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毕竟这个时候没有防腐剂,可以保存这种纯天然制品,所以保存时间都极为有限。
听说秦明月想把这些东西做出来卖给洋人,薛嬷嬷也提过类似问题,从她多年自制香膏胭脂等物的经验,知道这些东西最长顶多可以保存半年。
对此,秦明月提出了一个想法。
现代曾有「各类护肤品中含有防腐剂并超标」的新闻,因此掀起过一阵天然护肤品的热潮,事後据专业人士透露,其实所谓的纯天然也是一种噱头,没有化妆品里是不含防腐剂的,只能说是控制在相对安全的分量。
做演员的,自然都比较关切这种与自己脸有关系的内容,秦明月曾看到一篇关於天然防腐剂的报导,从其中获得不少资讯,至今都让她印象深刻。那篇报导中,笔者曾拿中药材举例,甚至夸大其词说,现代人困扰多年没解决的问题,其实古人早就解决了,只是没有用在化妆品防腐上面。
当时她看过就罢,并未放在心上,此时想起来,不禁有了主意。
那几样中药材有厚朴、牡丹根、紫苏叶、连翘及蜂胶,据说蜂胶具有较强的抑菌效果,甚至与化学防腐剂几乎旗鼓相当。除了杀灭各种细菌,蜂胶最让人赞赏的便是它的成膜效果,可以有效形成薄膜减少微生物污染、降低空气接触,防止细菌的传递。
当然,这一切的想法都需要时间和实验来验证,至少得花半年以上,秦明月却等不了这麽久,所以她在香露上动心思。
把这些香露卖给洋人是其次,她主要目标还是放在大昌贵妇们身上。西洋的花露水在大昌,卖得除了是噱头以外,还有其精致漂亮的外型。既然如此,谁规定西洋花露水就必须是舶来货,不能是本土做出来的?君不见现代那会儿,许多打着外国进口的招牌,实则都是本土制造,却比本土制造卖了高出不止一倍的价格,俱是因为「牌子」啊。
对此,秦明月早就开始布置,所以没过多久,四喜就从琉球那边拉回来一批琉璃瓶。
对,就是瓶子,里面没有装任何东西,就是个空壳。
西洋的花露水受东亚各国女人喜爱,算得上是西洋诸国能拿得出手出口之一的东西,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境况,西方国家制造琉璃的工艺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大昌早在百年前就有了制造琉璃的工艺,可碍於各种原因,琉璃这东西并没有得到发展,反而是瓷器独占鳌头,大放光彩。与之相反,西洋诸国因为不会烧制瓷器,反倒是琉璃得到了飞速发展。
其实秦明月还是不太满意这些琉璃瓶,用她的眼光来看,其间杂质还是太多,可让这时代的人来看,已称得上是十分纯净。
虽然她也知道造琉璃的法子,她在现代时看过这样一个笑话,据说琉璃的诞生,是腓尼基人在沙滩上做饭时,草木灰中的碱与沙子产生化学反应,无意之间做出了琉璃。
她自认不是什麽发明家,也没有想靠制造琉璃发财的想法,光是琉璃提纯技术就足够难倒她了,所以秦明月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从洋人那里买。
与装了西洋花露水的琉璃瓶价格相比,这些琉璃瓶称得上是十分廉价。为了买到这些东西,她费了不少功夫,甚至特意花钱收买了一个琉球当地的高丽人出面购下这批东西。
当然总这麽着也不是个事,若是这些仿冒的西洋花露水能在大昌大卖,秦明月打算找些工匠看能不能自己做出琉璃瓶。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这东风怎麽刮,还有待商榷,他们如今没有工坊没有匠人,光凭薛嬷嬷一个可撑不起这个生意。
於是秦明月又生了一个主意,那就是从专门做花露的工坊买花露回来,由他们灌制後再出售,这是老酒换新瓶,反正就是图个新奇嘛,等工坊办起来,各项准备工作都到位,再卖自家做的花露也不迟。
所以当祁煊在福建做戏麻痹那些水师官员,以求打入敌人内部的同时,他的郡王妃正带领着以薛嬷嬷为首的小团队进行「仿冒」。
四喜则和吴把总等人一同频繁来往琉球做着走私生意,期冀在短暂时间里达到聚集大量财富的目的。
【第六十二章搂银子的一把好手】
江南一带突然出现了一种新式的西洋花露水。与以往那些怪怪的味道不同,这种新式的西洋花露水得到一干有钱人家的太太甚至官夫人们的赞赏。据说这是洋人特意为大昌朝妇人们专门研发的,其中添加了许多珍稀香料,具有美颜养肤之效。
其实甭管怎麽吹,内容物就是香露,就是拿来沐浴梳发熏衣时用的,装进琉璃瓶後却得到一干富家太太们的追捧,甚至因为店夥计说这些是舶来货,来得不容易,指不定下次就没有了,引发了争抢的热潮。货一上架就被抢空,还有不少贵太太、贵夫人们特意提前打招呼,说下次若是到货,一定要派人去府上打声招呼。
消息传回来,以薛嬷嬷为首的一干人大吃一惊,只有秦明月不意外。
这生意赚到了大量的银子,四喜他们更是有干劲,四喜去琉球打算再弄一船琉璃瓶,顺道将余下打算销往西洋的花露水带出去,富贵则开始鼓捣起作坊来。
与此同时,年关也近了。
似乎打从来到广州以後,秦明月对於过年就不如往年那般期待了,也是因为太忙,忙着忙着就发现进入了腊月,再忙着忙着就到了除夕。
除夕这一日,所有人都在,大家特意放下手上待忙的事务,聚在一起贴年画、贴桃符、贴对联、挂灯笼。这个三进宅子是祁煊临走之前买下的,住着秦明月等人倒是还有空余。
腊月二十那一日秦明月就给祁煊去信了,问他除夕回不回来,他说会回去,可直到除夕这日中午还不见人影。
对於祁煊在福建的处境,秦明月多少知道些。人生地不熟,上下沆瀣一气,原本以为可以信任的总兵董文成也另有心思,情况可以称得上是如履薄冰,所以秦明月并没有矫情地要求祁煊过年必须得回来,或是自己去找他,因为她知道他在那边不容易。
她没有办法帮忙,毕竟那是男人的事,她能做到的就是少给他添麻烦。
一直到了晚上,年夜饭都摆好,众人都上桌了仍不见人。
在坐的人有四喜、富贵、薛嬷嬷、香巧、那些护卫,还有吴把总等人。这是秦明月特意要求的,大家同在一处努力着,年夜饭自然也要在一处吃。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什麽,但从脸上的激动就可以看出,他们心中因为此举并不平静。
有时候人就是这麽奇怪,明明人人平等,却会因为上位者摆出的和善与平易近人感动得痛哭流涕,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无畏。
这是秦明月近来的感叹,虽然她面上的和善并不是装出来的,可她就是有这种诡异的感觉,像那吴把总,就是因为她对他说了那麽一番话,将明明是为私利的想法冠冕堂皇地披了一层为国为民的皮,他就鞠躬尽瘁、身先士卒,简直把启明商号的事当做朝廷大事来做。
认真地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内心,秦明月觉得自己并没有自己所言的那般大义,追根究底,她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丈夫。倘若祁煊没被派来福建,她即使知道一些事情可能会发生,抑或是正在酝酿,也不会为之做出什麽,顶多就是在恰当或合适的时候,提上那麽一句,仅此而已,以不损害自己的一切为前提。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麽伟人,也不是什麽神仙圣人。当然,若是有可能且机会恰当,她也不吝为之付出努力。
情怀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当你以为它在,它其实无影无踪,可当你以为它并不存在的时候,它就这麽毫无预兆的跑出来,甚至会侵蚀你的内心,动摇你的想法,在你不知不觉中,它就开始左右着你往它的方向靠过去。
秦明月迳自沉浸在自己这股来得莫名其妙的情绪中,四喜等人却多想了,以为是因为郡王没回,所以郡王妃心情不佳。
正当大家都忐忑不安地想说些什麽的时候,秦明月突然回过神来,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先是一愣,旋即又是一笑,「怎麽都看着我?既然爷没回来,咱们也不等了,都开始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