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头上悬着的铡刀

第十八章 头上悬着的铡刀

南登州朝北,几十里的连绵群山走出去,群山的北麓便是日向国辽阔平原的南麓。一条不长的河流当地土著叫做“清武川”,拢共算起来不过三十里长短,比着王村的黄水河小着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可清武川下游河床宽度比着黄水河还宽出去老些,上游群山里河床给冲刷得险峻陡峭,想来是日向国这边雨水多、雨水大,时不时发场大水冲刷所致。

河流下游滋养着数万亩良田,大致估算估算,日向国一成的良田都是靠着这条河流滋养。再北边又是一条大河当地土著叫做“大淀川”,黄水河一般的长短,可比黄水河雄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整个日向国平缓点儿的良田倒有一多半靠着这条河水滋养。这条河源头正在西边山地里,依照李昭的主意,这条“大淀川”方才是水淹七军的招数派上用场的正宗地界。

现下顾不得这条大河,这大河现下家里够不着,眼下盘算的正是这条叫做“清武川”的小河。没旁的缘由,这条河流域位置好,刚好在群山北麓,拿下来家里搁日向国便算是扎稳了脚跟。再就是,这河的上游恰好便在小林道元买下来的田地后头,算是咱自家后院想干啥方便不是!

为主的是,李昭这主意好是好,可真若是鼓捣起来,任凭哪个都是心下没底。旁人不知道,四叔跟我是一清二楚的,家里修造王屋水库堤坝的时候花费了多少钱粮,前后多少精壮堤坝上忙活?南登州这边现下拢共能有多少人,便是全算上够用不够用还两下里说着。虽说这堤坝不求牢靠、不求使唤上百年,可若是当真做得到叫他溃坝便溃坝,火候拿捏得不比家里修造王屋水库容易些。李昭出主意成,这主意出的也好,可再好的主意也得能做到才是好主意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拾掇这条“清武川”为的便是后边的大河。

没用旁人忙活,就跟四叔、李昭领几十个护院忙活着。没想着现下就忙活,现下选址、琢磨好法子就成。这个用不着使唤多少人,说实话现下日向国这边家里也没多少人,这活计不能指着靠人忙活,若是那样,也难保不走漏风声不是?

拦河筑坝这个咱算是个半吊子,模仿着脑袋里残存的印象或者是自个的胡思乱想,指点着众人河沟里钉上横七竖八的木桩子,边上几百条麻袋轮番填满了沙土一个接一个给扔在木桩子里头,跟抗洪抢险堵缺口一般。就这势头估摸着一万条麻袋都不够使唤的,眼下就是个演练,估摸好得预备下多少材料、多少人手罢了。

“这法子不妥,该当另想法子!”四叔皱眉道:“现下好说,不过几百条麻袋,若是当真拦起河水来,几万条麻袋光是装填的砂石都没地场挖。这边跟王村那边不同,这边天热草草树树生得茂盛,可地底下却没多少沙土,挖下去两扎深便是石头。”

早看出来不妥了,这几天折腾下来也早有防备了。笑道:“不妨事儿,前儿便觉出不对头了,咱家日向国这边人少,南登州那边一旦若是下雨防着山洪又过不来人帮忙。前边跟吕一吩咐过,叫兵器作坊里卯足了劲多打造火药包,头批这两天就到,看看能不能两边山上挨排炸过去,炸下来些砂石省得下多少人力?”

南登州那边俩事儿,甭管是下雨下刀子都是雷打不动的。一处是程账房打理的钱庄,一个便是吕一的兵器作坊。四叔早在南登州南边的山沟里给找好了地场,吕一喝完接风酒便率众一头扎进去再没出来。去看过吕一几回,吕一忙得裤子掉了都没工夫提,说是个兵器作坊其实就是南登州这边另起个机械厂、另起个冶金学院,啥事儿都从头开始只怕三两年上忙活不下来。兵器作坊是头一处落好的、头一处开始忙活的,现下小林道元卖出去的波斯宝刀啥的全这边兵器作坊打造的。

知道热兵器的好处,打头上便把火药摆在了头一个位置上。陆战好说,现下猛子、柱子的海船还就靠这些个火药包啥的挑大梁,不管一天出产多少,兵器作坊里火药的生产能力可着实不小,早盘算好了的。

河床上算是暂时停了工,闲暇无事四下溜达,原本只想家里刚刚盘下来的两三千亩田地转转,谁成想这半年都跑野了,大半天工夫就给转悠完了。索性扮作个寻常客商,拉着小林道元顺着“清武川”朝下游转悠,都谋夺人家田地咋说都得实地考察一番不是?

赶上秋收的季节,日向国这边土著庄户看起来跟王村庄户没啥差别,除开身子瘦弱些、矮小些再没多少差别。就一样古怪的,地里忙活的大多数是些日本婆娘,也不知道这倭国老爷们都干啥去了!

“没啥,四下里乱逛无所事事,先前跟少爷说过的,日本国男人不成,婆娘倒是当真不赖!”小林道元道。

替倭国女人叫不平,得想个法子,叫这河水单只淹死倭国男人,把倭国婆娘全给留下来才好!只是,这有点儿难,要不然,找个人给李伟、李仲俩老先生捎个口信,看人行家有法子没?

这事儿瞒得严严实实的,小林道元不知道,看着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日本婆娘直流哈喇子。我就不同,咱是善心人,看着这些个日本婆娘咋都有些悲天悯人的感觉。一路粗略估算下来,这清武川两岸四五千人说话,年轻顶用的婆娘咋说也得靠两千,可惜了了。

日头都朝西使劲儿了,钱二打后头飞马撵上来,低声禀报道:“平少爷,您吩咐的小的取过来了,现下就在四老爷那边,咋办?”

钱二说话隐晦,压根不提火药包这俩字。我听得明白,便是不留神叫旁人听过去也没啥。

“多少件?”

“十二件!”

“那成,都搁选好的那地界放好,明儿晌午回去后一起使唤!”叮嘱两句把钱二打发走,冲小林道元笑道:“咋样,青岛那边去过没?左右离这边不过二十几里地摸样,索性过去转转如何?今儿我做东,下黑就那边歇着如何?”

小林道元兴奋得直搓手,低声道:“倒是去过几回,都是陪着日向国这边客商一起去的,果真当得起销金窟的名号。莫说是日本国,便是大宋朝都算上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去处!”

钱大却道:“不妥,打老夫人开始家里便没这个规矩,若是叫四老爷知道了都能打得折小的腿。再说了,这等去处想必是鱼龙混杂,一个不仔细伤了少爷可咋好?”

有福却笑道:“如此甚好!钱大哥,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儿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如何传得到四老爷耳朵里?更莫说老夫人还在万里迢迢之外,说忠实话,你心里痒痒不,想去不?”

有些事儿瞒得紧,二流子这事儿南登州这边现下就四叔、李昭知晓一些,旁人没人知道。钱大担心自然是有道理,有福劝解也是该当,这小子成天守在我跟前,好些个事儿便是不说又如何不知?又不是个傻子!

青岛这边还一回都没去过,咋说也得过去看看才好。再说了,日本国这边家里没啥对头,就一个铁牛现下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算是个脓根,二流子那边也早安排下几把好手,便是当真过来了也不胆怯!

冲钱大促狭道:“有福说的是,若是痒痒便只管随我走一遭,若是不情愿便自个先回去,没事儿,那边没人伤得了我!”

钱大红着脸低声道:“还是随着少爷跟前好些!”

钱大却不说是为了离得近有事儿能帮衬着好些,还是过去寻个相好的好些。这年头就是古怪,吟诗作画喝个花酒那是大时髦、不落下乘,若是顶着两下相悦的名号依红偎翠的更是风流佳话,其实么,堂子里的姐儿爱俏、可也爱银子不是,说啥两情相悦,只怕若是没银子没几个两情相悦的。这道理不是没人明白,只是这些个自诩风流才子的自欺欺人罢了,说穿了,又想那啥又想立牌坊。

寻常做买卖的客商、富庶之家的官人,约三五知己饮酒凑趣、听曲儿那也是常事,这年头但凡高贵些的馆子没哪个单只吃饭的,没几个唱曲儿、陪喝花酒的咋显得出咱大宋的太平盛世?听曲儿吃酒熟络了方才共赴巫山**算是两厢情愿,也不落了下乘。

同样的事儿么,看谁干,若是寻常地痞狂嫖滥赌那便是落了下乘叫万人唾骂。说穿了,这事儿本质都是一样,关键是干这事儿的人是啥身份是啥名头,要不人学问人咋能称得上风流才子,而这地痞就能叫做淫贼呢!就跟堂子里的姑娘一般,这年头倒还真不缺有身份的姑娘,官宦人家闺女被株连卖到官妓当婊子,也不见得摸样比着旁人俊俏些,能吟上几句歪诗、弹上几个曲子,这身价便得用金子衡量,还能时不时拿捏个架子满天下嫖客界里宣称:咱不差钱,看情愿不情愿。

其实,灯一灭啥摸样全看不着,吟诗弹琴也全派不上用场,没见着哪家姑娘一边忙活那事儿还一边吟诗弹琴的。有身份、没身份的忙活这事儿全一样,根本上为的还是这事儿,不为这事儿去那干啥啊!

可身价就是这差别,同样一个姑娘若是挂上反王的公主,哪怕是丑赛无盐照旧是拿着银子、排着队等着的结局。啥身份,啥身价,跟长相无干,跟本质无干,上辈子叫做包装。

甭管识不识字,十块钱办上个假学生证,包里头随手塞上几本大学课本冒充大学生做那事儿,不说乌鸡都能变成金凤凰,至少是变得成花孔雀吧?这个叫做包装,挣得就是包装钱。

这些个透彻的道理不是我琢磨透彻的,咱没那个能耐,二流子教导我的,青岛上二流子就靠这个给家里挣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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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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