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十三章皮子做礼物】
先前在三家村,郭秋柱偷些吃食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整个村里人都瞧不起郭家,是以宁家人根本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来偷毛驴!
宁梁进了屋子还在摇头,「怎麽能这样?竟到家里来偷毛驴?就不怕官府将他们抓了去剁手?」
于氏也吓得脸色雪白,「我瞧着镇子上好几百户人家,这样的热闹,怎麽能来了贼呢!」
刘五郎倒是知道的,「其实只有三家村那样偏僻的山村里才没有贼人,外面的人不可能到那儿偷东西,一是没什麽可偷的,再就是偷了想运出来也难。至於镇上,每隔几年总要闹几回贼的。」
宁苗和万文也说:「我们梨树村那边有时也会招贼,所以家里养了牲畜的晚上都拴到窗下,还有的人家就牵到屋里。」他们又後悔,「怎麽竟没有想到这些?把驴牵到前院也好些啊!」
刘五郎则埋怨夥计们,「你们也睡得太沉了,进了人也不知道。」
喂毛驴的活儿自然是夥计们做的,而且毛驴也放在後院,若是有的刻薄人家便会把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责打一顿。
可小柳不大服气,小声说:「谁能想到会来贼呢?」
刘五郎便生气了,「难不成我说的不对?你们既然照料毛驴,就应该仔细些……」
宁婉赶紧拦住道:「大家白天都累了一天了,躺下还不是一觉睡到天亮?况且遭遇了贼的事又是谁能想得到的?如今夺回了三头驴已经很好了,我说小柳还立了一大功呢!」
论起此事,宁婉觉得最有责任的人其实应该是自己。
别人都不知道,但是自己是知道的,当初娶了喜姐儿的那个贼这时候已经来了,而敢一次偷这麽多牲畜,定然就是他们一夥儿做下的!
自己应该出首去虎台县告发他们!但是宁婉仔细想了又想,却只回忆起娶喜姐儿那个贼人住在双台镇,其余便一无所知了。
一是因为那时爹的身子就很不好了,自己整日忙着没有时间多来往,再就是那贼人自然是极小心的,哪里会把真正的消息告诉大姑家呢?当初他娶喜姐儿时,也是找了藉口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是以爹身为喜姐儿的亲舅舅都没有去送亲,自己更不必说,从没见过他一面。
而原本认得他的大姑和喜姐儿,现在还不知道有这麽一个人呢!
如今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恐怕是告不成的,再想想就是双台镇的房子也是那个贼为了娶喜姐儿才置办的,如今喜姐儿没有遇到他,他也未必在那处住了。
恐怕还是要等到未来卢铁石回到虎台县里,再想法子将这夥贼抓到手吧。
宁婉回到屋里思绪纷纷,这一次大意,自家丢了好几头毛驴,又损失了不少的猫爪儿菜,生意受了影响不算,而自己手里的钱已经没有多少了,并不够再买毛驴的。
而且,自家从收山货起,门前来往人流就不停,生意十分兴旺,在镇上也算得上显眼的了,难免贼人见了不动心,若他们再来,该怎麽好呢?
她想来想去,怎麽也睡不着,见窗纸上微有些亮,她就穿了衣裳起来,绕过睡得香甜的喜姐儿去了後院。
虽然知道贼人走了不会再来,但是她还是想看看家里幸存的三头毛驴。
才走到棚子旁,就见小柳正靠在草棚的柱子上歪着头睡着,还未及叫他,他便惊醒了,拿着怀里抱着的一根门闩跳了起来,「谁!」
宁婉吓了一跳,「小声些,别把大家吵醒了!」
小柳这才看到是宁婉,赶紧放下门闩叫了声,「东家小姐。」
「你怎麽不回屋里睡觉?」
小柳其实还有些没睡醒,揉揉眼睛说:「夜里丢了驴,我心里也难受,就和大家商量以後轮流在草棚前睡,正好能看住毛驴。」
宁婉一笑,「这怎麽能行?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再睡不好,铁打的人也不成啊!」又说:「你赶紧回屋里睡一觉,白天我会想法子的。」
宁婉不管心里有多焦急,但还是该做什麽做什麽,她在家里主事儿,不论什麽时候都要镇静,否则别人看她急了岂不要慌了?
她安抚了小柳他们就出门去了肉铺子,将昨晚就说好要的两斤肉馅取了回来。
才进厨房,见宁苗正揉着昨晚发的面,于氏和宁贤择菜剁馅,两人一齐对她说:「别发愁,这又算什麽呢,我们慢慢再把这些钱挣回来就是了。」
宁婉就笑了,「我哪里发愁了?就是醒得早先把肉取了回来。」
这两人哪里相信,但都说:「我们赶紧包包子吧,早些吃饭也早些开始干活儿。」
这些日子大家从早忙到晚,就连饭菜也没有空儿做得太精细,可是宁婉也不愿意委屈了干活的人,毕竟吃不好自然也没力气。
於是家里隔三差五地在肉铺子里定了肉,再让铺子里剁好馅,加些时令蔬菜蒸了大馅包子,又好吃又容易做,清早蒸上几屉能吃上两顿,到了晚上再做一顿高粱米饭煮些菜,这样的伙食在镇上也称得上好的了。
没一会儿,宁清也来了,口里骂着那些贼,「杀千刀的!明日被官府拿了流放到多伦台站去,看他们还有命回来!」
宁婉便奇怪了,「二姊怎麽知道这些贼要被送到多伦?」这夥贼後来果然被送到多伦台站的。
宁清就打着哈欠说:「那还用想吗?只要安平卫有做奸犯科的,十个有九个要送到多伦,谁让那边三天两头的死人,一直有空缺呢!」又想起宁婉与多伦台站的卢铁石认识,难得地安慰了她一回,「当然,那个卢铁石是不同的,他毕竟功夫不错,连野猪都能打的。」
宁婉就笑了,自己未免疑神疑鬼了,宁清不过随口一说,她哪里知道那些贼的事?就连关於卢铁石的话,她也只是拿自己的话安慰自己而已。
吃了早饭,宁婉便将家里的事情重新安排,「二姊夫和小柳还牵着驴去收菜,毕竟昨日已经与各村说好了,不能失信於人。」
这两人听了,便都拿了几个包子出门。
宁婉便又与爹说:「爹今天也要辛苦些,去虎台县再买几头驴子,顺便在县里雇一辆骡车,约了日子帮我家送山货。」
宁梁就说:「急切间买驴子价恐怕要高,就是县城里的骡车也比马驿镇上的贵。」
「这时候也管不了贵不贵的,生意不能因为这几个贼受影响。」安排了大家活计,自己也与平日一样开铺子做生意,又想着怎麽能将那些贼抓住。
铺子刚开一会儿,里长就来了,「宁掌柜呢?」
宁婉就说:「我爹去了虎台县,里长叔有什麽事就跟我说吧。」
里长也知道宁家的么女能当得起家,因此就说:「从这个月起,每户轮流出男丁排成班昼夜巡查,遇有陌生人仔细盘问,勿再令贼人在镇上行窃。再有开铺子做生意的人家还要交五十钱,用来买长枪朴刀、铜锣等物件,其余的给巡查的人打酒吃饭。」
这都是正理,宁婉便都点了头,「我爹自然会同意,都听里长叔的。」
虽然未免劳民伤财了些,但是镇上有这些防范自然还是好的。
因有这些事情,到铺子里买东西的人也免不了议论纷纷,有问宁婉昨夜的事的,也有说巡查的事,还有人竟埋怨宁家,「都是你家收山货,引了这麽多生人来,贼人才跟着到马驿镇!」
在哪里都有捧高踩低的人,敢当面这样说的,自然是觉得宁家初来乍到的好欺负,什麽事都敢往宁家身上赖。
宁婉听了把脸一沉,「这位大婶,你既然说是我们引来了贼,那你就赶紧去官府出首告我们家,抓了贼怕还能得几十两花红银子呢!只怕你诬告良民,县太爷将你上一顿夹棍,在关到站笼里示众,那时大家都知道人长了嘴不是为了瞎说的!」
说话的也是镇上一家住户,平日到德聚丰来买山货见宁家人热情客气,只当是好性子,又因为家里虽然不必出钱,可也要出人,心里不快,便张口就说了,不想立即被宁婉几句骂了回来,脸就涨红了,立即高声道:「我就是说你家往来的人多,没准儿引来了贼,有什麽不对的吗?」
「人多就是贼?那现在铺子里人也不少,你就是贼了?」宁婉又指着外面说:「给我们家送山货的都是良民,你说出哪一个是贼,我跟你去官府!你敢到我家红口白舌地泼污水,我就应该受着吗!」
几句话将那人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说:「你一个小丫头,怎麽就这样厉害,将来还能找到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