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后宫
只要身处诡谲多变,尔虞我诈的权利争斗之中;那么无处不在的险恶阴谋,阎罗手段必将与你如影随形。但要说到阴狠毒辣,宫中妇人尤为厉害。
今日,皇太后清修完毕,出了万佛堂。老人家一心惦念皇孙,便下了懿旨,召秦王和准王妃入宫。
清晨时分,王府管事早早地备下了一辆马车。车子内部有两排宽敞的枣木软座,窗子边缘雕刻着精美的牡丹图案,底下铺设雪狐绒毯,看上去极为华丽。
一路上由郝胜、吴刚骑着燕地赤烈马开道,因而畅通无阻。
进慈馨宫,入仙居殿,大门敞开,殿中光照充盈,摆设朴实庄重,高雅不俗,那些琳琅满目的佛器、熏香更是为大殿增添了几分温馨宁谧之感。
楚玥定睛看向殿首,只见一位满头白发,容颜慈祥的老太太正端坐于凤椅之上。她凤冠玉簪,碧玺翠珠,穿一身大红寿缎袍,绣着百花争艳tu,富丽堂皇,高贵雍容。皇太后身边有大批女婢宫娥服侍,氛围好不热闹。
再看底下正位,吕皇后稳稳端坐。她凤冠金钗,锦绣黄袍,极尽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皇后右侧落座的是一位绝色美妇,她柳眉杏目,唇红如樱,肤似润玉,虽已年近四旬,但岁月仿佛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水嫩细滑,韵味十足。她着一袭烟红色的锦绣长裙,娇艳似火,如同饱满绽放的海棠。此美人便是晋王拓跋烨的生母,极受皇帝宠信的郦贵妃。她是冀州军政使韦光的嫡长女,单名一个瑜字。在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当属郦贵妃为最尊。
皇后左侧也是一位绝代佳人,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水灵娇媚。鎏金华冠,玛瑙珠钗,着一袭绯红色长裙,绣满芙蓉,点缀金银丝线。远远看去,风韵无限,美不胜收。她便是华妃,在后宫妃嫔之中属她年岁最小,也无子嗣,但地位尊荣。她是吕皇后的娘家人,按辈分吕皇后是她的姨母。想必这位美人,是吕后安排过来,要与郦贵妃争宠,夺帝心的。
那末座的是长公主宁乐,金丝宝冠,南珠玉钗,着一袭粉红织彩百花长裙,身柔无骨,柳叶细腰,无不透露着夺魄的媚态,销魂的妖娆。
这宫中除了皇后以外,原本也有八名妃子。但大多福薄命短,早早病逝,亦或失了宠幸,糟了算计,被贬入冷宫。可见其中阴暗,残酷的宫斗心计不知已上演了多少回了。凡是能够留下来的,多为心黑手辣,谋略深藏的千年狐狸。
“来的是容儿吗?是哀家的宝贝皇孙吗?”皇太后依然眼亮心明,神思清晰。
“皇奶奶吉祥。”
“太后万福金安。”
两人一起躬身行礼。
“来来来,都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皇太后招招手,心情甚是激动。
殿前的拓跋容紫金冠,授玉带,一袭月白色腾云蟒龙锦袍,尤显英气俊朗。
他身后的楚玥,发髻上只疏疏点缀了鎏金珠钗,穿着一身青白织彩飞蝶长裙,素净的缎面上,覆以粉红、碧绿、浅蓝、绛灰、月白等颜色织成的缤纷花叶与翩翩彩蝶,看上去素白净雅,却也不失美艳。
皇太后望着一对良缘佳人,心中万分喜欢。
“当年只怪皇帝和慕妃太狠心,怎舍得哀家的宝贝孙儿,去那种天寒地冻,战乱频发的蛮荒绝境。”皇太后的眼中满是愁容与不舍,“亏得你能熬上六年,哀家可是日日夜夜,月月年年都在思念,盼着孙儿早些归来。”
“孙儿也时常惦念着皇奶奶。未能在您老人家身边尽孝,孙儿真是愧疚。”拓跋容跪于太后跟前说道。
“有心就好,有心就好。”皇太后抚摸着宝贝孙儿的脸颊,“燕地素然苦寒,怎吃得好,睡得好。可怜孙儿都瘦了一圈了。”
“起先倒真难适应,可久了便也习惯了。”
“这话说的倒让哀家更为难过了,想想以前你的小脸胖嘟嘟,小手肉乎乎……”皇太后突然哽咽,一双老眼泛红湿润,看得人心头又疼又酸。
“太后莫要伤心,四皇子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吕后移步上前,好生安慰。
“是啊!太后凤体要紧。”
其余的女人也一拥而上,前来相劝。
“不伤心,哀家高兴。”皇太后缓和了心绪道,“你们都去落座,不碍事。”
众妃福了福身,纷纷退下就坐。
“听闻前些时日,皇帝给你们赐婚了?”皇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正是。”拓跋容点头答复。楚玥也羞怯地点头回应。
“嗯!好生俊俏的女子。”皇太后细细打量一番道,“瞧瞧,这灵动纯澈的眼睛,这婉约娴静的笑容,这如仙般的气质,果真少有。”
“那是自然,唯有倾国倾城的妙女子,才可配得四皇子的盖世英雄。”郦贵妃见针插缝地来阿谀奉承。
“是啊,是啊,天赐良缘,比翼双飞。”
“必能百年好合,携手与共。”
吕后和华妃也心口不一地迎合着。只有长公主皮笑肉不笑,眼神阴鸷厉辣,犹如鸠毒。
“孙儿姻缘美满,也省却了哀家的一桩心事。”皇太后说完,又看向了底下,“只是宁乐要抓紧啊!你年岁也不小了,该选个如意驸马了。”
长公主满脸堆笑,牙齿竟是磨得咯咯作响。
“皇后啊,作为母亲便是要多烦劳些。好好的去为宁乐挑选,斟酌几位青年才俊。”
“是,是,请太后放心。本宫自当尽心尽力。”吕后淡淡一笑道。
“嗯!能看着孙儿们喜结连理,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便是哀家最大的幸福。”皇太后眉开眼笑道。
就在谈话间,总管太监高阎缓步走进了大殿。他弯腰躬身对各位主子一一行礼。
“不去陪王伴驾,来我慈馨宫作甚。”皇太后冷冷地说道。
“回太后,奴才奉皇命,特来召秦王入紫宸殿。”
“皇帝何事需今日召见?”皇太后蹙眉不悦。
“这个,奴才也不知。”高阎小心谨慎地回禀。
“父皇定是为了从北境边防上返京的三千将士。那些都是孙儿精心挑选,严苛训练出来的生力军。六年前随孙儿一同远赴边疆,固守国防。现在孙儿已回京,三千将士也会奉皇命遣返。先前父皇想新编一支小型京防营,以配合、协作禁军布防皇城。今日召见,大概是要问问孙儿的意见。”拓跋容缓缓说道。
“军机国事,哀家不懂。”皇太后怨愤不满,“但皇帝为何偏要这个时候召见孙儿。竟全然不顾哀家的心情。”
“太后息怒。”高阎吓得赶紧跪下,“皇上一直恪守孝道,素然对太后恭敬有加,从未敢怠慢啊!”
“够了,哀家只是一说罢了。”皇太后舒了气道,“起来吧,好生带哀家的孙儿去复命。”
“谢太后。”高阎颤巍巍地起身。
“那孙儿就告退了。”拓跋容躬身行礼,随高阎出了仙居殿。
秦王这一走,倒是有了片刻的静默。其实是座上的妇人各怀心思罢了。
“三千将士编组京营,难道皇帝想让秦王掌权?虽说权轻势薄,但也是开了先例了。一旦编组,秦王可就是第一位掌握京城防事权利的王,这个信号真是太危险了。”笑颜灿烂却毒计深藏的吕后,杀意更加浓烈了。
郦贵妃倒心眼一亮,她是想着要如何为晋王的招揽大计,添上一份力量。若能得了秦王相助,必会大大提升晋王的实力。这时,她暖昧地看向了太后身边的楚玥,嘴唇浅浅一笑,心中也开始盘算着什么。
长公主满眼愤恨,似一把见血封喉的刀子。“楚玥你个低贱卑鄙的货色,等着吧,本宫定要夺回拓跋容,更要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氛围有些太静了,那一尊银错鎏金莲花宝珠熏炉,缓缓透出轻烟,丝丝缕缕,散入空旷的寂谧中。
“玥儿是吧?”皇太后柔声道,“哀家素然好静,这慈馨宫大多也是幽幽清清,你可适应否?”
“回太后,玥儿也喜静。因而佛经典籍常伴入睡。”
“噢!佛法造诣如何?”
“浅得很,比不了太后佛缘渡心,佛缘济世。”
“这蜜糖小嘴,倒把哀家比菩萨了。”皇太后欢心而笑。
“太后便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楚玥颂扬道。
“你这丫头到能哄人。”皇太后欢喜道。“除了研习佛经,平日里还喜欢作甚?”
“琴棋书画倒也懂些,可平常还是喜爱调制熏香,修行茶道。”楚玥柔声柔语道。
“好!甚好!哀家也是喜香好茶之人。”皇太后抚摸着楚玥的手道,“今夜,玥儿就留于慈馨宫中安歇。明日午后,哀家要办茶会,届时宫中妃嫔,皇族女宾都将齐聚。到时玥儿也可展示一下调香烹茶之道。”
楚玥福了福身道,“谨尊太后旨意。”
“嗯!”皇太后点点头,甚是喜欢楚玥的机灵和贤惠。“今日就到这吧!你们且各自回宫,明日再来哀家的茶会。玥儿吗,就留下来陪哀家参研佛经。”
“是。”
吕后从容地起身告退,一众妃子也随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