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3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爬上后门山,上了山巅,郁锋涛站在那块叫他滑倒崴了脚的巨石上,任由瑟瑟秋风戳弄着他消瘦的脸,有点难受。

鸟瞰凄凉又破落村子,郁锋涛哀愁的心无限愤恨又长叹:

“闹荒呀闹荒,你穷,我不怪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养活一群没心没肺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愚味无知,自私心毒的村民。”

“是你的穷,穷得山上连棵像样树也没有,导致我阿爸无钱治病英年早逝,我——锋涛才会中途辍学、负债累累,落难到这地步。”

“难道盘古开天地以来,没有一个仁人志士要彻底改变你吗,鸟不生蛋的穷闹荒?”

当看到田里忙碌割稻谷人群,团团悲哀一古脑儿涌上郁锋涛心头,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和他们一样,这是多么悲哀。

星期五下午,上初中的两个妹妹回家了,吃晚饭时母亲对他们兄妹说明天割稻谷,心里虽然很不情愿,但是郁锋涛只得依从。

第二天早上,太阳晒屁股了。

郁锋涛和大妹郁媛媛慢腾腾抬着打谷机,小妹郁琼琼则挑着镰刀、蛇皮袋、畚箕等,迈出了家门口。

——高家祠堂大门口是村里唯一聊天场所,郁锋涛家农田又偏偏全在西方,去农田非路过这里不可。

人群中外号叫大炮筒中年男人,他尖尖贼眼大老远看见郁锋涛兄妹三人,当下赶去投胎一般,当众嘲笑、羞辱郁锋涛:“哎哟喂,锋涛,你不去卢水读书当书生考上大学吃公家饭,跑回村干起农民头干的活,实在可惜死哟,哈哈哈……”

大炮筒天生一张乌鸦嘴,大喉咙,以取笑人家为乐,哪管人家是不是正陷进悲哀、痛苦中。也因为他天生乌鸦嘴太损人了,不知哪天起,有人就骂他大炮筒,从那之后全村把他名字忘了。

——犯了闹荒人大忌,公然与全村人为敌,郁锋涛是在挑战全村人的勤快,这是一个巨坑,他今天这个坑要是跳不过去,往后连个老农民头也当不成。

仇恨的眼睛溅火,要不是活吞吞压下胸口一团愤怒,郁锋涛差点要放下打谷机,挥棍对准大炮筒脑袋瓜猛砸下去。

到了人群前边,出乎意料,郁锋涛霍地一刹脚,朝大炮筒射去一束目光,目光凌厉、寒霜,如同千年冰川里拔出的一把寒剑,大炮筒不寒而栗。

心头,郁锋涛仇恨大骂,大炮筒,你妈妈跟你外公乱伦,才会生出你这种没有人性野种出来。嘲笑我羞辱我是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锋涛偏不信邪,这辈子报复不了你这顿羞辱。

人不逢时,苍蝇也要飞到你头上拉屎。

大炮筒声音还没来得及消失,从郁锋涛对面又走过来一个六十多岁驼背老头,他多半年轻时被担子压弯背吧,黑乌乌的脸皱纹像老松树皮疙瘩,身上披一件打补丁黑色中山装,走路像一只鸭子左摇右晃,一边不留口德,好像郁锋涛跟他有世仇:“他呀,现在是上扛锄头大学,当不了白面书生,自然要回村当老农民头咧——”

“哈哈哈哈”顿时,人群一阵幸灾乐祸嘲笑。

闹荒村有一对活宝,男的叫管事佬,女的叫老太婆。村里不管是好事,坏事,喜事,白事;不管是人家夫妻吵嘴,还是人家小孩子拉屎,他们非管上一把不可。管的好管的在理,也罢了,可他们不是那种人才,正儿八经的大事,他们管不了。

——这个驼背老头就是管事佬。

管事佬,是你娘半夜偷野狗杂交了,生出你这么一个爱管人家闲事的杂种。鄙视一瞪管事佬,郁锋涛心头愤恨咒骂,今天这事我会牢牢记在心头,你用不着这般得意蹦哒,管事佬,在你未入黄土前,我——锋涛总有一天要向你双倍讨还。

是因为书生无力气呢,还是被气的,也只有天晓得了,但见郁锋涛和大妹抬着打谷机往前跌跌撞撞了几步,来到了管事佬身旁。

趁人群正在嘲笑他未注意之机,郁锋涛迅电不及眠眼之势偷偷把右脚一伸,管事佬冷不防跨出的前脚一绊,“哎哟,妈啊——”一声尖叫,趴了个狗吃屎。

冷漠在脸上,郁锋涛若无其事朝前走去。

才走几步,郁锋涛身后又传来一个叫嚣骂声:“太不像话,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三、四十斤重打谷机,还要他阿妹帮着抬,这种人不去跳潭死了,留在世上白活,吃屎呀——”

这个叫嚣的人不是大炮筒,是村里个头最大、一身蛮劲的牛崽,他父母亲没给他取过什么正式名字,因为他一生下个头比别的孩子大一倍,父母亲就叫他——牛崽,叫的叫的就定嘴了。

闹荒人别的本事没有,欺凌弱小,欺负陷进困境中的人,那可是出招见招——不择手段,本事大了去了。

树倒弥猴散,人倒如狗屎。

忍受欺辱,强压心头怒火与仇恨,郁锋涛、郁媛媛、郁琼琼兄妹三人一声不吭往自家的田走去。

来到田里,把打谷机放下,兄妹三个当即忙开,先把一垅田的稻谷割去一个角落,安放打谷机。毕竟之前也时常和父亲一块儿收割过稻谷,郁锋涛不是一个连镰刀从未摸过的农家少爷。

手握镰刀,郁锋涛脑子充斥的全是那些人的丑恶嘴脸,胸膛填满仇恨、义愤。难道落难了,父亲去逝,他理当被人欺负,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人性的善良?

抓起一把稻谷,手起,镰刀落,割的是稻谷,但是在郁锋涛愤怒的心里头割断的是那些人的脖子,他要叫嘲笑、羞辱他的人看看:他郁锋涛是一介书生,但是到底是一个农民儿子,没有把这个根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

抱着一捆稻谷放到打谷机旁堆好,郁媛媛压不住心头愤怒,大骂那群畜牲这样欺负人,他们明天早上早点来。

愤恨地猛抓一把稻谷,镰刀狠狠往回一拉,郁锋涛眼睛喷火:“怕什么,我们家又不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为什么要看他们脸色活着?”“欺负我们兄妹刚没了父亲,落井下石,一群狗杂种算什么本事,迟早要天谴。”

兄长振聋发聩的话是一场十八级大海啸,震撼郁媛媛这个清秀女孩心海,她一下顿悟,他们家是穷,穷得欠下一屁股债,但是闹荒人没施舍他们家一粒米,他们根本不要看别人脸色活着。

想着什么,郁媛媛忽地抬头看哥哥,心中很不舍得地说,他们家这么穷,父亲现在又走了,她还是不要读书算了。

说什么,不读书?

大妹的话如若晴天一声霹雳,震地郁锋涛手中镰刀戛然掉落,倏地挺身,不相信盯着大妹……

眉宇紧锁,愧疚于心,面对两个妹妹,郁锋涛振臂长啸,发出心中不平呐喊,父亲卧病在床宁愿拖着不去医院治疗,也要把借来的钱留给他们兄妹三个读书。现在父亲走了,他们兄妹三个全辍学,岂不被全村人笑死。祠堂大门口那蛇蝎心一幕,他们要一辈子刻骨铭记,切莫忘记这种侮辱,累死在课堂也要给父母亲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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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寻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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