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宁静致远
“夏起源”,元吉实际不担心满蒙,此时真正的民族概念都没呢。
满“洲”人的“洲”是什么?就是州,省啊,地域概念!
河南族?广东族?德克萨斯族?满洲实际就是这个概念。
蒙古人是什么人?就是蒙古草原上的人啊,也是地域概念。
汉人则有三个概念,一谓诸夏,地域与法统概念,源于周天子分封,先秦,此时道统未正式形成,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二谓华夏,文明概念,汉初,推明孔氏,抑黜百家,道统架构完成。
三谓郡望堂号,极端血缘概念,宗族。
极端血缘概念的世家门阀,女儿连李世民都不嫁的,不通婚。
皇汉与民族主义无关,就是草根宗族主义,没有郡望堂号,累世公侯族谱的一群人,攒了个血统很纯的民族主义。
实际上血统纯不纯,不是凭嘴的,先亮郡望堂号,再把族谱拿来看看,父系,妻族,嫡庶,支房,清清楚楚。
台湾,南洋,有郡望堂号的人家,门口挂灯笼的,没族谱,嘴上纯不纯,贻笑大方。
元吉前世,其曾祖就是世家出来的,族谱始自衣冠南渡,论血统?呵呵。
之所以只论到曾祖,是其曾祖被个外洋来的新思想蛊惑了,不吃世家的饭,要造自家的反,那派不论封建血缘的。
所以,曾祖之后,祖父,父辈的配偶,也就是妻族,没考证过血统纯不纯。
元吉在网上看过不少扯汉人血统多纯的纯汉人,可就是没有一个知道,真正血统纯的世家,称呼自己为“华族”,从来就不叫汉族。
华族论的是氏族,是种族主义,不是民族。
州牧州牧,把老百姓当羊放的官,都不是最反动的,因为官还自称父母。
华夏华夏,华族实际才是最反动的人,纳粹是什么思想,想想就知道了。
扯血统多纯的人,都不知道在华族眼里是什么。
元吉有次散步到某公园,长椅坐着歇呢,身旁来了个街友坐下了,对他滔滔不绝的谈了半天华尔街都是什么人。
他始终笑着点头,从头到尾认同,歇够了,跟人礼貌的告辞。
仅此而已。
除了联姻行六礼之时,会聊到血的事儿。平常的时候,他也好,他认识的港台,南洋世家出来的也罢,从来没人聊这个的。
即便是台湾,南洋的世家,血缘概念也越来越淡漠了。私生子入宗的多了去,母系早不考了。万隆之后,南洋华族已正式与当地大族通婚。
南洋从大陆出去的小民,都叫自己华人,不叫汉人的,学的叫华文,不叫汉语。国外同胞彼此遇到,哪有报族的,不都是自称中国人么?
现实中越来越没人聊这个了,网上倒似乎很介意。血统真纯的不聊,介意的反而是族谱都没的,很多事懒得说。
苏联解体前,美欧情报部门,是帮中亚各民族编过民族史,帮其竖立过民族自信的。
有关集体无意识,潜意识意识形态操纵,人类大脑控制领域正在发生什么,大多人没概念的。
人就是被自己热爱的事物,毁灭的。
恐惧香烟致癌,就会试着戒烟,远离香烟。恐惧饥荒,就会精耕细作,储粮备荒。憎恨疾病,就会检疫防疫,研制新药。
人实际是很难被憎恨与恐惧毁灭的,因为发现问题,就会趋向于解决问题。
相反,热爱卷根儿麻,就嗨进去了。热爱游戏,就沉溺进去了。热爱战争,就会走向战争。
人就是被热爱的事物,毁灭的。相信爱情的人,才会为爱所伤。
可人怎么会相信,会被自己热爱的东西毁灭呢?
我这么正义,这么以不可明说之族为荣,怒骂满蒙鞑遗,揭露元清黑暗,我正义啊。
怎么让猴子焦躁?用红色就可以了!
如何让焦躁的猴子安静下来?换成蓝色!
潜意识操纵,是科学,不是情绪!
当他推演到未来有些人,会被热爱的事物毁灭时,曾想提出警告,提个解决问题的思路。
但思想上的事,在不可明说之地,似乎不可明说。
他知道会遇到什么,他朋友都嘲笑他,明着告诉他:你若猎鹿,就不要为鹿感伤。
狼同情羊,就是感同身受,那代表你就是羊,你就会被狼群排斥。
你是狼,入羊群形异,味不同,那代表你是异类,会引发排异反应。
朋友戏谑的下了个忠告:“等你什么时候被你要解救的羊,咬的不耐烦了,赶紧回来吧,羊是咬不死狼的,可你沾一身羊味儿,就别怪我们扑你,咩。”
他试过一次,因为他脑子里还残存着他曾祖,祖父那代人的某些执念,那就是把人当人。
结果,不可明说。
这辈子,他试第二次,最后一次。
他是人,人就是动物,会被情绪支配,理想的驱动与黑暗的情绪在博弈。
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你猎鹿,就不要为鹿感伤。”一个声音告诉他:“以后你长大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家国天下。”
一个声音是背景音,来自身处的禽兽圈。一个声音是记忆音,来自小时候。
无论这次效果如何,可一可二不可三,义务他尽到了,别人的未来就再也与他无关。
他一个禽兽,为羊尽个屁的义务,都什么时代了,国际自由资本的时代了,国家这种组织形式都趋向消亡了,还族呢呢。
他就是替俩老封建尽孝罢了,两次够了。
这次过后,他要是再为鹿感伤,他就是小婢养的。
......
夏起源的最大阻力,就是儒生与华族,不少人还有双重身份,那就更难办了。
汉人,反而好办,那是被统治的羊群,理都不用理的,曰什么教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要办的是满洲勋贵,是华族,是士大夫,敌是虎狼。是缙绅,是商贾,是读书人,要抓的是头羊。
把虎狼绑上了,鞭子就到手了,再把头羊一驯,响鞭一甩,羊群自然跟着头羊走。
统治阶级与封建主的打手帮凶都跪了,对就没站起来过的被统治阶级,曰就行了。
元吉要拿的,就是曰的权利,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只不过,曰的语言,不叫汉语了,汉字与汉人有啥关系?那是华夏文明的文字。
回头全改“华文”,华文配小满文,小满文要么用利玛窦一系的拉丁拼读,要么用改进后多了个反写e音标的汉语拼音。可惜,现在叫“华夏拼音”了,就是元吉忽悠康熙的“小满文”,最终就叫“夏音”,大清普通话。
扫盲利器!
字都先不教,只教拼音,仨月扫盲,快去山东找蓝翔!
华文夏音!
不可明说之国就是诸夏,只有夏是正统。
夏才能涵盖住夏商周人,齐楚燕韩赵魏秦人,汉唐辽宋金元明清人,就是殷人,印第安人,朝鲜人,日本人,埃及人,蒙古人,满洲人,阿拉伯人,只不过因为战乱,诸夏之人,分散四方了。
既然世界又开始流行势力范围了,全球战国又来了,那亲戚们走动走动,联系紧密一点,组个夏约,夏联邦啥的,也是应有之意嘛。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才叫民族国家,文化肯定不能用汉文化啊,汉字是夏的,农历就是夏历,度量衡是秦始皇定的,与诸夏之人相比,汉人哪个文化,哪个习俗不是诸夏来的?本土传统佳节除了11.11光棍节,哪个不是诸夏发明的节?
脱汉入夏了,诸夏伦理的注入,尚武精神,就能与儒教争鸣了,竞合的关系,才是发展的动力。
元吉抑儒,要抑的是一家之言的思想,不是肉体,他是要把儒士变成海纳百川的文士,变腐儒为新老师。
有了新老师,扫盲的同时,就能普及“夏起源”的新思想了。
新思想的传播,就会衍生出新的社会伦理与新的信仰,注入了责任,纪律,荣誉与梦想的新帝国主义反动思想。
没有反动信仰,是做不成反动事业,消灭不了反动敌人,同化不了反动土著的。
夏音可不是为大清境内准备的,是为全世界诸夏游子准备的,刀剑征服的是今时今日,新的信仰烙印进去,才能既寿永昌,成为诸夏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满洲砍人如此犀利,就是灵魂深处有信仰嘛。
坚信光荣的死,灵魂才会通过发辫,升上天穹!
有了信仰,每逢征战,脑子里就自动响铃了。
“皇国兴废,在此一战!”
这词太棒了,元吉回头每回忽悠人死去,一定喊这句。
万能临战动员,除了打老婆,打谁都能用这句动员!
满洲八旗战力凶悍,除了萨满,另一个是山林猎人的天赋延伸培养,属于后天训练。
满洲十五岁成年,每旗都要挑礼,选秀一样,选白甲,红甲步战步射,与披甲骑兵,骁骑。
十五六岁的满洲少年,会以个人与六人小队的形式,进入白山黑水之间的林海雪原。
每个满洲少年,配发铁盔与绵甲一副,弓箭与装有二十二支箭的箭袋一套,马刀一柄,战马一匹,十天马料的三轮饲料小推车一辆。
进入深山老林,猎取野兽,满洲避雷针头盔,不是扎人的,那个就是防野兽的,东北老林子里有熊瞎子,东北虎的。
武松打个老虎就大英雄了,满洲少年想空手打个老虎难死了,老虎见了八旗跑的飞快。
八旗很多帐篷都是虎皮帐篷,上百张虎皮才能缝一顶。
老虎一见辫子也跑,比明军跑的都快!
满洲少年,就是刀狩,野外生存一百日。
每十天,可以出来换一次马,补给一次饲料车草料,但是马不准受伤,马要让熊虎咬死了,就取消选秀资格了。
这个就是野蛮人特色了,猎人不用训练就是神箭手,正规军的弓箭手反而不管怎么训练,都达不到神箭手的程度。
蒙古牧民不用训练,直接就是骑兵,哥萨克,哈萨克骑兵,近代依然犀利。
乾隆之前,满洲八旗已知世界无敌,没有任何对手打的过满洲八旗。就是人口太少,打一仗一两成人口就没了,不能老打。
乾隆十全武功最后一次,除驻藏八旗外,就是索伦达斡尔兵,由青海入藏,翻越喜马拉雅,征讨尼泊尔廓尔喀,就是享誉后世的廓尔喀雇佣兵。
廓尔喀降,罚活佛不准转世,锡金也是这一仗又独立了的。
黑龙江索伦部达斡尔兵,战斗力的源泉,就是野蛮,野性未消。
当时满洲八旗最凶悍的部队,基本都是这号留守盛京,黑龙江,吉林乌拉,宁古塔,西藏,新疆,宁夏等地的了,就是野性未消,在汉地的就不行了。
凶悍程度,战斗意志,杀人技术,还不如边疆的杂牌驻防小八旗呢。
小八旗,早先都是满洲八旗捕奴队抓的小野奴。
非但汉地的满洲八旗退化了,在汉地的蒙古八旗也不行了。
一有事,满洲八旗就让盛京的土老帽出来,办事去。汉地的蒙古八旗也这样,一有事,给老家传信,让蒙古各旗的马队出来,办事去。
“中国”与后世嘲笑的“天朝”这两个以法定国号面目出现的官方称呼,就是乾隆钦定的。
尼泊尔,就是中国历代王朝,最后一个属国,至此之后,中国再无属国了。
乾隆一生诗万首,一首没有留下来,最爱写的字,是“宁静致远”。
如你所愿!
清初的满洲八旗,远远比乾隆时代精锐。很多名震天下的军队,蒙古骑兵,鸳鸯阵,白杆兵,关宁铁骑,李自成,张献忠,一仗就崩了。
彼此的体质,体格,营养,力量,训练,野性,战斗精神,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胸怀利器,杀心自起。健身房练肉练拳久了,自然就想打架,戾气自生。
再看没练过的就跟看小学生一样了,看谁谁弱,自信能把人空手打折,有必杀的信心,感觉只要想弄,一下就弄死了。
警校生,武警,军人,练散打的,犯罪分子,估计不少人对这种感觉都不陌生!
甚至不需要特殊职业,就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时候,看一些身子骨弱的,年龄老的,都有空手把他们打成画片的信心。
这就是必杀的信心,非常重要,一米四五的日本小土豆,端着刺刀追的一米八九的马来英军屁滚尿流,捅的菲律宾美军胆寒,就来源于这种必杀的信心。
泰拳手的眼神一般人都不敢对视,戾气横生,杀气四溢,实际都是很淳朴的拳手,就是与戏剧演员瞄香练眼一样,练拳练出来的职业病。
练比实战都重要,平常不练,披甲上阵还是平民,不说弓马装备熟悉程度,那个看谁谁弱的必杀感都没有。
满洲八旗就是有这个看谁谁弱的必杀感,才经常一骑当千。几百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就敢主动扑几万人的大营,把几万人全歼,张献忠就是这么被干死的。
满洲八旗对蒙古军,朝鲜军,明军,农民军,包括对清军绿营团练乡勇,都是杀人如宰鸡。
而康熙是个弱逼。
不是跟汉人比,是与其父祖比,顺治皇帝驾崩时尚不足二十三岁,体质并不好,但却是可以冲阵的,还受过战伤,被鳌拜救过,野外生存一点问题没有。
皇太极更是弓马娴熟,屡次带队抢劫,蒙古,大明,朝鲜,是个大马匪头子。
努尔哈赤就更不用说了,野猪皮嘛,真就野猪一样,战斗力爆棚。
到了康熙就不行了,这家伙只能射被人围好的猎物,就是围猎嘛。骑兵最后是可以拉成个圆圈的,中间就是一堆堆猎物,鹿,黄羊,老虎。
努尔哈赤,皇太极,包括最弱的顺治,拉弓放箭射杀的都是人。
到了康熙才变成了射鹿,射老虎。在汉人眼里皇帝骑马射猎当然英武,老虎都敢射。
可在满洲人眼里,就有点废物了。
宫里这种地方,容易被人拍马屁拍的晕晕乎乎。生死搏杀,动作越少越直接,力量速度越大越好,可康熙跟人摔跤却喜欢胡抓乱挠,力量轻飘飘。
因为无论他挠到哪,都是要害,小太监都倒。
元吉发现后,很鸡贼的没提醒康熙这么搞,上阵就是被人一刀撂倒,而是跟康熙打赌。
一是赌实物,各种琳琅物,点心果脯枣子糕。
二是减罚,比如圈禁减一个月,就是一个圈儿。
因为元吉老让莫名其妙的圈禁,他感觉他的思维没有问题,可连怪咖众多的满蒙王公,都普遍觉得他精神有问题,经常有人一提议要圈他,调查都不调查,就让宗人府抓他。
所以,他就耍了个心眼。
凡赌实物的时候,尽量让康熙赢。凡是赌圈禁减刑,基本都是康熙扑街。
可是对康熙来说,这叫有输有赢,比老赢侍卫刺激点,有时候能被打骨折,伤一好,手痒了接茬招元吉进宫玩,有时候还带偷袭。
所以,被康熙偷袭,然后开打,元吉都习惯了。
“君前无礼。”
康熙跟元吉殿中扭打,一旁安亲王岳乐看不下去了,小胡子一翘,瞪眼大骂,“你放开皇上,站你的门槛前护军位去。”
“就是,小九,你什么芝麻官儿啊,就朝我们王公堆儿里凑?”
康亲王杰书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在一旁拢着袖帮腔,“你这是欺君啊,殿前行为不检,本王要参你一本,你又该被圈禁了。”
俩人打趣居多,只要不是大朝会,满蒙开会就没什么正经的。
皇帝一半时间根本就不住紫禁城,都在南苑猎苑,各个园子里,要么就是在草原。
议政王大会露天烤着肉,载歌载舞就开了,在帐篷里一边开会一边身前还有人摔跤呢。
传闻前明太监廷仗打人,站时双脚内八字外八字,代表打死或是假打。
满蒙也有这种“盘面语言”,摔跤的双方一般就是满洲大汗的俺答,侍卫,蒙古各部汗王身边的俺答,勇士,有时候亲王郡王藩王,世子王子也亲自下场。
跤锁住了,勒着脖子了,胜利者会看下自己的主人,满洲人看满洲大汗,蒙古各部的勇士会看自家汗王台吉。
一旦上位者,用上牙咬下下嘴唇,胜利者就会当场把失败者的脊柱,脖子扭断。
成吉思汗传下来的规矩,不是暗示,就是明示,只是不说话而已,波斯武士都知道这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