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不是他爹太小心翼翼,是他这个做大哥的蠢,蠢到了头!才连弟弟妹妹都护不住!

秦凤楼却被秦明月从身後一把拉住。

「大哥——?」

「妹妹,你别拦大哥,我知道你是为大夥儿着想,当年海生也是这样的,却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你再出事,大哥我、我还有什麽脸去面对爹,有什麽脸当你们的大哥……」说着,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秦凤楼苍白而消瘦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惊惧交加的眼泪,也是憋屈无奈的泪水。

打从弟弟出事後,秦凤楼就一直勉力支撑,可事实证明他的身分太低微了,力量也太薄弱,他白生了个男儿之身,却什麽事也做不了。他焦虑、压抑、担忧、忐忑,连着多日,他夜不能寐,不是睡不着,就是屡屡被噩梦惊醒,他早就坚持不住了。

他的手很抖,抓着秦明月的臂膀,安抚地、沉重地拍了拍,「妹妹你听话。」说着,他就扭头要出去。

秦明月死死拽着秦凤楼,用尽所有力气将他往里屋拉。

秦凤楼怕扯伤妹妹,只能依了她进了屋。

门被关上了,秦明月眼神沉静地看着他,「大哥,你信我吗?」

秦凤楼没有说话,可眼神还是充满了悲痛。

「我不会出事的,至少目前不会出事。」见他想说什麽,秦明月急急又道:「难道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留我们下来不是为了其他,不过是安抚。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麽,我只知道他们需要一个『秦海生』,只要我一天还是『秦海生』,只要二哥一天没回来,我就不会出事。」

「妹妹……」

「难道大哥不想把二哥找回来?难道大哥忘了二哥为什麽会被人带走?咱们若是走了,就失去唯一能打听到二哥消息的地方,你忍心让二哥一个人受苦,你忍心任他受苦却没人可以救他?咱们身分是贱,可我不信没有办法能救他回来。」

秦明月边说边流着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激动,可是她的心她的人都在颤抖。也许是对不堪命运的呐喊,也许自打她穿越过来,她真成了秦明月,挣不开,也逃不掉这命运。

「同样都是戏子,为什麽李老板能凌驾在咱们的头上?因为他有势,咱们没有,咱们没钱没势,只能仰仗别人赏脸给口饭吃。既然他能从一个戏子走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为什麽咱们不能?不就是贵人吗?有多麽了不起,这世上有贵人,但还有比贵人更贵的人,等咱们走到比李老板更高的位置,他还能这麽随意摆布咱们?到时候咱们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说不定二哥也能回来。」

秦凤楼如遭雷击。

大概是卑微惯了,他所能想到的只是躲开命运上的磨难,而不是掌控命运,甚至打从出了这事以後,他所能想到也只是希望能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得到之後呢?他没有想过,也许下意识就逃避开了,而此时秦明月的话,却无意间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肯定。

「妹妹,咱们能吗?」他的不肯定来自於从小对卑贱身分的认知,不是不痛苦,可是痛苦又怎样,日子总得过下去,即使那麽难。

秦明月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咱们留在这里,就有希望。」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内心深处有着连自己都不确信的不肯定,然而即使不肯定,她依旧坚定,因为人生需要希望,这样才不至於颓然,才不至於宛如行屍走肉地活着。

也是从小命运坎坷,秦明月深谙自我安慰之道。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自我安慰确实有些自欺欺人,但还是那句话,人生需要希望,若是没有,那麽就去创造希望。

【第四章新戏满堂彩】

秦凤楼出来後,就没有再提要离开惠丰园的事。

既然要留下来,兄妹两人就要面临秦明月并不会唱戏的问题,不会唱戏,如何能让「秦海生」登得了台呢?

大家都帮着出主意,有的建议不让秦明月唱正旦,跑个龙套就好,有的建议她就露个脸,其他的事由别人来干,甚至连让她站在台上对口形,後面弄个人来替唱的法子都说出来了。

秦明月听完後啼笑皆非,可这些都是馊主意,李老板都明说有些看客是冲着「秦海生」这名头来的,声音对不对难道别人听不出来?搞砸的机会很大。

秦明月整整在屋里想了一天,大家都以为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是去想办法了,实则她不过是在捋顺脑子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经过她在原主记忆里一番狠刨深挖之後,才惊疑的发现,眼前这个时代的历史跟前世自己所认知的,还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例如两个世界都有唐朝,开朝皇帝都是叫李渊,都有一个唐太宗李世民,同样也有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宋亡国後是元,推翻元朝暴政的同样是个叫朱元璋的人,明朝延续了数百年,在这里却没有被清朝所取代,历史从这里拐了个弯儿,成了大昌朝。

大昌朝的开国皇帝是前朝的一个武将,明末四处暴乱,各地义军揭竿起义,而大昌的开国皇帝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走到了最後,建立了皇朝,至今已传了三代。

如今的皇帝还算是个明君,虽边关不时有外族侵犯,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还算是个太平盛世。

大昌朝的老百姓生活富裕,所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民众,日常生活娱乐都十分丰富,最受欢迎的就是看戏,也算是老少皆宜,哪个大户人家办寿宴摆酒的时候,不请个戏班子去助兴,简直对不起这「大户人家」四个字,而老百姓家里请不起戏班子,就去茶馆戏楼戏园子里凑凑热闹。

这戏又分南戏北曲,北曲主要说的是杂剧,由宋元流传下来,南戏是经过北曲的改良,表现形式更为丰富一些。因为南方经济发达,南戏文化十分繁荣,所以如今大昌朝老百姓们看的戏主要以南戏为主。

在弄清楚当下所有情况,以及自己目前所面对的困难,秦明月就有了一种了悟,若她想以「秦海生」的名头立世,显然在其原有的基础上模仿学习是不行的,一来,她没有扎实的基本功,二来,也没时间给她去学。

所以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破而後立,也就是打破「秦海生」原本给人的印象,用一种新式的手段立起来。

这些难不倒秦明月,因为她在现代就是靠演戏吃饭的,虽没演出个什麽名堂来,但此戏和彼戏异曲同工,说白了就是供人观赏乃至取乐的,谁规定唱戏一定要用唱的,不能用演的?

甭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

想法是有了,秦明月还需要有人支援她来「胡作非为」。

她找到了秦凤楼,也是秦凤楼惯妹妹,眼见妹妹说她有个新式唱戏的方法,可以解决现在的难题,他不但没有质疑,反倒十分支持——?其实也不是没有质疑,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虽然老郭叔他们帮着想了许多办法,但稍微脑子清明点的,都知道那些办法不行。

能说服秦凤楼,接下来就好办了。

首先得先决定戏本子,而提起这个,就要说说这戏本子的发展了,最初不过是有些落魄书生因为生活窘迫,为了维持生计,偷偷写戏本子卖给一些戏班子,给戏班增添新戏,混口饭吃。

因为这是有辱斯文之事,所以大家都藏着掖着,之後南戏走入上流社会之中,渐渐为一些文人雅士所接受,有些文人雅士偶尔也会写一些戏本子,找个自己喜欢的戏班,或者自己组建个家班让人唱,一时蔚为风潮,於是大家再写戏本子,非但不藏着掖着,反而觉得是一种极为风雅的事,甚至有些文人书生互别苗头,比着谁写的戏本子更为受欢迎。

秦默然还在那时就经常找人买戏本子,秦默然死後,庆丰班处境窘迫,逼不得已,秦凤楼只好亲自下场操刀,反应还算不错。

连着翻了几本大哥以前写的戏本子,秦明月心情有些诡异望了他一眼。

她看的是秦凤楼当初带着一众老弱妇孺,去乡下各处去搭草台写的戏本子,因为乡下人喜好与城里人不同,故事大多偏向粗俗,却是热闹精彩,例如寡妇偷汉,大姑娘和人淫奔,乃至於各种家长里短,兄弟分家产不均,以至於大打出手,老子偏向某一个儿子,刻薄其他儿子,又或是当婆婆的亏待儿媳妇,哪知儿媳妇是个有大来历的,最後儿媳妇一朝得势,婆婆後悔这类狗血的故事。

秦凤楼面色酡红,很是羞臊,他极力忍着不把戏本子从妹妹手里夺下来,掩饰地道:「你看这些做什麽,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

确实如此,原主喜欢的是那种花前月下,才子佳人,锦绣良缘,例如某个贫寒书生,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一次偶然机会碰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两人互相爱慕,可惜总有一个人会做那打散鸳鸯的恶人,两人因此不得不别离,书生回家发愤图强,刻苦读书,终於一朝成了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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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要上位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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