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他脑中浮现她柳眉圆眼、俏鼻软唇、冰肌玉肤的模样,描绘着她的娇艳耀眼。

「以前我总以为看不见也好,只巴望着少管事图个清静,但我真有点后悔了。」

他贴上她耳际,啮咬着她圆润耳坠。

「我多想瞧瞧你的红鼻子红眼睛……瞧瞧此刻你为我又哭又笑的小花脸,是不是像在彩墨中滚过一圈似的花花绿绿。」

「才、才没花呢。」她吸吸鼻头,赧红小脸噘起唇,赌气转过身、猛一坐回他怀中,听他低笑不止。

良久之后,她才释怀地大着胆子往后倚靠他胸膛,软软问道:

「嗯,阿藤……还能借用你的手再来一曲吗?这回我想弹好久没练的——」

她被轻轻推开。「不行。你老是向我借东西,每次借了都不还。我不想借了。」

意外他竟会拒绝,她错愕仰起小脸,直直往上凝视他。「但、但这借只手帮个忙还能怎么还?」

「……像这样还。」

他含笑低头,点点轻吻最后落定花般樱唇,火热探进汲取醉人蜜津,恣意吮得她娇躯轻颤,直到连最后一口气都让他抽干,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早已瘫软的她,扶她在他身前坐好,牵着她无力的小手放上白梓琴,在她耳边好生叮咛: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爱弹几曲我都陪你,只是……当场结清,恕不赊欠。」

停战的日子,军务外的重建工程仍没停止。伏怀风不时离府到各处水陆据点进行造桥铺路工事的时间比往昔增加许多;但不论多忙,只要一回府,他必定抽空陪岑先丽练琴。

她的右手慢慢地恢复了气力,虽离灵巧自如仍有一大段距离,但至少已能缓缓拨弦,弹些轻慢曲子。

弹累了,他就陪她读谱,有时也拉着她右手玩传话游戏,十指就这么互相纠缠不分,她已经全然习惯他的亲昵逗弄,温顺接受他无微不至的宠溺。

不过天气若好,他们也会调皮地瞒过众人,携琴策马离府,踏着暮色抚琴待月升。

他爱极闲暇时就只是与她腻在小小的琴房里谈天说地,爱听她开怀笑语,当他几次逮到机会撩拨得让她忘了顾忌,总算能贪恋地拥她人怀索吻时,她的生涩迎合也总能让他暂时忘了许多心烦杂事。

只除了一桩最大的烦恼——

今天她想试着替他奏曲,给他一个惊喜。趁他还没回府,她便一直在翻谱挑曲子,思索大半天仍没决定。

快傍晚时,在练琴中被打断,伏怀风让人请了出去,她赶忙抱出撼天架在小桌上,脑中开始回想师傅要她默记下来的段子。

撼天不是不会响,而是有特别法子。

「该弹哪一首比较好呢?气势谤薄的〈九重宫阙〉、〈龙神赋〉,或是广为人知的〈扬帆歌〉、〈丰穗谣〉……」但她最后还是想着找些罕为人知的曲子,愈稀奇,他应该会愈开心。

「可他从前也让师傅指点过,会不会师傅不外传的曲目他其实都听过了?」

反覆犹豫,难以决断,加上外头一阵阵人声骚动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她步出琴室,就见一群推挤窃笑的侍女躲在庭院与长廊中探头探脑,最后她上前抓人来问:「这里到底在吵些什么?」

「啊呀!丽姬夫人。」丫头羞红着脸指着前方大厅里的贵客。「瞧,很俊吧?」

她皱皱眉,推开人群,看清了厅里正与伏怀风低声交谈的那名墨衣男子。

端丽俊美的容貌宛如谪仙,傲视群伦的贵气威仪加身,甚至那缕缕隐藏不住的妖娆艳色足以令多少美人相形失色,可惜表情极为冰冷,让人怀疑是不是石头生的。「模样……是还不错,但太冷傲了。」

岑先丽完全不似周遭侍女们的激动,只是浅浅应了声。「他是什么人?」

「那是咱们王爷的十一皇弟——北路元帅、海宁王伏向阳。他不仅武艺高强,与人称武圣的南路元帅威远王齐名,而且师承『神医』百里行,医术极为精湛。今日专程过府帮王爷治眼睛呢。」

她是听阿藤提过,不日将有大夫前来,只是没料到来人正是传说中的「大齐第一美男子」。

传说,有年他策马进京时,便令长街上姑娘当场被迷晕大半,不分老少尖叫倒下失了气息等人来救,堵得街坊大乱,大半天无法通行。

传说,他是妖孽附体,专门摄魂,任谁见了他都会被勾去三魂七魄,只余空壳,甚至不分男女,一眼全灭。

可是,也有个传说,三年前,他受了重伤,天人般的美貌尽损,让他从此戴上面具,闭门不出,在王府中没日没夜捣药炼丹,神智发狂,六亲不认。

传说,传说太多,不过,岑先丽只觉得传说不可尽信。

她提出疑点:「前几年不是说十一王爷受了重伤,毁容瘸腿的……现在这艳丽美貌、昂扬英姿,哪点像曾受重伤的样子?」

「王爷既然是神医的弟子,必定是自行治好了呀;再不济,请来神医一出手,白骨生肌、死人还魂,哪还有不好的道理。您瞧瞧那眉眼那腰身……啧啧啧。」

岑先丽看不过去地将随身帕子借给身旁兴奋莫名的侍女。「唇边……擦擦吧。」

也许是习惯了王爷俊颜,她只觉得伏向阳长得就是有几分像阿藤,是好看,但还算不上特别让人挂心。

嘴角不免有些骄傲地微微翘弯。怎么说都还是她的阿藤俊上几分;而且,论起温情,必是阿藤大胜。这传说中的十一王爷,不提那美貌十足十的妖孽一只,还这般冷情,怕是不知伤了多少男男女女的心,生来造孽的。

看着伏向阳面对伏怀风,却始终绷着脸活像登门讨债的,她忽然有了领悟。

「伏向阳……对了,向阳则迎光,看他模样那么阴沉,是该来点光,让他开朗些。嗯,名字取得好。」

大厅里的伏怀风突然忍俊不禁爆出爽朗笑声,不知是聊到什么趣谈。

岑先丽远远望着他的好心情,不免也跟着笑了。想起阿藤保证过眼睛能治好,或许她还是快些准备给他的礼物比较好,便又快步走回琴室。

厅里的伏向阳唇角微微抽动,不耐地决定掩上大厅门扇,省得外头一群小麻雀喳呼不停,吵得他耳朵不得闲。

他回到七王兄跟前,动手调合桌上药箧里那些他从东边带来的瓶瓶罐罐。

轻瞥一眼还按着肚子忍笑忍到快飙泪的伏怀风,伏向阳只是闷声问了句:「七哥,你家夫人那张嘴倒是很敢说啊。」

「丽儿个性纯真,话向来说得直接,纯属无心。」

伏怀风生平第一次听到弟弟的出众容貌被人嫌弃,看来是不用担心十一弟太俊会迷去她的心,可放心替他们好好引荐一下了。

「她不知道我这趟来也要顺道替她医手伤吗?敢嫌我阴沉?哼哼。」

「别气,她可是称赞你名字好呢。」伏怀风慢慢敛了笑声。「不过,我倒是忘了提醒她,你长年练笛也习武,音感和耳力都极好。我让她下次搁在心底想想就好,别把话说出来。」

「算了,看在是她让你改变主意愿意医好双眼的份上,我就饶她这一次。就这一次。」

伏向阳哼声,撇了撇唇。「不过我得提醒七哥一句。十日内,在让毒完全排除体外前最好与夫人分房,以免有残毒误伤到她。」

「那不是问题。」笑容淡去,伏怀风答得十分郁闷。「……我从没跟她同房。」

「……呃,七哥不是只伤到眼睛而已?可你身上中的毒应和我是一样的,按理不会伤到——」

蓦然住口,伏向阳看着伏怀风遗憾懊恼的表情,难得失去冷淡,讶然惊道:「我真不知道你素有隐疾,怎么不早说!难道你年纪轻轻就……那我再奉送一些滋补强壮的回春妙药——」

「不用。我好得很。」就知道这家伙多嘴没好话。伏怀风狠狠地打断弟弟的大发善心,没好气地提醒他:「海宁王,你不早点办完正事回去领北路军,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行!到时就别说我不念兄弟情分,没帮你医。」伏向阳扯扯唇,悻悻然地耸耸肩,继续从桌上的药罐中,几次拿笔沾了些药粉估算分量,一一抖进茶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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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龙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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