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芍药忽地同情起院外假山旁吃午饭的暗卫赵成,他明明是荀少爷的暗卫,负责守护姑娘,谁想到姑娘却在屋子里和萧表少爷吃得欢畅。
芍药觉得自己比姑娘更纠结,她觉得萧表少爷也很好,不比荀少爷差,尤其是现在,近水楼台,姑娘极容易就沦陷了啊。但她没有忘记荀止的传家宝,姑娘手腕上的木镯至今还取不下来呢,想到这里,芍药深呼一口气。
安容扭头望着她,「事情打探得怎麽样了?」
芍药忙上前两步,望着萧湛,又看了看安容。
安容斜瞥了他一眼,很直白地道︰「当他不存在。」她知道萧湛的嘴严得很,不会和别人说侯府的八卦。
芍药却心道,姑娘,你这话好伤人啊,一个大活人,脸还黑着,怎麽能当他不存在呐?可是他不走,自己总不好把姑娘拉楼下去说话吧。
所以,芍药只得听话的当萧湛不存在,将事情娓娓道来。
她负责调查戏台坍塌的事,去跟福总管和几个守二门的婆子打听,总算是问清楚了。
「那日在那小厮回府之前,上午出门的一共有七个婆子、五个丫鬟,其中两个是三太太的丫鬟,一个二太太的丫鬟,另外两个在厨房伺候,是跟着婆子一块儿出门的。」
芍药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包括那些丫鬟的名字都问了出来。
安容自动将三太太的丫鬟排除在外,锁定在二太太身上,可是她有些想不明白,二太太有什麽目的要害沈安姒?两人之间应该没有利益冲突吧?
「没有大姨娘的丫鬟?」安容问道。
芍药摇摇头,她问了,没有。
海棠站在一旁,轻声道︰「奴婢觉得绿儿有些可疑。」
芍药望着海棠,不解的皱眉,「绿儿?她不是三太太院子里的吗,她为什麽可疑?」
海棠想了想,道︰「有一回我从前院回来,被刘嬷嬷拉住说话,碰到大姨娘的贴身丫鬟和绿儿有说有笑的走过去,她们好像是同乡。」她也只是猜测,因为她们用一种她听不大懂的话在交流,两人模样很是亲密。
安容知道海棠心细、话少,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轻易胡说。
老实说,大姨娘的确是最有嫌疑做这事的人,她是沈安芸的亲娘。沈安芸没了孩子,这事虽然是宣平侯府做得过分、沈安芙有错,可是归根究底,还是沈安姒咄咄逼人在前。若不是她偷拿了安容的举报信,让大夫人心底恼怒,沈安芸也不会和沈安姒发生争执,导致她动了胎气。
沈安芸出嫁了,大夫人的手再长,想伸进宣平侯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要报复沈安芸,最简便的办法就是拿大姨娘开刀。大夫人和沈安姒合谋,不就是要帮自己恢复诰命封号,重掌侯府吗?这不是大姨娘愿意看到的。
昨儿的事,她是最有动机做的,既能报仇,又能毁了大夫人的算计,一箭双雕啊。
安容想了想,对芍药道︰「去问问绿儿。」
芍药点点头。
萧湛坐在一旁,冷不防的开口,「戏台坍塌一事,不是有大夫人查吗?」
安容愕然地望着萧湛,「你怎麽知道?」她又望向海棠,但海棠摇摇头,不是她说的。
「武安侯府的事,我都知道。」萧湛回道。
安容忙问︰「那戏台子被人锯了,你怎麽不告诉我?」
萧湛一愣,「戏台子的事,我不知道。」
安容一努鼻子,「我就知道,你是在吹牛!」
萧湛的脸更黑了。
屋顶上,赵成有些想哭,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力,让你背了这麽个骂名!可是属下一个人分身乏术啊,属下请求支援。
不过萧湛提到大夫人,安容觉得他肯定有话说,对於他的能力,她是从来没怀疑过的。
萧湛望着安容道︰「她的手段比你狠,要想铲除大姨娘,就交给大夫人去办。」
芍药连连点头。姑娘的心极软,好像见不得人死,那样的坏人就该一包砒霜下去,让她立刻魂归九天才对。
安容有些犹豫,「我知道大夫人出手,大姨娘肯定逃不过去,可是她呢,她也在戏台上动过手脚。」说白了,她不想放过大姨娘,也不想放过大夫人。
萧湛望着安容,难得在安容脸上见到一丝狠色,「你要想要大夫人的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想藉此机会正大光明要她的命,很难。」不是很难,是几乎没有可能。
唯一的证据,赵成已帮着弥补了,而且事发当时所有人都瞧见了,沈安姒还没撞栏杆,她就摔了下去。
就算找到大夫人吩咐的小厮,指证了栏杆确实被锯断过,可是最终害沈安姒的是大姨娘。
大夫人犯罪不成立,甚至可能会变成污蔑她。
芍药劝安容,「要不让暗卫直接把大夫人杀了吧,反正她也干了不少坏事。」
安容翻白眼,海棠把芍药拉到一旁,狠狠的训斥道︰「你少怂恿姑娘,大夫人虽然没了诰命封号,可还是侯爷的填房,被人杀了,这事是要惊动整个朝野的。」
武安侯的继室被杀,还是死在自己的府里,这像话吗?
芍药瞪了海棠道︰「自己笨,就不要乱数落我,要杀一个人,有好多种办法好吗,比如失足落水、比如崴伤脚,撞到大石块、病死、上吊自尽、再不喝水呛死也行啊,他杀不行,还不许她自杀吗?」
芍药很鄙视海棠,没见识就是没见识,这般胆小怕事。
海棠听得板起脸来,「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芍药回道︰「就府里那些嬷嬷啊,聊天的时候说的。」说实话,她也觉得那些方法够狠,但要是用在大夫人这样的人身上,她觉得那是物尽其用。
萧湛端茶轻啜,偶尔抬眸看一眼安容,嘴角有笑,「丫鬟比你上道。」
芍药顿时觉得轻飘飘的,手紧紧的抓着海棠,她怕自己会飘飞起来,偷偷的去掐海棠。
海棠疼得神情扭曲,很委屈地道︰「你掐我做什麽?」
芍药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听见没有?萧表少爷夸我比姑娘上道呢,好像是在作梦。」
海棠把芍药的手掰下来,揉着手背望着安容。
安容吩咐道︰「把绿儿的事告诉大夫人。」
芍药连连点头,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两件事,忙转过身子回来,「姑娘,四老爷要留京,二老爷得了徐家宅子,三老爷、三太太要搬到别处去怎麽办?」
安容皱眉,「我会想办法的。」
芍药临离开前,瞄了萧湛好几眼,其实这事她是刻意说给萧湛听的。
她觉得,安容办不成或者为难的事,在萧湛眼里,那是小菜一碟。他不是说,侯府的事他都知道吗?他想娶姑娘,总不会瞧着姑娘为难,而置之不理吧?要赶紧表现,好虏获姑娘的芳心啊。
芍药已经打定主意了,荀少爷很好,萧表少爷也不错,姑娘嫁给谁都好,但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个更好,就是谁更疼她家姑娘。
所以,芍药把安容犯愁的事,也告诉了赵成。两个少爷谁先解决了这两件事,她就帮谁说好话,帮他在姑娘耳边吹暖风,要知道,世上除了枕边风,丫鬟吹的风也极其厉害,不可小觑了!
当赵成听完芍药的「暗示」後,一脸莫名其妙。有必要吗?荀止和萧湛都是他主子,已告诉萧湛了,有必要他再转达一遍吗?再说了,这麽点小事都办不好,怎麽做主子夫人?
绿儿的事像一阵风刮到沉香院,大夫人当即冷笑,「她们母女两个胆子够肥,敢三番两次的算计我,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是软柿子,想捏便捏了!」
丫鬟伺候在一旁,道︰「现在怎麽办,把绿儿抓起来?」好像抓起来也没什麽用,她只是瞧见小厮去如意班传话,不算什麽大错,侯府的丫鬟就没有呆笨的,绿儿铁定不会招认说是跟踪。
大夫人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一个小丫鬟而已,无关紧要,丢出府,乱棍打死。」
丫鬟领了吩咐要出去,刚走到珠帘处,就听大夫人又改了主意——?
「先慢着,绿儿的事先不急,你去二姨娘那儿一趟,把这事告诉她。」大夫人眸底有冷意。
丫鬟转瞬就明白了大夫人的意图,能做到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她对大夫人的心思和手段都有不小的了解,清楚大夫人这是想让二姨娘和大姨娘内斗。
三姑娘偷信,说得好听点是向大夫人投诚,其实还不是想借刀杀人,藉大夫人的手铲除大姑奶奶和大姨娘,再对四姑娘出手。三姑娘居心叵测,野心不小,把大夫人当傻子玩弄,落得今日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只可惜坏了大夫人的算计。
要知道,四姑娘是老太太和侯爷手里的宝贝疙瘩,和四姑娘为敌,就是和侯爷、老太太,还有整个三房过不去,更何况,四姑娘本来就硬得很,啃不动,大夫人第一次栽跟斗便是在四姑娘手里,她们都想让大夫人去做那出头鸟,和四姑娘斗个鱼死网破,大夫人怎麽可能让她们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害三姑娘的是大姨娘,二姨娘替女儿报仇,天经地义。等她们斗起来,大夫人再出手将两人全都收拾了,免得再有人觊觎她的正妻之位。
至於四姑娘,虽然大夫人这会儿什麽也没说,什麽也没做,还不许五姑娘她们去招惹四姑娘,并不意味着算了,忍下这口气,而是现在还不是报仇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