岩,我并非什么寨子中的牧羊人,我身上背负的是西夏国的希望,我不能因为任何人影响祖祖辈辈努力至今的局面。我知道你一向不拘小节,为人仗义,可你却偏偏为了一青楼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规矩,我不得不防,我不想因为你无意的放纵坏了整个大计。”
李岩自从听到李自成说他是西夏国的后裔起,之前心中的所有疑虑便有了解答。
原来这并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起义,这是几代人之间的血海深仇啊!
难怪李自成对于战俘都有一种极其厌恶和异常疯狂的嗜血报复,非我族类,得而诛之。
可他李岩自己对于李自成而言,也是异族人呀,而他却成为他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手刃自己的同胞,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就连一时兴起出手相救的董小宛,都成为他被李自成怀疑的理由。他想活得随心所欲一点,这样竟然也是罪过?从一开始,他就错了,错在引狼入室,错在信错知己。可惜了董小宛,受了他的连累,也不知现在她过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