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转眼多半年过去,各处倒是好消息没短过,先不说海事草就来了多少银子,多咱也没说要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十四精简京畿军务,生生掇落下去三分之一。最近正忙着操演新设的神机营,跟我吹牛说道这营中三千新丁能抗过五千老军伍,眼巴巴过去一瞧,炮犹在库里未拿出来,一色儿的新作鸟枪,精神的很,操演也算得上精准。军中火器使用本来就不少,不过全用火器这个是头一份儿,专练九进十连环的本事。没打过仗,兵马尚是生蛋子,姑且不说好坏,单看精神头,比绿营兵不知强哪里去了。

操练完毕已经是午后,那些兵勇见到皇帝亲临,都要争先,半日辛苦,也都疲惫了。十四命收拾了器械各自回营,自己却呵呵笑着过来请功,眼眉子紧在一处,笑道:“四哥,就算你自己练的,都未必及得上这些吧?”

也没答他,却先拿过一把鸟枪,这原先是荷兰国蟠肠鸟枪的样子,我又着制造局新做的。听说前翰林院侍讲戴梓生前还造了连珠枪,子孙摆放在家里生锈,就让人追了来,却还没造好。如今只有这些姑且用着了。上了火药铅子儿,端起来朝远处靶子开了一枪,却是连靶子边都没沾上。当着十四,有些没面子,呵呵笑一声道:“你做得好!四哥没赏你的,自己说话,要银子还是要铁帽子?好久都没摸这家伙了,如今手生,竟瞄不住了。”

“都要成么?”十四贼笑道:“我也跟十三哥讨个封赏。老十那个混子你都封了亲王,我们却还是贝勒,这么辛苦,不值当。银子我也要,不过不是我花。你也晓得这新军开销甚大,你批我的钱快干净了。再给我个几万两。”

“呵呵,十三跟你说起的么?”放下手中枪来,我微笑着道:“你们是我的好兄弟,封个世袭罔替又是什么难事?现下要忙的事情多,不是哥哥我名分小气,原本无功不受禄。这是千古的铁律,你们作出功绩来,我也有颜面。至于他们?呵呵,戴着亲王的帽子干守着阿玛的陵寝,算你四哥仁义了。你须得知道,越是我亲近的人,望上一步,就越发艰难。我不是顾及别人说闲话,这是历练,我拼了性命,皇阿玛才给我个王当,你当老三那个亲王衔子又有多金贵?大哥虽然不成器,到底也是战场上回来的,我不用他,可也得认他是真爷们。这些事情完了,也该给你们升升了。银子么,有!我把修孔庙的银子先紧过来,前三年刚修过,哪那么多风蚀虫咬?个死人殿,竟比紫禁城还修的勤快些。给他们孔家养着人吃白饭就得了,能少花销些咱们也不给他。”

“四哥,不是我说,你对那些儒生忒恨了。那孔孟是万世的师表,得尊敬些。别每日孔老二孟老儿的,须忌讳些。做样子也做出些姿态,我也看他们不惯,可我还是不敢得罪他们。前儿有个孔家的人找上门来,说要办什么孔教会,我给了他千把银子打发出去了。就当他们讨吃要饭花子得了。”

“哼哼!孔教么?”嘴角撇了一丝冷笑,我摸摸鼻子,说道:“你不知道,那个孔教会还不知真假。现而今在各地都上蹿下跳,拉拢官员,吸收人员。虽然不晓得究竟什么目的,我却知道一条,但凡结党总是有阴谋。那个玩意儿,跟白莲教有什么区别?孔教释教道教洋教,其实跟邪教一个样儿。一个教主在头顶上,不论死的活的,都有人挂了羊头卖他们狗肉。早晚犯了王法,我才不管他姓孔还是姓洞,自有刽子手服侍他们!”

“四哥别恼,犯不着为了他们生气。待他们露头一棒子打下去就是了。”十四拉了我就走,道:“四哥如今忙,我们弟兄好久没喝一杯了。缸瓦市如今新开了家和顺居,沙锅白肉和炸鹿尾最是味厚,我们去吃他一顿可好?从早上到现在,肠子都打结了!”

换了便装,两人偷偷摸摸出门,十四还好,我就麻烦了,到哪里人都跟磕头虫似的,别扭得紧。虽说京城里见过我的人不少,以前最是好闲逛没忌讳的,可难得一次出去,哪那么灰碰上熟人?好好吃顿平常东西,什么御厨手艺,在我看来,还不如街头烧烤。

沙锅白肉倒是不错,唯一缺憾就是肉切的忒薄了些,唤上掌柜的,道:“听说你们这里煳肘蛮有名气,给我切厚些上一个!再什么,来个红烧肘子,一坛老白汾!”

“对不住您!我们这里是白肉馆子,不做红烧,要不您换个菜尝尝?十四爷常来照顾我们生意,原本我们过了午时就歇,雷打不动的。今日破了一例,这二例万万不可。”这个掌柜的呵呵笑,口气却是臭硬了些。这般跟主顾说话,要不是真才实料的手艺摆在桌子上,怕是老早就关门。

十四一旁说道:“掌柜的姓刘,原先也是正红旗下的包衣。十三哥见他贫苦,就资助了他来开了这个店。没想到一炮打红,如今就仗着这一个地方,他每月进项多少啊!”

那刘掌柜听十四说话,赶忙赔笑道:“还是仗着十三爷十四爷,要不我这个臭脾气跟达官贵人不好交道,早就歇业了。祖传的手艺,祖传的规矩,小人也不好说什么,您吃着合口,也是我们福分。”

“哦!掌柜的原来是旗下人啊!”听到这里,我却来了兴致,问道:“你是谁家的包衣?怎么落魄到开这个讨生活?”

“爷您是贵人,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怎么活路。我是正红旗牛录博答家的,上代主子跟康熙爷争战死在外头,留下个浪荡儿子也守不住家业,欠了赌债被人打死了。旗地不足为生,偷卖了来京里寻亲戚,又犯了事发到宁古塔,差点就横死街头。我丈人救了我回去,可满汉不能联姻,被宗人府查出来,得亏十三爷准我出籍,又给我本钱。”

“其他人怎样?钱粮不够,田地不足,他们如何过活的?如何你就落魄?”

“人家都有路子,要么偷庄里什物,当兵的强索,再没出息的无赖沽钱。就是我们这些安分的吃亏,我尚算幸运,我们家隔壁桂三,还是顶着勇毅伯的白带子。如今也不是跟他小舅子赶车么?十三爷收拾了狠的,我们也能出旗谋生活口,只是那帮人都怨恨,只是不敢骂皇上,往十三爷门前撒尿的事情也有过。”

我心里有些着恼,往皇弟门前污黄水,也亏他们丧德!怎么竟出这些人,安生过活不行吗?八旗子弟,怎么都堕落如此?登时也没了胃口,紧扒几口,十四最近都在兵营住,我一个人回去。听说有人在十三门前秽气,十三弟又没跟我说,相必是心里一肚子苦处怕添我的忧烦。思来想去,一时间怒上心头,将掌中瓷碗捏了粉碎,倒头就睡。

骁骑营都统噶寿先前请我去军中观看大操,原本是已经排期准备定了的,一早起来胡乱往身上套几件衣服,招呼侍卫就去京西校场。图里琛几日没松懈,原本要随着来,我却也没同意,给了假着他回去休息。骁骑营是八旗子弟,弓马是长处,都是老套的本事,见了十四的兵,这些平常名目自然提不起劲儿来。又因着昨日不快,才方半日就觉着不耐烦,那噶寿见我面色不豫,将我请进大帐休息。

帐中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像檀香一般。军中除了牛皮味就是爷们儿的汗臭,不似家里熏什么香。噶寿捧了一碗马**上来,我随手放在案上。虽然觉得香熏有些不惯,也是觉着累了,加上那香气定神安心,昏沉沉睡意上来,也不拘何处,赶了侍卫人等出去看着,就趴了案上睡,马**却也没喝。

正睡梦中见到敏萱,娇笑吟吟也是端了一碗马**给我,一身的大红,媚眼如丝。我调笑几句,耐不住软磨,只好端过来就喝。忽弘旺不知如何出来,手执一柄短刀就刺。我却没了半分力气,浑身动弹不得,敏萱却笑得甚是怪异。眼见就要刀子及胸,我猛然一惊,满身是汗,霎时醒来。不觉已经是黑了,帐中没有点灯,靠壁挂一件盔甲,到似人影子一般,外头悄没声息,只听见老鸦叫。我口中发渴,端起桌上马**就要入口。

帐帘突然挑开,史彬闯进来,也不及行礼,就道:“皇上!外头好似有猫腻!我们几个换班守着,已经三刻,还没有人来接我的。先前在中军的噶寿也不见踪影。皇上没有下令,骁骑营都撤了。远处里黑夜人影憧憧,不知道是哪处的人。”

我心里一动,将手里马**往地下一泼,急道:“走!快!噶寿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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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新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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