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乔无惑微张着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有所顾虑,沉吟须臾,他决定将到嘴边的话收回去。

「你别管了,好好养身子吧。」

「爷。」此时,外面传来崇学的声音,「大夫来了。」

「来得正是时候,孙小姐醒了。」他说,「快请大夫进来。」

「是。」崇学答应一声,推开房门,将大夫领进屋里。

大夫走了进来,见戚书雅已经醒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孙小姐可醒了。」

「刚醒,还虚弱得很。」乔无惑说。

大夫走近床边,「我给孙小姐号个脉……」

「嗯。」乔无惑起身将位子让给了大夫。

大夫坐到床边,替戚书雅把脉,然后点了点头。「孙小姐虽然体虚,但脉象还算稳定。」

大夫看向乔无惑,笑道:「乔爷可以放心,只要休养几日,吃几帖药,便能慢慢康复,亦不影响孙小姐将来的生育。」

戚书雅愣了一下,她也许只是这阵子累出病罢了,说什么影不影响生育的,有那么夸张吗?

「大夫,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大夫微顿,下意识看向乔无惑,征询他的意见,乔无惑以眼神示意他对她的病情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地带过。

大夫笑视着戚书雅,回道:「孙小姐,你兴许是忙坏了,又刚好来了月事,气血匮乏,才会昏了过去。」

「是……是吗?」她半信半疑,她该不是生了什么他们不敢告诉她的病吧?

「我回头开个方子,孙小姐依着三餐服用便可。」说完,大夫站了起来,「那老夫先退下了。」

「我送你。」乔无惑说着,将大夫送至门外。

带上门,他拉着大夫往远一点的地方走了数步,神情凝肃地问道:「大夫,那天要你带回去的莲子银耳汤可有蹊跷?」

大夫面色一凝,「乔爷,有人要毒害孙小姐。」

虽然此事已在他意料之中,但听见大夫亲口确定,乔无惑的心还是震了一下,他低声又问:「是什么药?」

「这药能使人体弱,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长期服用,都可能致使无法生育。」

大夫说,「究竟是何人在孙小姐的汤品中下药?」

乔无惑脸色一沉,若有所思,须臾,他慎重其事地叮嘱道:「大夫,此事切莫对任何人提起。」

大夫点了点头。「明白。」

「你先回去给孙小姐开方子吧!」他说。

「老夫这就去。」大夫一揖,旋身离开。

城西,屠牛巷。

此巷是屠户的聚集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一般人不会搬至此处,除了屠户,或是生活无以为继之人,要不就是因为犯事、欠债而必须躲藏之人。

一排破旧矮房子的其中一户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及男人咆哮的声音——

「曾春余,限你三日内把钱还来,不然就挑断你的脚筋,让你一辈子登不了台。」

不一会儿,两个彪形大汉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大步离去。

隔几户的檐下,一位姑娘靠墙站着,神情不安地四下张望。看着那两名彪形大汉离开后,她才蹑手蹑脚地走进那幢矮房子里。

屋内,一片狼藉,一个瘦削的男子躺在地上哼着。

「表叔?」姑娘急急忙忙将他扶起,见他鼻青脸肿,她不禁抬头叹息。「表叔,你又去赌了?」

曾春余抬眼看着她,「小玉,表叔实在……」

「你不能再这样了,上次我家夫人给你的钱,你都输光了吗?」

他蹙眉尴尬苦笑,「我路过赌坊,忍不住手痒就……」

「表叔,你……」

「小玉,你身上有银两吗?」他像乞怜的狗一般,「给表叔一点,行吗?」

「表叔,我只是一个丫鬟,能有多少钱?」

「你是戚家的丫鬟,身上总攒了一些钱吧?」

「我的月例多数都交回家里去了,身边没留什么钱。」她说。

他涎着笑脸,「你在戚家做事,戚家的珠宝古玩那么多,随便摸走两个也是行的。」

「表叔。」她蹙起眉头,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再这么下去,谁都帮不了你。」

「那些人三天后就会再回来,到时若没有钱,你表叔我就……」

他话未说完,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锦囊,塞到他手里。

他迫不及待地将有点重量的锦囊打开,看见里面有五锭银子,眉开眼笑得像是刚才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我就说你有本事。」

「表叔,这不是我的钱,是我家夫人要我交给你的。」

闻言,曾春余一怔,「为什么?上次她已经……」

「夫人要你离开开阳,暂时避避风头。」她神情凝肃地道。

「避风头?」

「吗,上次的事,乔爷已经着手调查,要是找到你这儿来,恐怕……」

「放心。」他拍拍胸脯,「那天我画了个大花脸,谁想得到是我?」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事要是被发现,我家夫人可就毁了。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先离开一阵子吧!」

曾春余思忖了一下,敷衍地道:「行行,我走就是。」

「那好,你可不要蒙我。」她站了起来,「我不能在此久留,先走了。」

「嗯,表叔不送你了。」

他看表侄女离去后,不自觉地又瞧了瞧锦囊里的五锭银子,脸上是藏不住的笑。

曾春余曾经是戏台上的第一把好手,身段唱功俱佳,每次登台总是赢得满堂彩,不料后来染上赌瘾,输光了身家,连老婆孩子都离开他,为了还债,他什么鸡鸣狗盗的事都干。

他站了起来,精神奕奕地道:「老子就不信我运气这么背,现在我就去翻本!」

怎料他还没跨出门槛,一个男人便挡在了门前,神情凝肃的看着他。

曾春余没好气地道:「你是谁?」

「你就是曾春余?」男人问。

「老子就是,你是谁?」

男人一笑,「刚才从你屋子里走出去的姑娘可是戚家丫鬟?」

「是又如何?你到底是谁?」

「休问我是谁,咱们得好好聊聊……」

夜里,幽静的梧香苑里,响起了林楚琴跟丫鬟秀玉说话的声音。

「秀玉,你将银子交给他了吗?」林楚琴忐忑不安地问道。

「夫人,我已将银子交给我表叔了。」秀玉说,「您放心吧,他会暂时离开开阳的。」

林楚琴这才稍稍安心,「那就好,千万别让人找到他……」

「夫人。」秀玉悄声道:「其实您何必如此惶恐?这事任谁都想不到你头上来。」

林楚琴揺揺头,「我不能冒这个险,要是被发现,我一定会被赶出戚府,到时我们主婢俩能去哪儿?」

秀玉听了,低头不语。

「秀玉。」林楚琴看着她,眼底有着一丝惭愧,「你一定觉得我很恶毒吧?书雅待我那么好,我却……」

「夫人,您也是万不得已。」秀玉同情她的境遇,安慰着她,「您不过是为了讨好老夫人跟贞行少爷,才会出此下策。」

「可我害了书雅……」林楚琴眼中含着悔恨的泪。

「夫人,您也没害孙小姐的命,只是让她……」秀玉没把话说完,因为她其实也有着罪恶感。

戚书雅不仅待林楚琴好,对她这个丫鬟也很大方客气,不久前还送了她一个漂亮的锦囊,好让她能放她的月例,可她们却想害她嫁不成乔无惑,又想害她无法生育。

眼前她主子的地位就要不保,她哪能不为着主子呢?虽然知道这些勾当都是天理不容,她还是狠了心去做。

她想,也许有一天她们会遭到天打雷劈吧?

「对了,夫人,剩余的药呢?」她问。

「都收在柜子里。」林楚琴说。

秀玉神情凝重地道:「夫人,都交给我,我带出去扔了。」

「带出去?」林楚琴微顿。

「是呀。」秀玉一脸凝重,「这东西不能放在院里。」

「那你要带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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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误入钱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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