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宁王嘴角的笑意悉数褪尽,化作幽冷,凝着他半晌才无力道,「你可真是本王的好舅舅……」

「……」陈国舅闻言面色转了青红,也浮现一丝恼意,「我那么做都是为了陈家,为了您!我……我问心无愧!」

宁王阖眸,摆了逐客的态度。自封延卿被抓消息传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可连日来身子却是垮了,此时脑子嗡嗡作响,疼得厉害。

陈国舅见状,知晓说再多也无益,只拱手在临走之前道,「王爷身负重担,望以大局为重!」

话落,见那人仍是未动仿若未闻,携着一腔愤懑失望拂袖离开。

在其离开后,空气静默良久,风从大开的门卷入,携来雨丝凉薄,宁王睁开眼,望着外面漆黑,感觉到了彻骨的冷意,也愈发想念那人的怀抱来。

他若平安,应当很快就会回来了罢。

「王爷——」一抹墨黑身影着了劲装踩着夜色而来,跪在了堂下。

「见着他?」宁王问出口方才察觉声音难掩的一丝紧张,若非顾忌身份,定是要仔细问的,却只得矜持。

「托王爷的福,有惊无险,现下正与封家那位二公子一道。」

宁王颔首,于此才彻底放下了心,不自觉牵起嘴角问道,「可要回来了?」

属下迟疑,道,「四爷说王爷想要的东西托二公子带回。」

「那他人呢?」宁王觉察不妥追问。

「要在苏州寻一味草药耽搁,归期不定。」

这般扯的理由同那人一样,宁王嘴角的笑意染上几分无奈,恐他还是恼了自己的,「他人现下在哪?」接回来就是了。

「在苏府。」那人顿了顿,补充道,「是二公子生母忌日的缘故,属下还打听到四爷这些年都会前往祭奠。」

「……」宁王嘴角的笑意渐渐凝结,一双眸子现了乌沉,每年这时候那人都去向成谜,如今似乎有了答案。

「王爷您没事罢……」属下瞥见主子愈发惨白的面色道。

「你下去罢。」宁王摆手让人退下,便坐在椅子上沉沉走了神。

雨势滂沱,尽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暗夜中,一仓促马蹄声打破单调雨点声,几人骑马出现在夜色中,为首一人飞快跳下马,猛地敲向镇国将军府紧闭的大门。蓑衣下滑,露出来人沉凝肃寒的面庞,正是此时该在苏州的封延卿。

入了门后径直找向鸿景阁,却兜头撞上听了动静出来的刘氏。后者扶了扶鬓角,好整以暇地吩咐让人给四爷看伞。

「我大哥呢?」封延卿眉眼落下一片阴翳,沉声问道。

刘氏淡然而立,惯是平常那姿态,却又多了一丝不同,在雨势掩映下连声音都飘忽起来,「老爷奉命外出公干,小叔可是有何要紧事?」

封延卿深深凝了她一眼,「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刘氏,你会有报应的。」

刘氏与他对视,与身后丫鬟惊讶作衬,神情未变,冷静自持得过分,仿佛是说报应又算什么……

封延卿心头发寒,折身离开,于半道廊檐下碰上由宋筠溪搀扶而来的封墨台。

后者见是他,不掩喜色,「我听着动静还道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四叔回来,大家终于能安心了。」但看其面色,又询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阿晏出事了,在荆州地界遇上悍匪,阿晏为了救娇娘被掳,恐有性命之危!」那伙人都是要命的架势,故封延卿不敢有片刻耽搁,余下铁营卫救人,赶了几里路回来报信,望封肃前去救人却没想到让刘氏支开。

封墨台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神色一凛道:「父亲出门了,我这就通知北营,带上人马现下赶去荆州。」

「夫君伤势未痊愈此时动身恐……」宋筠溪面露担忧,紧紧攥住了封墨台衣袖,甚是犹豫。

封延卿亦作皱眉,瞧见封墨台的情形遂咬唇道,「北营需调令,借你的一用,还是由我带兵去。」

「四叔刚回来还是歇着,对付那些悍匪我有经验。」封墨台却是出声反驳。「救人刻不容缓,四叔还是莫与我争了。」

宋筠溪默默抓着他的衣袖,将他眼底的焦灼瞧得一清二楚,可当真是为封晏,还是为了与封晏一道的……因他昏迷之际喊了那名字耿耿于怀,满心的怨念嫉恨几乎要将她逼疯。

见人要走,宋筠溪忽觉一阵腹痛,倏地紧紧抓握住,「夫君,我……」

封墨台回头便看见宋筠溪捂着腹部,脸色刷白,当即紧张扶住,「肚子又痛了?」

宋筠溪忍痛颔首,紧咬着唇,甚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封墨台的心一下子软了,便教封延卿讨去了令牌,道是自己晚一步,后紧忙命人去请大夫。

雨下得更大了,密密地斜织成一副无比宽大的雨幕,笼罩住天地间一切。而大夫因路上耽搁延了整一时辰才到了府上,期间宋筠溪又吐了两回,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阖着眼似是痛苦。

「小姐,小姐,大夫来了!」浣竹忙领着大夫进,为宋筠溪此刻这状态心忧不已。

宋筠溪幽幽睁眼,却未看见封墨台的身影,「大少爷呢……」

「姑爷刚刚还在,奴婢这就去找。」浣竹安抚后急忙出去找人。

房里,大夫诊断良久,宋筠溪蹙起秀眉,「大夫……」刚一开口又泛起干呕,想这是这月几回了,因着照顾封墨台的缘故也未怎么在意,现下看着大夫凝重神色反而生起紧张来。

「也不知最近怎么回事,身子不得劲,胃也不适……」

「夫人这是害喜的症状,恭喜夫人,您有喜了。」大夫闻言,一顿便是拱手贺道。「照推算应当不足两月,目前还得精心休养,不得劳累才是。」

宋筠溪一怔,随即心头涌上狂喜。自沈如意生下孩子后,她承受了更大压力,而封墨台显然也是喜欢孩子的,对那俩孩子疼爱有加,搜罗不少小玩意儿送作堆,对她半年多还没有身孕似乎也是起了着急的。

然二人聚少离多,她担着压力,只能借着他偶尔回京的机会,算着时日,又是灌汤药,却是弄得月事不准,一回回的失望。

而今,而今她终于得偿所愿怀上了……

从门外入的浣竹也正好听见,在经历前几次打击后,这回也是喜得都不敢相信了,却是比主子早回过神来,向大夫仔细询了,这才切切实实地为主子高兴起来。

待将大夫送了出门,回头看见还在愣神的女子,「小姐可还难受,听说二少奶奶怀孕的时候喜吃酸的,弄些酸梅汤可解……」

宋筠溪闻言才被拽回了思绪,抚了抚尚是平坦的小腹,点头。「可找着姑爷了?」眉眼里蕴了一丝迫不及待,是想亲自告诉他这一好消息。

浣竹神情一僵硬,吞吞吐吐起来。「姑爷,姑爷他……」

「嗯?」宋筠溪心头猛地一跳,目光凝向她。「他去哪儿了?」

「姑爷同四爷一道出门了。」浣竹在她的逼视下只得如实道。

宋筠溪倏地攥住底下褥子,骨节生生泛白。他还是去了,她分明看到他听见沈如意那名字时的异样,他就是,就是为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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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如意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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