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音歌就拿了备好的一叠红包和碎银子来，有给院中下人的，还有像婉婉、怀锦、宝之这些小孩子的，另外还有一些要随身带着的小红包，在新年的时候打赏之类，总会派得上用场。

屋内，主仆三人有说有笑的包起红包来，这一宿很快便过去了。

翌日清晨，孟云卿唤了院中的丫鬟婆子到一处，先给大家发过年的赏钱。

听雪院中本来事情也少，年关时也不会用到小厨房，更用不到人，孟云卿就做主将年三十的假提前到了二十九日晌午，丫鬟婆子们可以拿了钱就回家。

除了红包和压岁银子，还让音歌和娉婷备了些包好的糖果点心，让她们给家中的孩子们带回去当零嘴，院中的丫鬟婆子们都高兴得很。

临到中午，丫鬟婆子们都在同孟云卿道别，说些新年吉利的话，此时段岩却来了院中。

孟云卿很是意外。

段岩就道：「侯爷让我来找孟姑娘，说要取些东西回去。」

孟云卿就想起昨日两人的对话来，便让娉婷去取了那日收起的锦盒。

娉婷看也没看就取了过来给她。

她也没打开，直接递给段岩，「劳烦转告侯爷，多谢他的好意，腊梅就不必了。」

段岩嘴角抽了抽，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很快的回去了，如实转告给侯爷。

段旻轩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那支白玉雕的荷花簪子不假，一旁还规整放着两个剑穗子。

他微愣，缓缓拾起这两个剑穗子看了又看，做工算不得多精致，不是从外面买来的，应是有人一针一线学着做来的。

若觉得贵重，便回赠我一物？

想起昨日的话，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对剑穗子，他实在喜欢得不得了！

腊月二十九一过，转眼就到了年关，定安侯府内早已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年三十一大早，不少下人就已经放假归家了，侯府内的布置大多是前几天就弄好的。

由於晚上就是年夜饭，老夫人那头的晨间请安也免了，年关里，各房都有各房的事情要忙，就省得大夥儿多跑一趟。

孟云卿却起得很早，院里旁的丫鬟婆子都回家了，她只留了音歌和娉婷两人。

今日又是年节，她同外祖母约好，去外祖母院里一道用早饭，稍後陪外祖母推推牌九，等到晌午再去西院那头同舅舅和舅母一起吃饭，晚些时候就是三房聚在一处的年夜饭，再同侯府里的兄弟姊妹一道守岁，整日都排得满满的。

於是一大早起来，音歌和娉婷就开始给她梳妆。

姑娘虽是胖了不少，五官还是精致耐看的，换上过年的新衣裳，除了圆润些倒也好看。音歌又给她画了稍浓一些的妆，配上这身新袄子和裙子，显得很是精神。

出到院中，孟云卿才发现昨日下了一夜的雪，听雪院内白皑皑的一片，将院中的腊梅树、灯笼和彩条衬得很是好看。

珙县少有见到下雪，前一世的记忆中，坪州的雪又显得太过冷清，不如眼下。

音歌一时兴起，笑嘻嘻道：「姑娘，我们在院中堆个雪人吧。」

娉婷从小到大都没堆过雪人，音歌这麽一说，她立即响应，「堆一个吧，堆一个吧。」

孟云卿就道：「好，那便堆一个，只是要快些，勿让外祖母那边等久了。」

音歌和娉婷纷纷点头，两人就一个滚雪球，一个去拿胡萝卜、围巾、树枝等物，大清早便忙得不亦乐乎，连带着孟云卿都看得心情大好。

音歌是熟手，娉婷又在一旁帮衬，整个雪人做好并没花太多时间。临到尾声，两人小脸冻得通红，却都喜孜孜的，拍了拍手，似是完成了了不起的壮举，也给院里平添了不少颜色。

「我们走了，你好好看家。」孟云卿拍了拍雪人的头。

音歌和娉婷笑成一片，这年味便更浓了些。

几人嘻嘻哈哈到了养心院，秦嬷嬷正好迎了过来，「老夫人说老远就听到表姑娘的笑声，让老奴来接。」

音歌就上前挽了挽她的手臂，「秦嬷嬷，我们方才在院中堆了个雪人，姑娘给它取名叫大宝，说等晚些时候再堆一个，就叫二宝，看看这场雪能堆出几个宝来。」

秦嬷嬷也跟着笑起来，「还是你们在一处乐呵呵的。」

几人欢声笑语的入了屋，就见屋内除了老夫人外还有一人，竟是沈修武。

「四表哥？」孟云卿有些意外。

老夫人唤了她来近前，桌上碗筷备了三双，沈修武竟是要同她们一道用早饭，孟云卿早前并没听老夫人提起过。

沈修武就道：「今日年关，我在宫中当值，要初一晚上才回府，不能同祖母一道吃年夜饭，就早些来陪祖母，稍晚再去见父亲和母亲，」言罢又笑着说：「没想到云卿也在。」

难得见到他笑，孟云卿点头，「嗯，院中小厨房里的下人都回家了，就来外祖母这里蹭饭呢！」

「瞧瞧这张嘴！」老夫人乐不可支，吩咐他们两人都坐下。

秦嬷嬷便让翠竹摆饭，一面又道：「上回庄子里拿来的野味，表姑娘说爱吃，老夫人特意让庄子里又送了一些来，小厨房熬了粥，正好可以下饭，表姑娘要多尝些。」

孟云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老夫人又拍了拍沈修武的手，「武儿也多吃些，宫中当差不比别处，要自己照顾好身子。」

沈修武愣了愣，随即点头，「知道了，祖母。」

孟云卿想着，往常都是她同外祖母一道早饭，今日多了四表哥，外祖母似是更高兴些。

沈修武之前少有提起在军中的见闻，早饭时自然而然说起来，老夫人竟听得频频点头。

「这麽多孙子，武儿倒更像你祖父些。」

孟云卿没见过外祖父，更少有听外祖母这般说过旁人，应是很高的评价了。

沈修武也笑了笑。

早饭过後，翠竹收拾了桌子，孟云卿和沈修武同老夫人一道推了推牌九。

京中的老夫人们大都有这般喜好，闲来无事，会在家中推推牌九打发时间。

老夫人牌瘾不重，也是趁着今日年节高兴，又有孙儿和外孙女作陪，就多玩了几把。倒也怪得很，一直都是老夫人手气好，连秦嬷嬷都说你们一个个都孝顺，尽让着老夫人。

孟云卿一脸无辜。

沈修武就道：「日後得多来，练练手。」

老夫人便搂着孟云卿笑。

末了，沈修武辞行，他晌午前要到宫中，等会还要去父亲、母亲和姨娘那里问候，老夫人便也不留他。

吃团圆饭的时候他不在，老夫人让秦嬷嬷拿了红包来，提前给他，沈修武就撩了衣摆，给老夫人叩首。

孟云卿平日对他的印象不深，只觉他身上多了些英气和洒脱，倒不像二舅舅，许是像外祖母说的，像外祖父些。

由於沈修武要走，老夫人索性连她都不留了。「早些去西院吧，总归晚上也是要过来吃团圆饭的，你先去找琳姐儿她们说说话去。」

孟云卿便也跟着告退，她和沈修武两人一个回南院，一个去西院，刚出养心院时就同路而行。

孟云卿少有单独同沈修武在一处，平日都觉得他态度冷淡，不苟言笑，现下觉得他其实也是很好相处的，孟云卿就想起沈琳说的，沈修武近日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颇受皇上赏识，怕是侯府要出一个新贵了。

尚未多想，就听沈修武开口同她说话，许是上午一道在老夫人那里待了不短时间，也算亲近了些，他的语气便也平常随和，「卫府是户好人家，云卿好福气。」

孟云卿一顿，果真侯府上下都是这麽想的，她百口莫辩，索性不理会了，反问道：「四表哥呢？」

不想沈修武应得自然，「男儿尚未建功立业，何谈婚事之说？」

孟云卿便也笑了，沈修武同沈修文比，确实多了几分血气方刚，许是在外祖母眼中真的更像当年的外祖父一些。

到了岔路口，两人正好分开，沈修武又道：「早前同你说过，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内宅里能有什麽大事呢？可孟云卿还是莞尔点头，「谢过四表哥。」

沈修武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孟云卿则去到西院，径直往芷兰院去。

音歌疑惑，「不是去和侯爷与侯爷夫人一道用饭吗？」怎麽去了芷兰院？芷兰院可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住所。

孟云卿笑道：「侯府的年节都是舅母一人在张罗着，此时院中定然是忙极了，我们先别去添乱。二姊姊一人在听雨阁定是无聊得很，一定去了芷兰院，我们往芷兰院去就对了。」

娉婷也恍然大悟，这午饭想来也会在芷兰院用的，侯爷夫人那端怕是没空张罗的，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她们言语间就到了芷兰院门口，院中婢子已迎了出来，「表姑娘早。」

孟云卿弯眸笑了笑，「二姊姊来了吗？」

婢子应道：「来了，正同小主子们一道玩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