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过每次回去,周家人都会变着法子从胡家人身上弄点东西,所以胡君宝打小身上的东西就被抢习惯了,若不是家里遭逢大变,一向腼腆的胡君宝也不知道反抗。
听完这些事後,秦明月再一次感叹周家人的奇葩,安慰道:「既然不喜,咱们以後就不来了。」
「可他们让我以後和他们住在一起。」胡君宝抿着嘴角,神色有些忐忑。
提起这事,秦明月也蹙紧了眉头。父母俱都不在了,又没有其他亲戚,按理说当外孙的住在外祖家是必然的,可周家那群人……
「等回去後我问问你祁叔再说,总不至於让你跟他们住在一起。」
很快就回到了他们住的私宅。
这地方是祁煊临时安排的,本来住在安郡王府最好,也最安全,可祁煊想着秦明月以後是要嫁给自己,做为一府的女主人自然要堂堂正正从中门里迎进去,哪能就这麽随意住进去,於是才有这处私宅。
宅子不算大,两进两出,里面的下人和府卫都是临时从安郡王府抽过来暂用的。
两人进了宅子,祁煊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着这一大一小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当即了然地扬了扬眉。
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适合胡君宝在一旁听,秦明月就让他先下去了,自己去了祁煊身边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
「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了吧?」
祁煊也没有遮掩,点了点头,「周家和胡家的事并不算是什麽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秦明月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道:「宝儿不想和周家人一起生活,而且我也不想让他去周家住。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将宝儿要回来,跟咱们一起?」
这句「跟咱们一起」,让祁煊听了心里很舒坦,本来他还准备卖卖关子,让她用「好处」贿赂贿赂自己,自己再答应下来,这下也顾不得这些了,当即爽快道:「这事不难办,不就是群不顾脸面以大欺小的人嘛,对付不要脸的人最简单了。」
秦明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有些质疑他这最简单的办法,是不是以势压人,让周家人不敢来找麻烦?
祁煊自诩是秦明月肚子里的蛔虫,又哪能看不懂她的意思,扬了扬下巴,道:「你也太瞧不起爷了,爷是那麽蠢笨的人?将这些人扔出京不就得了。」
秦明月当即眼睛一亮,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倒是个好办法,谁都挑不出错处。
祁煊端起茶来啜了一口,又道:「如今胡成邦的案子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上面怎麽说,至於剩下的事,和你们都没有什麽关系……」
秦明月惊喜道:「那意思就是说,我可以回去了?」
看着她喜形於色的样子,祁煊心里分外不是滋味,「合该在你心里,爷还没有那戏园子重要?」
瞧他那酸气直往外冒的样子,还有他眼中隐隐闪着「你若是不把爷哄高兴,爷就尥蹶子给你看」的威胁,秦明月心中一哂,软言温语地哄着,「怎麽会呢?我只是太久没见到大哥他们了,有些想他们,而且你不是说我二哥回来了吗?我都已经一年多没见着他了。」
听到这话,再看她温柔小意招人疼的模样,祁煊心里的不舒服感才淡了下去,不过旋即面色变得诡异起来。
她瞅着他脸色,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怎麽了?难道说我二哥没回来?」
「他回来倒是回来了,就是有一件事——?」
秦明月着急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你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瞧你急的,是好事,你大哥要做官了。」
「做官?」秦明月愣住了。
直到秦明月软磨硬泡的硬是让祁煊同意她回了广和园一趟,她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一别这麽久,大家看到秦明月都挺高兴的,围着她问个不停,秦明月一一答了,才算放过她,她这才有了空档去看秦海生,她隔了一年多没见到的二哥。
大概是孪生兄妹的原因,秦明月看到他十分激动,那种打心底泛起来的激动和颤抖,是她怎麽都没办法控制住的。
秦海生一身青袍,面容依旧清俊非常,身姿挺拔而消瘦,一直对着秦明月笑。
「二哥!」看到这笑,秦明月只觉脑袋一懵,人就扑了过去。
扑进那温暖的怀抱中,眼泪下意识地就掉下来了。其实哭着的时候她还在想,她怎麽就哭了呢?可就是忍不住。
秦海生一面给她擦眼泪,一面安抚地轻拍她,「好了,别哭了,二哥这不好好的吗?」
即使如此,秦明月还是哭了一会儿才打住。
老郭叔他们已经退出去了,房中就只剩兄妹三人。
秦凤楼用热水浸湿了帕子,递给妹妹,「都这麽大了还哭,眼泪都把海生给淹了。」
秦明月困窘地拿过帕子擦脸,低着头也不出声。
等她净了面,兄妹三人这才又坐了下来。
「好了,跟我和大哥说说你和那安郡王之间的事吧?怎麽你就成了那前河东总督的义女?」
秦明月回说她一直没办法露面,祁煊不是来说过这事了嘛,却被秦海生打断——?
「二哥不听别人说,只想听你说。」顿了一下,他面色变得复杂起来,「是不是他逼迫你了?」
望着他担忧的眼神,秦明月不禁有些羞涩地摇了摇头,小声道:「他没有逼迫我,他是个好人。」
接着,她就将她与祁煊之间的事大略说了一下,自然是去糟粕拣了好的说,若是让她大哥、二哥知晓这人早在苏州的时候就对她纠缠不清,恐怕会对他产生不满。如今她和祁煊既然已经挑明了心意,她并不想多生误会。
听完後,秦海生点了点头,「照你这麽说,这安郡王是个心有大义之人,虽是声名狼藉了些,但他能不在乎咱们的身分,为了娶你做出这麽多事来,也算是对你有心了。」
一听这话,秦明月又忍不住红了脸,甚至心里还有些按捺不下来的甜意。
秦明月的事说完,便轮到秦凤楼要做官的事了。
对於大哥要做官的事,她惦记了整整一个下午,此时追问了起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她二哥秦海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太乐署乐正的任命状。
本来秦凤楼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听到这茬忍不住出声道:「海生,这事大哥不答应,这本是你的委任状,你怎麽能给大哥?!你一直与我僵持不下,如今月儿也在,咱们就把这事好好说道说道。」
听了这话,秦明月才知道原来这事还不确定,她问道:「二哥,你这张任命状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要知道——?」
接下来的话,她并未说出来,不过秦凤楼和秦海生也知道她的意思,要知道他们可是贱籍,贱籍之人是不能做官的。
这才是秦明月一直惦记在心中的事,一年之前她和大哥还为着自己的身分而悲愤着,他们之所以会来京城,就是为了想改变身分。
打从朝廷那边默认她为前河东总督胡成邦之女,她户籍上的身分已经变了。因为这事,她还特意地问了祁煊,祁煊说这事不用她操心,自有人会办妥。她忍不住还想,等这阵子忙过了,看能不能托祁煊帮忙,将大哥、二哥和念儿他们的贱籍也给除了,她觉得这种事对祁煊来说应该不算是难事,若是他办成的,她并不会惊诧,她惊诧的是为何她二哥能弄来一份吏部发下来的任命状。
难道说是祁煊办的?可她又觉得不是,以那人的性格,他若是办了什麽事想讨好她,早就嚷嚷的让她知道了,怎麽可能忍得住。
既然不是祁煊,又是谁?
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脸色不禁怔忡起来。
秦海生似乎感觉到妹妹多想了,笑着对她道:「这事具体的来龙去脉,因为二哥曾答应过别人不对外道出,所以妹妹你就别问了,你只要知道这任命状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就好。」
「可——?」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上有些陌生的笑,到底秦明月没有将疑问说出。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麽问。
秦海生这才扭头对秦凤楼道:「大哥,这委任状上面又没写名字,你来做这个官与我来做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个从八品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你我兄弟两人还推来让去什麽?且这太乐署乐正本就是掌乐之官,你是我大哥,难道不知道我的底子?让我唱戏可以,这音律之事我又不通,总不能去了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