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昭文帝哼笑,「上午萧老狐狸还在朕跟前夸京都热闹,朕一不留神说漏了要出去的事,下午他外孙就告诉朕外面有刺客,朕会信?」
徐公公劝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皇上眼皮子跳是事实啊。
昭文帝嘴角缓缓弯起。
他眼皮子哪里跳了,不过就是藉着这个由头要见见那算命的小子罢了,谁想到会扯出来刺客的事。他也是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态度,抓到刺客自然是好,没有刺客,朕再好好治治萧老狐狸的宝贝外孙儿,让他恐吓朕。
昭文帝刚这样想,眼皮子猛然一跳,而且跳得很厉害,不禁有些担忧。
不会真的有刺客吧?他清了清嗓子道:「那日把萧大将军也叫上。」
徐公公顿时不说话了,想着萧大将军去,意味着会带不少暗卫,肯定能护皇上周全。
第二天,安容早早地起来,气色红润,面如桃腮,想来夜里睡得很安稳。
梳妆打扮後,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脑海中自动蹦出荀止对她的形容,脸上娇羞不已,更添三分娇媚风情。
此时,冬儿迈步上来,步子有些急躁。
喻嬷嬷瞪了她一眼,「有什麽大事,这麽急?」
冬儿挠了挠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大事,不过府里在传,一大清早天才刚亮,三姑太太就回门了,说是哭着回来的。」
安容微微一愣,以为听岔了,问道:「三姑太太哭着回门的?」
冬儿点头如捣蒜,「府里是这样传的。」
安容不懂,前世从没听说过三姑母哭着回门,便是大姑母也都是清清爽爽地回来,见了祖母才忍不住落泪。
她虽好奇,却还是耐着性子吃完早饭才带冬梅出门。
情况的确如冬儿所禀告的那样,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在传三姑太太哭着回门这事。
安容随意听了一下,才知道三姑老爷被抓进监牢,至於原因是什麽,她没听到。
她迈步进松鹤院,还没有绕过屏风,就听到砰的一声传来,是茶盏碎了。
能在松鹤院内扔茶盏的只有老太太一人,便是武安侯都不敢轻易如此。
果然,接下来就是老太太的喝骂声,「去救他?他好意思要人救?!」
三姑太太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花,「我知道他有错,可是出嫁从夫,我这辈子只能指望他,他要是在牢里待一辈子,我该怎麽办?」见武安侯迈步过来,她又求他救命。
武安侯眉头紧蹙,「我去府衙问了两句,他们只说上面吩咐要给三妹婿一些教训,他到底得罪什麽人了?」
三姑太太摇头,她不知道。
安容站着不动,看到夏荷迈步过来,便问道:「三姑父到底犯什麽错了?」
夏荷一脸通红,低声道:「还不是那档子龌龊事,昨儿春香院来了个扬州瘦马,三姑老爷心动了,想争人家初夜,可那瘦马似乎早就被人看中了,而且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就有人和三姑老爷闹,两人在春香院打起来,最後被抓进大牢。」
安容十分尴尬,三姑父那个浑人就爱勾栏院,虽然喜欢去青楼销魂的大臣不少,可是为了个瘦马进大牢,脸面可是丢尽了。
举凡瘦马,大多是从贫寒人家买来丽质天生的女孩,形体瘦弱,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风情无限,勾人魂魄。
为了这种事被关,三姑母还回来求娘家帮忙,祖母没把三姑母打出去就不错了。
安容迈步进去时,老太太正烦躁地让两个婆子把三姑太太拉起来,送她回去。
安容把路让开,两个婆子把她拖了出去。
老太太拢紧眉头,「查不出来是谁给府衙下令要给三女婿苦头吃吗?」
武安侯摇摇头,「只说下了封口令,府衙不敢泄密说是谁。」
武安侯府如今权势不小,那些人不敢不卖他一个面子,他询问的时候,他们都苦着张脸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看在他的面子上会下手轻点。
轻点?他当即哼笑出声,「该怎麽样就怎麽样,毋须手下留情。」
对三姑老爷,武安侯是不会同情的,非但不同情,还恨不得叫人多整治一翻,不过气归气,三姑老爷得罪了什麽人他总要知道,迁怒这事可大可小,能让府衙无视他,只怕三姑老爷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安容站在一旁,没吭声。
她知道三姑父得罪的人是谁,只是她不敢说。
武安侯起身要出去,他虽然嘴很硬,心也很硬,可架不住那是他妹夫,妹夫落难,他要是不搭把手,总会落人口舌。
安容提醒道:「爹爹,我觉得你去肯定是白跑一趟,连府衙都不敢透露分毫,春香院又怎麽敢?」
他抬眸看着安容,「就不管你三姑父了?」
安容才不管三姑父是死是活呢,觉得让他吃够苦头才好,不过这话她不敢明说,回头叫三姑母知道了,还不得骂死她啊?
她凑到武安侯身边嘀咕了两句。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你确定?」
安容点点头,「是不是他,爹爹旁敲侧击一番不就知道了?」
武安侯还是不敢相信,庄王和庄王妃琴瑟和谐,怎麽可能会逛青楼养瘦马呢?
可是安容说的话他又觉得有道理,若不是格外爱惜名声,怎麽会偷偷给府衙下令,还严令不许人泄密半句?若是正大光明或者敢露下脸,三妹婿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抢庄王看中的女人啊。
只是关三妹婿三个月是不是太狠了些?在青楼打架虽说有损官威,可是三妹婿没有打死人,只要有人作保,让庄王消气撤了吩咐,最多关三五天挨些板子就过去了,最主要的是三妹婿官不高,这事不会惊动皇上,如果是二、三品大员犯这样的错,轻则罚俸,重则贬官。
「真的要关三个月?」武安侯嘴角轻抽,大牢那里他今儿进去瞅了两眼,别说三个月,半天就够受了。
安容耸肩,「反正放出来也是隔三差五逛青楼,犯这麽大的错,总要小惩大诫一番吧?」她没说关他三年就不错了。
小惩大诫这四个字从安容嘴里说出来,让武安侯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脑袋,「最好是每天赏他三鞭子,免得不长记性,下回还让人替他操心。」说完,他迈步出去。
安容和武安侯的对话很小声,老太太几次望过来都看不出端倪,等安容走近,她便问道:「你和你爹说什麽了?」
安容挠了挠额头,笑道:「我瞧三姑母有些可怜,让父亲想办法救三姑父呢。」
老太太瞋安容,「什麽可怜,他是活该,就是被打死,祖母也不同情他分毫。」
安容没有说话,虽然心里赞同祖母,可是三姑父到底是长辈,不是她能妄议的。
她方才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告诉爹,三姑父得罪的是庄王。
这是个把柄,要庄王放人他就得乖乖放人,不然後院起火就够他烦恼的,他那好名声也会全毁。
不过她不乐意救三姑父,想让侯府出面给他撑腰?行,等撑完腰再狠狠的惩治他。
安容继续陪老太太说话,没一会儿沈安溪也来了,三人其乐融融地聊着天。
福总管皱着眉头进来,请了安後又不说话。
老太太问:「怎麽了?」
福总管不知道该怎麽说比较好,「方才门外来了个道士,他看了看咱们侯府,一个劲地摇头惋惜。」
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道士摇头惋惜绝对不是什麽好事。
「那道士说什麽了?」安容追问道。
福总管瞧了沈安溪一眼才道:「道士说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遇,必一死一伤。」他顿了顿,又道:「老太太属蛇,蛇虎原就相克,六姑娘属虎,可她打小就是一只病虎,对老太太您倒是不妨碍,不过要是再添一只虎……」六姑娘会死,老太太会被克。
老太太越听越迷糊,「府中哪来别的属虎的,不就安溪一个?」
福总管点头称是,「是啊,老奴记得属虎的只有六姑娘一个,可是那道士说,不出一个月,府里会再添一只虎。」
安容不解,「好端端的府里怎麽会多一个属虎的,总不会是府里挑到属虎的丫鬟克着祖母吧?」
相克总要有些关系才会克,大多是血缘关系,再不然就是夫妻关系,丫鬟通常不会克到主子,大不了发卖了便是,何来相克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