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不饿。」他说,但目光并未转到她身上。
她强忍着形容不出的伤心,深吸口气,「你是不是气我了?上船以来,你待我跟以前都不一样,你也很少笑,如果是因为我说的话——」
「没有,跟楚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楚姑娘也知道我的身分,我回国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楚姑娘就别多想了。」他说得淡淡的。
他还是没有看她,甚至一口一句楚姑娘,她想哭,她想念小楚楚……
她忍着不哭,挤出笑容,轻声的道:「那……我不打扰『王爷』了。」
就泾渭分明吧,他们总是会分道扬镳的,泪水从眼眶迸了出来,她的心怎么这么痛呢?
这样疏远又难熬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后,这一日,夕阳西下,天际及海面上染上了橘红色霞光,风景极美。
蓦地,波浪的声音变大,船上的侍卫船工全绷紧神经,纷纷奔上甲板,随即看见在船的前后有几艘小舟迅速往他们这艘楼船驰来。
接着,就见到无数个连绳爪勾如蛛网似的从各小舟投射过来,「砰砰砰」的勾住船身,整船晃动起来,接着,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剑,顺着爪勾飞掠上甲板,与侍从及船工们打了起来,刀剑交击。
寝楼里,魏兰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冲到楚心恬的房里,他也早已猜到这一趟返程会比来时更为凶险,太后一派绝不希望他们安然回京。
「怎么回事?」楚心恬也吓到了,这艘大船竟揺晃起来,从窗外看出去还有火光。
接着,又是刀剑锵锵声,但她没有机会再多想。
「抱着我。」他沉声说。
她还没反应过来,两名黑衣人突然冲了进来,举剑就刺向他们,魏兰舟黑眸掠过一丝阴鸷,一手抱着她,另一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闪过两把剑后,再连拍两掌,两名黑衣人竟然就这么被拍飞出去,还吐出两道血箭!
她诧异的看着他,她从不知道他会武功!
「王爷,快出来,船上被放了火,咱们得弃船。」长卿突然飞掠进来大吼,外面已是一片烟雾火光了。
「他们是不想让本王回京了!」他咬咬牙,抱着她要离开,却是想到什么,又返回舱房,「小楚楚,你的药呢?」
一听到久违的称呼,她不禁哽咽,他竟然还记得她的药……她忍着想哭的冲动,指着放药的地方,他立即放开她,走过去从木盒中拿起两瓶塞给她,「你收好,两个月后,我们应该已回到京城,你的药不会断。」
「王爷,快点。」长卿忍不住催促,外面打得昏天暗地,三小厮已经让他们的人先抱着掠往岸上,但敌方的人数实在太多。
魏兰舟抱着楚心恬,一个疾行飞掠就跨越海面到达对岸,四大侍卫也跟着飞掠过来保护,但他们没想到竟连岸上也埋伏了刺客。
看着黑压压的一片,魏兰舟气笑了,「真没想到本王在他们眼中这么厉害,派了这么多人来围杀!」
她紧紧的贴靠在他身上,他低头看着她惊慌的脸,一抬头,俊脸上已是冷峻,他接过决明丢给他的剑,举剑应战。
但来人实在太多,魏兰舟身上沾了许多血,死在他剑下的也不知多少。
楚心恬狼狈的靠在他身后,到处都是尸首,浓浓血腥味不时扑鼻而来,令她几度欲呕,魏兰舟知道她不纾服,只能用更快的速度杀人。
蓦地,在一片惨叫和杀戮声中,他突然听到她闷哼一声,他迅速的回头一看,一手推出一掌,将那名该死的刺中她肩上的刺客打飞出去。
接着,他脸色阴沉,全身瞬间散发出吓人的戾气,他努力的把将她护在身后,几次惊险避过刀剑,长卿等人也过来护卫,但刺客像杀不完似的一波波涌上,偏偏他们一时无法突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刺客杀过来。
楚心恬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她开始发冷,这种感觉太熟悉,她寒毒要发作了,再过一会儿,她全身将变得如铅一样沉重,畏冷发颤……不行,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她突然使尽力气的推开他,径自往另一边跑,「保住自己!」
魏兰舟没想到她会推开他,再回头看,另一名刺客已经飞掠向她,他将剑朝刺客的胸口方向直直射去,但同时,刺客的剑也已经刺向她——
她险险避开,一个转身往后跑,没想到脚下一个踩空,她脸色倏变,整个人往山谷坠去!
魏兰舟感到他的心跳正重重撞击他的胸腔,想也没想的飞身过去,一路撂倒好几个人,跟着跳下。
「王爷!」
「王爷!」
几个惊恐吼叫此起彼落的响起。
【第十三章互诉情衷表心意】
夜幕低垂,激烈的打斗声继续回荡在山谷间,魏兰舟迅速往下俯冲,一把抱住已然昏厥的楚心恬,接着「扑通」一声,两人坠入湖中。
过了好一会儿,魏兰舟抱着她泅上了岸,将她放在岸边,先查看她肩上的伤口,好在刺得不深,见她因寒毒而频频发抖,他连忙探她脉搏,情况还不算太糟,这才松了口气。
再抬头一看,这山谷极深,长卿他们要下来铁定得费一番功夫跟时间,何况那些刺客可能还会追过来。
他随即将她抱起,快步穿过树林,寻到一隐密的洞穴,将她小心的平放在地,再度出去,回来后手里除了一些药草,还有干树枝,他先将柴火点燃,才动手脱下她湿透的外衣,却见她肩膀上有一粉色似花形的胎记。
这个胎记……他陡地一愣,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的师父药王带着他及两名同样习医的小童前往京城的穆国公府看病。
床榻上,一个冷得直发颤的小女娃可怜兮兮的被抱在她美丽母亲怀中,一手还紧抓着父亲的手,嘴里呜呜的念着,「好冷,好冷——」
当时,女约两、三岁的女娃看到他们这么多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但师父在把脉后,因小女孩喊着冷,脸上却有红疹,为再仔细确诊,师父请女孩的母亲拉开女娃的衣衫,看看身体是否也有红疹时——
「师父,她肩上有花。」一旁的小童立即喊了出来。
「不是,那是胎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师父笑着回答。
回想至此,魏兰舟眉头拢紧,难道……
「好冷,好冷——」
楚心恬发出的呻吟低喃打断他的思绪,他连忙加快动作,将摘回来的草药捣烂取汁,涂在她伤口上,撕了块布替她包扎,再替她脱去全身衣物,让她坐着,双手抵在她背后,灌注一些内力,她颤抖的情形终于减缓,也不再喊冷。
他这才轻轻的让她躺下,再度替她把脉,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着自己一身湿透,便脱去外衣,在火谁上烤了烤,将略干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坐在她身旁,低头凝睇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想着,可能吗?她会是当年那个小女娃?入夜了,他就这么一边守着她,一边注意洞外的动静,在她几次喊冷时,以内力温暖她,一次又一次,最后他将全身赤裸的她拥入怀里,容许自己阖眼休憩,此时离天亮已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