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四哥,我今日去见了那教廷来的首脑,原来也不是四哥你说的黑袍神棍。”十四一脸的笑,刚跨进门来就兴冲冲地说道:“那厮名字倒是奇怪,叫做什么兰帕德,似回部人名字一般。人也生得黑眸乌发,没什么希奇嘛。倒是个聪明人。奇怪是那家伙官话利落的很,就是两广的腔重了些,想是生意学的,谈吐也还礼貌,听说是葡国的伯爵。”

“汤若望南怀仁都是一口的京片子,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家都长了一样舌头,学就是了。我们弟兄还不是满蒙汉都会么?”刚熬了一夜下来,方才躺下,眼珠子尚未蒙光。十四来得急,实在是懒得起,又窝回去,将被子往身上一裹,哼道:“西洋也分着呢,北面的唤作日尔曼,生得高大,脑袋上全是黄毛,眼睛发绿,就似汤若望。如这兰帕德,是拉丁人,和我们模样却是相差不多,眼窝子深了些。他们怎么说?”

“言语中倒不是如何明朗,听着多半也就是通商传教,只是要见你再谈。”

“就见见吧!让他们隔几日跟礼部排期限,多国的使臣都在京师,不能厚此薄彼。几个老书呆昨日闹了半夜,明了才打发走,你又来扰。”我打个哈欠,懒洋洋地道:“这帮人有的熙朝初年就是进士,看我们长大的前辈。都是儒林的宿老,文章诗词且不要说,门人弟子遍及朝野,竟是惹不起他们。这会儿竟不如当王爷痛快,束手束脚的。我就不进紫禁城,他们要如何?还强抬我进去么?反了他们了。”

十四自去取板凳坐了,嘻嘻笑道:“四哥你也是小气,那么大宫院,又哪住不了人?省得几个钱?我还寻思着四哥你搬进去,这宅子给我呢。不想你倒是定着不走了。不怪我说,那群子老八的人,你还不处置么?我风闻了消息,他们传说你不进皇宫是因为。。。。,呵呵。”

我起了身,披衣下榻,一扇扇窗户都打开,方才说道:“说我逼死皇上,取而代之,心里有鬼。怕搬进去遭雷劈,是么?”

“呵呵,四哥你知道了么?我也是今日才收到线报,李卫这小子,消息竟比刑部还要快些,有他的手段。”十四接着说道:“人家可是说了,当今雍正爷养了李卫一群狗,就是前明的东厂锦衣卫,还兼着暗杀的活,叫粘竿处,俗称血滴子。”

“嚼舌头不怕死了他们去!爷暗处的人能叫他们晓得了?十四啊,今日哥哥我再跟你说,为上位者,一要眼明,二要手快,三心要狠。做足三条,大事可成。东厂锦衣卫又如何?总在人用。前朝那些个窝囊废是被手里刀子割了手!你哥哥我是耍刀的好手,谁也欺瞒不了我!四哥我不进那宫城去,着实是厌恶那个地方,把皇上圈在里头,跟囚徒有何两样?皇帝在何处,何处就是朝堂,就是万国中枢!别人都仰了太和殿,不如叫他们仰了我!再一个,我故作些姿态,总有人跳将出来。这些人,就是以后的绊脚!十四,如今大风靡靡,交到下辈手中我不放心。总归在我们手里,就要盛世天朝!”

十四心里激荡,只感觉脑门涌血,哈哈一声笑:“咱们兄弟自己走着,理他们去?只是四哥你的令名。。。。”

“千古骂名,盖棺我也不听见,管他作甚!”我一挤眼睛,微笑着说道:“但凡我的子孙在位一天,谁还骂自己祖宗不成?史书青籍,却又是谁家编的?十四,哥哥我今日就给你派个活计,你可愿意去么?”

“四哥不怕骂,我却管他作甚!请吩咐就是!”

我去架上取了我随身佩刀,交与十四收了:“京畿将领,都认得这刀,你操练直隶驻军!把精干的挑出来,懦弱的要他们拿银子走人。如今八旗绿营内里朽了,除去西北年羹尧部,拉不出几支能打的。朝廷养这许多兵,缓急时不能得力,糜费粮饷。我给你两千杆鸟枪,二十尊炮。你给我试个点,也操练一个神机营出来,若是有成效,推广全国。”

十四略一思索,皱眉说道:“这差事我接了,练兵我却不怕。四哥,不是我多想,哥哥差遣,再难我也去。四哥也是明白的,军营里冒空饷的不少,有些地方甚至有号无兵,要是彻查,那可是断了将官财路。就是遣散下来的兵勇,又如何安置?流如地方,安分还好,生出事来麻烦不小。”

“你想到此处,我高兴得紧。”十四素来冒失,如今却是知道三思了,欣慰地道:“其实为官都是求财,文官可以贪污索贿,武将机会却少了些。报假案,喝兵血,也难为他们了,靠那些饷银如何养家应酬?裁减了兵员,该给的银子一钱不少了他们。谁不是丘八上来的,不喝兵血拿钱,何乐不为?相应的军费银子,自主官以下,及至普通兵勇,各人饷银加算。几年的开销,库里还是有的,等这拨人退了去,我们再提拔人补上。至于裁汰下来的,你也别愁。军中把命卖上,所得也不敷出,安生种地都比这好些。两条路子,弱些的脱军籍就地安置,官府入民籍配给田地。强些的,移防到关外屯田。”

“我就是思量这个,闲散的田地如何来得?关外屯田还好,消了禁令,撤了柳条边,直隶山东多的是到关外的人。挑几个稳重的领着去屯垦,也不是难事。可地方上不好办啊,现今四哥让我整顿直隶,他日必推及全国。如同山西为例,本来土地就贫,人口不少,天候十年九旱,不是经商,养本处人还不及,再安置田地,恐怕不行。就道是湖广江南,也因着人多地少,不好分配。”十四的脑瓜子终于开窍了,谁说我们家十四只是傻大胆儿。

“呵呵,这个你且莫管,不久便有!”行到窗前,太阳却是当头,沉下声,有些发狠道:“你八哥养的狗多,好似个个胃口都大,原籍的田地,倒是大半占了去。王鸿绪家中好田不下两千亩,当地人称土地爷。那揆叙在直隶各处的庄子,每年出产竟比一县,须要打打主意。也不是四哥我没脸面,实是他们逼我!”

坤宁宫里的我那位八弟妹,为安亲王岳乐之外孙女,姓郭络罗,小字敏萱。自小承欢于岳乐膝下,颇受宠爱,性格泼辣,敏倒是敏了,麻烦多多。自从嫁到王家,就是老八也不敢稍拂雌威。前些时候曾经自请让出坤宁宫,被文英好言劝了。刚过正午,遣人又来,说道非见我不可。我虽面上不好,恐怕这人寻死觅活的闹,便就入宫相见。

讲句不当的话,说起来这个婆娘自小便认得,姿容秀丽也数得上。就是一点,自私嫉妒之极,就连老八儿子弘旺的亲母张氏,都是她笞杀的,真亏老八怎么受得了她。老八死后这些时日,相反倒是安份,平日里送去的东西也是客气收下,手札答谢。怎么改了性子?却是百思无解。

“四哥来了么?我未曾远迎,请四哥恕罪。”

原本这娘儿最喜大红,如今却是一身素白,形容倒是也还丰足,未见消瘦。气质大变,竟有些文静闲适感觉,我心下疑惑,笑道:“咱们旗人原本没有那么多的臭规矩,弟妹寻我来,必是有要事商量。你也知道这满朝的事情都在我肩,弟妹性子本是爽快,就请明说了便是,我必不推托。”

“呵呵,四哥还是那急性子,半点客套也没。”敏萱屈身行礼毕,让了我主位,命宫人端了茶水,见我只是不喝,咯咯笑道:“记得以前四哥最是胆大,今日怎么如此怯懦,是怕小妹茶里有毒么?”

我干笑一声,捧起茶杯就饮,却使一手遮了,尽数灌进袖中,方才说道:“你打小鬼主意就多,四哥也是怕了,不说我走!”

“四哥爽快!我也不装什么客气,我就问你一个话!”本色尽显,柳眉倒竖,话语爽利:“你要如何处置我们孤儿寡妇?”

“这如何说,八弟之子,就如同我子一般!明日就让弘旺去宫学,在坤宁宫憋屈他,与弘时弘历一处,长成我封他王!”

“弘旺出来!”屏后走出一人,却是老八独子弘旺,亲母被杀,打小就在这婆娘手心里长大,反倒是跟她亲近。“皇上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儿子明白!谢皇上恩典!”

这个小子眉目间跟老八很是相似,略带笑意,我却瞧得出来,那笑里面却满是仇恨。生在帝王家,还没有觉悟么?小子,不要恨我,你老子坐稳了,也不会放过你四大爷。呵呵笑道:“自家人咱不说两家话。弘旺啊,努力争先,你父皇是我们兄弟翘楚,你必须要比弘时他们强!勿要辜负我的期望。”

“那小妹先谢过四哥!弘旺,你出去,我跟皇上有事商谈。”弘旺恭恭敬敬行礼退出,随手把门带上。“四哥,我如何办?”

“坤宁宫即由你住!一切用度依皇后例。”

“就让小妹青春守寡不成?我满人原本有习俗的,四哥可怜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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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新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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