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嬴准垂下眼睫,手却握裂了酒杯,液体顺着手腕流进袖口。她的气色不错,她身上所有细微的变化他全看进眼底,她拉着陆照棠的手,甚至对他笑了……
她必须回到他身边!经历了有她的日子,一旦没有她,他已经不知如何度过了。
嬴准将碎裂的酒杯缓缓放在桌上,拿过帕子轻轻擦了擦手。
他抬眸看向坐在一起的人道:「听闻盛家小姐温文知礼,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浅瑜垂下眼眸。
一则的陆照棠起身一拜,「托圣上的福,浅瑜喜好读书,甚少出府,今日才与绥远一同入宫,望圣上包含。」
她始终未曾抬头看他,即便现在他直看着她,她仍不肯抬眸,态度冷淡疏离,好似曾有的温热缠绵只有他一人记得。收敛眉目,嬴准不再开口。
奏乐声响起,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那歌舞吸引,浅瑜即使双眼看着那起起落落、节奏错落的表演,仍能感受到那人时不时看来的目光,手里的帕子收紧,他明明说过不会再纠缠她,现下却明目张胆的看她。
众目睽睽下,他竟如此厚颜无耻!
四周的大臣夫人都被刚刚上场的舞剑吸引,哪会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但嬴冽却自浅瑜进入园後便不着痕迹的直打量她,口头上虽与身侧的梁王说话,但眼眸从未离开过她那边的情况。
喝下杯中的酒,嬴冽嘴角微勾,到底是美人啊,就连一向不重女色的皇兄也未曾移眸,他收敛眉目,饮下杯中酒。
奏乐逐渐激昂,身着银色长袍的十几人招式俐落,动作整齐凌厉,起落之间绝非普通的舞剑可比,随着奏乐腾空而起,越空向着四周飞散,四下的大臣夫人只以为这是新的招式,不由得拍手称赞,哪知十几个银袍之人落地後便提剑向四座的人杀去。
当下园中一片混乱。
几个公公见状惊恐高呼,「有刺客、有刺客!」
陆照棠第一时间将浅瑜护在身侧,但几个银袍刺客一同向他袭来,他未带佩剑只能徒手迎上,接下数招已显得吃力,他急道:「宝儿快离开!」
浅瑜知道自己在这不过是平添麻烦,忙向园外离去。
刚走几步,转身间却看到汝阳公主被那赵郡王趁乱推进湖中,她心里着急便要上前,却被一人挡住去路,只见一柄长剑向她袭来——
浅瑜一怔。
下一刻剑声「铿锵」,那向她袭来的剑已被另一把长剑挑开,浅瑜来不及向嬴冽道谢,正要继续向汝阳公主跑去,却见哥哥已将汝阳公主救起。
才稍松了口气,远处哥哥对她使了个眼色,浅瑜这才未做停留,重新转身离开这一团混乱之中。
然而刚刚走出园子便被人揽住腰身,嘴唇同时被人捂住,浅瑜反射动作曲起手肘向那人胸口袭去。
那人闷哼一声,随即一笑,附她耳朵沙哑道:「宝儿乖些。」
听到他的声音,浅瑜反而更加剧烈的挣扎,忽然明白为何他如此闲淡的出现在这里,或许园中的混乱并非意外,向她刺来的长剑也并非是要杀她,而是想要逼她离开园子。
这人真是极其无耻!
嬴准一手将她的两只手束缚在身後,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低头看着她的眼眸,哄道:「宝儿乖。」
浅瑜抬首怒斥道:「放开我!」
因为刚刚的挣扎她的小脸已经染上红晕,嘴唇莹润,嬴准忍了又忍,终究低下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他想她了。
坚实的胸膛和结实的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方寸间,令她动弹不得,她的反抗在他面前显得无力,她突然不再挣扎,眼眸里透着悲切,他总是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她,她好像永远都无法挣脱他。
嬴准喘息间离开她的唇,只见她眼眶泛红,极力忍住泪水,她这副模样让他心口一痛,忙将人抱坐在房内,轻声安慰,「宝儿别哭,是我不好。」
她用力咬唇,即使眼睛已经模糊却仍不肯让泪水掉落,因为她最不愿在他面前示弱。「你说过不会再纠缠我的。」
嬴准低头看着她的眼眸,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宝儿,我後悔了。」
浅瑜泪眼蒙胧的看着他,他总想摆布她,想让她成亲她就必须成亲,想要她和离便要她和离,浅瑜垂下眼睑,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奈何腰间的手臂箍太紧。
嬴准蹙眉轻声道:「宝儿,与他和离吧,他不会一心待你,我会娶你,对你好,再不惹你生气,好不好?」
他是端阳公主的哥哥,定然知道些端倪,想到上一世她一家便是断送在他兄妹手中,浅瑜心里冷笑,抬眸看向他,「夫君喜欢谁那是他的事,我是他的妻,自然要对他忠贞不二,圣上还是另寻所爱吧。」
嬴准蹙眉瞅着她,黑眸幽深,恍若上一世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是她一般。
他声音变得冷硬,「哪怕他要另娶妻妾你也不在意?」
浅瑜的眼泪已经乾涸,她垂下眼睫,「自然,我会从一而终。」这便是当时他对她说的话,如今由她说出口。
嬴准胸口一窒,也想到上一世他因形势所迫亲口说出的话,如今两人的立场完全颠倒,他手下攥得紧,额头青筋直跳。
他黑眸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眸,声音低沉道:「宝儿倒是大度。」
浅瑜抬首,冷声回道:「圣上刚刚不也称赞臣妇守礼吗。」
他翻身将人压在榻上,怒目看着她,见她慌乱便低头堵上她的唇,她想惹怒自己如此简单。
他的吻变得毫无章法,双手将她的手束在头顶上,突破皓齿,呜咽声伴着剧烈的挣扎。
浅瑜感受到他的慾望和愤怒,心里慌乱,唇上的疼痛让她越来越害怕,眼泪越蓄越多,她终於哽咽出声,嬴准才恢复平静。
他喘息着开口,「宝儿与他和离吧。」
他心中同样疼痛,错失喜爱的人,他从知道她身分的那天起便如坠深渊之中。
浅瑜喘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闭眸开口,「好啊。」
嬴准心头一喜,看着她泛红的小脸。
浅瑜睁开眼眸,继续启唇,隐怒道:「除非你死。」
嬴准勾唇,目光深沉,已不顾心口的疼痛,起身抽出一把长剑,「宝儿说到做到?」
浅瑜看向他,怒气上头回道:「自然。」
她话音一落,那把长剑毫不留情的插入他的胸膛,下一瞬间有成串的鲜血滴落,浅瑜瞠目上前几步,眼里透着慌乱。
嬴准勾唇,薄唇已经泛白,「宝儿可要我继续?」
浅瑜手蹭到鲜血,眼泪掉落,他总能威胁到她,因为他比自己更狠。她摇着头,「嬴准,我不会嫁给你。」
砰!门被打开,几个暗卫急步上前,透过众人,嬴准仍看着她。
一侧的卫沉沉声道:「圣上遇袭,盛家小姐救驾有功。」
嬴准闭上眼眸,再不去看她。他到底哪里不好,要怎麽做她才会喜欢上他?
刺客已经被镇压,一些侍卫受了伤,在座的大臣夫人除了个别受到轻伤外,大多都安然无恙。
浅瑜已坐在马车里任陆照棠握着自己的手,她怔怔回想刚刚的事,那柄长剑与那刺客手中的一模一样,一切都是他计画好了,只等她入瓮,什麽救驾有功,若真有人刺杀他,她现在只会给那人递剑。
明明已经觉得自己置身事外,现在似乎又被卷入其中。
轻叹口气,浅瑜这才发现身侧的陆照棠身上湿透,她疑惑的看向他,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他。
陆照棠拿着帕子擦了擦,犹豫开口,「刚刚有人掉入湖中,情急之时便下水救了人。」
她走之後又有人落水了?
想到同样落水被哥哥救起的汝阳公主,浅瑜有些担忧,汝阳公主身子底子不好,上次为救她就染了寒,这次估计又要病倒了,她无意识的开口,「绥远救了谁?」
陆照棠手下一顿,虽然他对那人无意,但总归男女有别,有些为难的开口,「端阳公主。」
公主府里,下人们头都不敢抬起。
端阳公主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眼泪不断掉落,浑身湿漉漉的不断滴落水滴,她难过的不是被那陆照棠所救,而是难过今日收到的那封密信,她不想接近陆照棠,却不得不照做。
没有一件事是顺着她心意走的,枉费她如今是大尧最尊贵的公主。
喜欢的人不能靠近,不喜欢的人却要让她交付所有。
叩门声响起时,端阳公主埋头怒斥,「滚!」
葫芦听到公主的话一个缩瑟,小声道:「蜀王殿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