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谋
啥人啊都,四叔先前不这样啊,听娘说过,四叔跟爹爹一个毛病,都是战阵上伤了元气难得留下来个子嗣。
低声道:“四叔,南登州这边难为啊,北边没给留下几年的工夫,南登州这边这样可不成,现下南登州这三块地界盛得下多少人?了不起两三万人,若是不管三七之说,多了不过五六万人!家里两头加起来现下多少人,登州那头鞠家也不能扔下不管不是,偏偏南登州这头还不能跟当地土著撕破脸,至少是现下不成。若是撕破脸,不说当地土著联手拾掇咱,就是这消息传到我朝,先就把咱家划到了野心勃勃的圈圈里头。心里话,哪个说得好大宋还能支撑几年?若是机缘巧合十年百年也是他,咱这是个退身步罢了,宝全压在这上头划不来。”
六叔点头道:“南登州眼下是三块地界,这三块地界家里经营得扎实,拢共剩下来不到三十的倭国人,名义上是官差其实便是咱家的喉舌,刀把子、权柄子全攥在咱家人手里,若不是听家里招呼的早给那啥了。就是往后再咋归置是个麻缠,家里原本没琢磨这个,当真遇着了又没注意……”
看四叔一副愧疚摸样,劝慰道:“四叔,都没想着的事儿,几年前哪里想得到家里能在日本国经营下这大小的天地?这趟过来为主的就是这事儿,现下也没啥好法子,多琢磨、多商量总能找着个法子不是?四叔不必挂怀,若是单论老王村的,就这块地界也是尽够了!”
四叔低声道:“自古文武相轻,文官看不起武将、武将看不起文官,我朝又是一向重文轻武。论心里话,武将里头言过其实者甚众,可文官里头好大喜功者尤甚,不担心这李先生真有能耐,担心赵括一般败坏了前人基业!”
蚊子叫一般道:“李先生目光如炬,单就这一点便是我家之大才!不管是有没应对的计谋,能见到旁人见不到的事儿,南登州这边便该当重用。至于说遇着事儿李先生有没有应对招数,现下平儿心下也没数。不过没啥,三五个事儿一经不问自知!”
正跟六叔左一句、右一句掰扯呢,帘笼一挑李昭打外头进来,哈哈笑道:“哈哈,若非是树人年岁上小点儿,老夫便再没个帮衬得上的地场!这计策归置得好,没旁的说辞,跟先前一般,就是个“挤”字!”
“挤,咋挤?”四叔先是不愿意:“若能挤早挤了,还用等着你来?”
先生呵呵笑道:“计谋么就是一个“挤”字,这个自然不差,只是这“挤”字如何用却是个学问。敢问四老爷,若依您只见这“挤”字该如何用?”
四叔晒道:“不过是日向国庄户四周没开垦的荒地逐一开垦,慢慢地或是赎买或是强取把原本土著田地给抢过来便是,有啥稀奇的?”
先生笑道:“自古为将者无人不读《孙子兵法》,百战名将固然说是得益于兵书,可屡战屡败者也是熟读兵书之辈,相同一本兵书却为何用起来这般大的差别?不在兵书本身不好,兵书讲的是个道理,活学活用方是根本!若是只依照田忌赛马、围魏救赵,再好的计策第二遭便是人人皆知的法子,连计谋都谈不上。同样的计谋换个法子照旧派得上用场,自古至今换来换去的无非是这些个法子罢了,是谋士、还是蠢材也就在一念之间。所谋之事成是之为谋士,所谋之事不成便称之为蠢材,老夫不才不怕做个蠢材,姑且抛砖引玉一番如何?”
先生又道:“日向国田地强取豪夺自然不妥,且不说与“挤”字不合,单论在这九州岛,倭国土著毕竟还是数十倍于我中原人。虽说南登州这边易守难攻,可也只说的是陆路,倭国四面环海水军众多,若是四下海上来攻只怕我等守起来也是捉襟见肘,强抢是不成。依老夫之见,倭国人多占据日向国平缓地界的水田,若是我等单单占据半山上的旱地慢慢来“挤”,有个十年、二十年倒也能初见成效!”
皱眉道:“只怕北边局面容不得我等这十年二十年耽搁!”
先生笑道:“如此说来,也只能动现下倭国土著手里水田的主意!”
四叔道:“只能谋夺倭国人现下耕种的田地,却又不好强取,这却如何是好?”
先生道:“先前家里谋划南登州却是如何归置?说穿了不过是花费银钱买人头罢了,精壮土著给买空了,这田地山川自然便给挤到王家来了!日向国这边也是个“挤”字,换汤不换药,先前是拿银钱收买人头,现下改成拿粮食收买田地!譬若说,日本国农户只缴三成五的地租,若是我中原人肯缴五成地租,再有人上下疏通着,只怕便有不少田地转换到我中原人手中。只是这失了田地的土著,嘿嘿,得寻思个好法子,死活不论,就是不能照旧呆在日向国!”
四叔眼珠子一亮,低声赞道:“先生大才!有先生这一计指点,日向国可谋!”
起身冲先生恭恭敬敬一礼,道:“先生果真是当世之张良,有先生相助,我王家、鞠家数万人丁便算寻下了牢靠的安身之地,学生替这数万百姓谢过先生了!”
言罢转身冲四叔道:“如此最好,老路数家里使唤的手熟。南登州这边四叔排好人手,能抽多少抽多少到日向国那边。叫柱子、猛子紧点儿忙活着,芝罘、双河镇上下庄户能抽多少抽多少过来,咋说南登州这边人手紧吧点儿,少说有个四五万人方才安心些!还有,既然是定好了这计谋便莫要小里小气的,也莫说给五成地租,五成地租还买不来人命,日向国一亩水田产得出多少粮食?”
四叔道:“方先生亲传弟子南登州这边有俩,一个叫做石庆、一个叫做王凯,先前那个叫做于焕庭的,眼下串间那头忙活着抽不出身来。这俩人前几日刚从日向国回来,说日向国水田水稻不过一亩两石的摸样。要叫我说,索性一亩便许下两石地租,别管是倭国领主还是寻常农户没个不肯的道理,为啥,跟白给人出力种地一般,不干的是傻子!”
皱眉道:“四叔,好是好就是急切了点儿,如此一来多大小的开销,也不知家里吃得消吃不消!”
四叔眉飞色舞道:“不消家里额外出钱,倭国人笨,这等好田就出产两石,搁倭国人手里也是糟蹋了!这等上好的水田一年就种一季,若是搁咱家手里,有石庆、王凯这俩小子,少说一年种上两季,兴许有些田地还种得上三季都备不住!如此算下来不过折了一季的收成罢了,亏不了!”
四叔掰着手指头盘算:“若想一年收上三季得叫这俩小子好生盘算盘算,若是单想一年两熟倒是不难,地势高点儿的秋天排得净积水的,一年稻麦两熟,这等田地占得了四成;剩下没法种麦的一年种上两季水稻倒也没啥!”
“啥,两季水稻?”惊问道:“咋能种上两季水稻?莫非冬天里还能再长一季不成?”
四叔低声道:“冬季里自然长不得,这稻种比寻常稻种下种早些,五十天便熟,误不了旁的水稻收成,于焕庭打福建东路引过来的,咱登州老辈子却是未曾听闻!莫说咱南登州,便是现下日向国土著也无人知晓,更没见着耕种的。”
“这水稻叫做早稻,又叫急稻子,也就这几年咱大宋福建东路方才成了气候,稻种说是打占城传过来的,故而又叫做占城稻!这占城稻不挑拣田地,肥点儿的、贫瘠点儿的全成。又耐旱不怕缺水,下种的节气也早、长得又快,要不为啥叫个早稻、急稻子的?偏偏收成上还比寻常稻种强些,就是水稻粒儿小些,南登州这边山多地少现下便有几处种着这占城稻,原本还预备着给明年春上多留种呢!于焕庭现下搁串间那边忙活的也就是这事儿,那边天更热雨水更足,忙活上几个月便见收成呢!”
啊,占城稻啊,怪不得!难不成咱大宋就有占城稻了?不管咋说,好事儿!
上来兴致了,拉着四叔一通神侃。这人手咋归置,这风声咋放出去,日向国这边咋经营,还得找个当地人当托,最麻缠的得算明白银钱到底该咋使唤,都半天没搭理先生。
先生冷不丁眯着眼道:“莫要心急,盘算好吞得下多少拿下多少,一片一片整片拿下,拿下来便再不吐口!”
不背晦先生,几个时辰把大事小情一一梳理周详。末了四叔皱眉道:“就剩下俩事儿,头一个是少爷所说的找个托儿,现下南登州、南乡、串间这三地,原本土著所剩无几,剩下来几个也是为了应个景儿的,平日里都给看得严严实实的,放出去也不放心,这当间疏通的人手急切间寻不出来。这二来么,交出去这些租粮,若是没个法子转圈收回来心下总是不畅,若是能找个法子收得回来方才叫功德圆满!”
也头疼呢,收回来的法子有,鸦片就成么,可这年头叫我哪里捯饬鸦片去?可咱是啥人物啊,这事儿难不倒咱,二流子这条路早归置下了,黄赌毒里头咱毒品没有,旁的一遭全给使唤上!
为难的是另一幢,这中间疏通的中人,我刚到日本国呢,两眼一抹黑一个日本人都不认识,我能有个啥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