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群纨裤关心的人本就不多,夜不归宿也常见,何况又都是已婚的,家里长辈更管得少了,即便有几家担心的,也只派人到门口瞧瞧回来了没有,没有想到隔天各自的祖父父亲一上朝,御史的弹劾就跟雪花似的满朝飞舞,当然不好说是当众强奸,只说当众殴打朝廷命官之子,目无法纪,於百姓面前与阎王何异?
整个文官就抱团骂得一干勋贵面色如土,好在还有人记得顾容仪是范世俊的连襟,就没将他点名出来骂,只掩在众纨裤之中,当然他本来也就是个起哄的不是动手的,他也只对女款狐狸精有兴趣,对男款的一点爱也没有。
即便是这样安阳侯也震怒不已,他们这群公侯伯爷恨得直想把那帮兔崽子直接捶死,当然包括顾容仪他爹。
一众纨裤迷迷糊糊的被丢进牢房,先前狱卒还想着到底是勋贵公子,稍稍客气点,没几日他们父兄总要赎他们回去,打残了不好交代,也不好收银子,没料到第二日秦家就来人说要狠狠收拾一番,狱卒再听说这一群是丫头养的,毫不担忧了,一个个提溜起来,鞭子抽得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萧罗衣接到消息时,正在太夫人跟前凑趣。
这事都闹到皇帝跟前了,谁还敢瞒太夫人?顿时一屋子上上下下的女人都愣住了。
安阳侯今早被骂得狗血淋头,回家就大发脾气,嚷嚷着谁也不许去探望,在牢里打死算完,慌得薛姨娘直求到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当然也心疼孙子,她是当娘的,可以无视儿子的命令,直接派人去看了。
结果准看不准赎,下人见那些公子一个个被打得血肉模糊,都快哭得没声息了,又慌忙回来报给太夫人知道。
薛姨娘一听就嚎啕大哭起来。
太夫人也哭着喊道:「叫你们侯爷来,哪有老子跟儿子置气的理,还不托人把人给弄出来,要多少银子我这里尽有!」
曹氏只好跑去传话,雷氏和顾容臻不住安慰太夫人,二太太董氏倒搂着萧罗衣轻言安慰。
待到出嫁的两位姑奶奶回来,各处消息聚集在一起时,萧罗衣已经气得麻木了。
顾容仪,你就死在牢里吧!别让我看着恶心!你这个畜生!还以为你见过生死,总会懂事点,没想到还是这个样,既然没救了,就别在这世界上浪费粮食,连累萧家都跟着丢脸,去死吧!去死吧!
【第二十二章努力归零】
萧罗衣的陪嫁人员都快疯了,过於严重的情况一定是瞒着不上报的,萧罗衣在太夫人跟前听到的是删减版,而他们则都很清楚顾容仪真实的状况,他若在牢里送了命,也不是不可能,可萧罗衣还未生育呢,这下不连盼头都没有,偏偏海棠生的是女儿,要是儿子,至少还有个依靠,这下可怎麽办呀?
这边正乱着,定西伯夫人也带着萧鵷纹上门了。原来那帮下狱的,其中一个就是定西伯的庶子、萧鵷纹的小叔子,婆媳俩想拉着安阳侯府太夫人想个主意,几家人一起进宫讨个情面。
人被关事小,脸面事大呀,萧鵷纹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娘家妹妹真是被坑惨了,她当初真就是当个笑话传一传话而已,哪里想到萧罗衣会真嫁过来?看到已经气得哭都哭不出来的萧罗衣,更是难受,不由暗自把萧氏骂个狗血淋头。
明明不是她的意思,这会儿倒像她把亲堂妹往火坑里推似的,里外不是人,吐血!
被文官踩了一回,是所有勋贵心中的痛,想当年咱们爷爷的爷爷多爽快啊,那帮软蛋给咱们提鞋都不配,如今得罪一个六品小官的儿子,竟然一群人被丢下大狱,脸面都被人揭下来往地上踩来踩去了。
不多时,又有几家勋贵夫人赶来。这会儿可说都集中在安阳侯府了,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怎麽去递牌子见太后和皇后。
一屋子夫人叽叽喳喳的商讨对策,萧罗衣被吵得头痛,跟太夫人告了一声罪就退了出去,萧鵷纹也跟婆婆悄悄说一声,跟了过来。
「三妹妹,」萧鵷纹叫住萧罗衣,「你还好吧?」
萧罗衣福身,「大姊姊安。」
「秦公子不过受了些许小伤,妹夫吃点亏定然会放回来,三妹妹别太担心。」萧鵷纹劝道。
萧罗衣摇摇头,「朝廷自有法度。」
「你脸色不好,我且送你回去歇歇。」
萧罗衣无力的点头,领着萧鵷纹回了青葵院。
两人本就不熟,此时更是相对无言。
萧鵷纹打量着屋子,很常见的装饰,值钱的物事并没有多少,可见过得是真不好。面对一个纨裤丈夫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没有人比她了解得更透彻,她尚且还有荣华富贵,而萧罗衣什麽都没有,命苦不过如此。
她叹道:「只盼着妹夫从此改邪归正。」
萧罗衣木木的说:「下过大牢是有案底了,科举一途算是绝了,捐官也不会要一个犯人吧,既然如此,还不如死了呢,免得影响嗣子的前途。」
萧鵷纹一顿,「未必就到了这个地步。」
「我却不指望其他了。」她真没兴趣跟一个强奸犯一起过下半辈子。
「却是我的不是了。」萧鵷纹愧疚的道,她也是熟读四书五经长大的,纨裤的种种,骨子里也能不接受。
萧罗衣摇摇头,「冤有头债有主,再怎麽也怨不到大姊姊头上。且看吧,反正我是不打算跟他过的,便是他回来,也别进我的屋,没得让人恶心。」
萧鵷纹深知萧罗衣此刻在气头上,劝是劝不动的,什麽话都要到顾容仪回来了再说,於是低头沉默不语。
萧罗衣更没情绪,气氛就冷了下来。
那边一群夫人已经商量好摺子怎麽写、情怎麽求,便各自散了去准备,萧鵷纹也伺候着婆婆走了,萧罗衣一个人静静的坐了半晌,也理不出什麽头绪。
萧老太爷早致仕,萧大老爷也只是工部的六品官,萧家目前还没有人有资格上朝,消息就晚了半天,等听齐全流言,于氏火烧眉毛的赶过来,天都要黑了,也顾不得去问候太夫人,只让贴身奶娘去告个罪,就直冲到青葵院。
萧罗衣也不让人点灯,只一个人靠着靠枕发呆,于氏一进屋见到她这个样子,眼泪就掉下来了,姑嫂两个相对流泪。
柚子见萧罗衣哭了出来,不禁略放了心,能哭,总比一直憋着好,见到于氏,又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放松脚就发软,直摔在地上,也哭了起来。
于氏擦擦眼泪说:「你哥哥还没得功名,这事也使不上力,大伯父和三叔父答应了去找人说情,只是还要等等,咱们总不能乱成一锅粥,你且先安心。」
萧罗衣趴在于氏怀里,「嫂子,等他回来了,不论死活,你们接我回家去吧,我不想同这麽一个畜生过,还不够丢脸的呢!还要跟他生儿子,以後我怎麽跟孩子说他爹是这样的人啊!」
「年轻人谁不犯点错呢?」于氏拍着萧罗衣的後背说:「勋贵有勋贵的好处,他们比别人多几条路,到时候性子改好了便是。」
「嫂子,」萧罗衣含泪道:「你是不知道,他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我也不是心心念念指望着那凤冠霞帔的人,但是他败家,没成算,窝里横。海棠难产,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太夫人说保孩子,他连句情都不求,从小伺候到这麽大的啊,多说一句话算什麽?他这个夫主要保大人,谁还不听他的不成?
「眼看海棠死了,我想着他这麽刺激一下,总要懂事一些,怎麽知道女人替他生孩子生死了,他竟出去花天酒地、调戏大家公子,连孩子洗三都不进家门,凉薄至此,我跟他过什麽呀?等到吃不上饭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把我卖了?把儿女都卖了供他挥霍?还不如去家庙里当姑子去。
「从我嫁过来到今天,一步一步隐忍至此,如今真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呜……嫂子,你就带我回去吧。」
「好,好。」于氏点头,「等他回来,我叫你哥哥来接你,回家住几日再说。」
萧罗衣这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于氏无法,只得陪着萧罗衣住了一夜,第二日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