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事後,萧罗衣被两位陪嫁的嬷嬷也数落得面无人色,才知道现在已经有了蒸馏酒,萧罗衣泪流满面,尼玛既然有蒸馏酒,那些小说怎麽一个个穿越来搞这玩意发大财啊!坑爹的,穿越小说害死人啊啊啊啊!
好在顾容仪一贯糊涂,并不知道後来是萧罗衣灌了他酒,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喝多了,真是叫萧罗衣不知该说什麽好,既心虚又松了一口气。
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顾容仪,看见萧罗衣头一点一点的,守着一个小砂锅在煲粥,眼底泛着青色,神色也憔悴了许多,没来由的一阵感动,心道:吵架是吵架,一旦出事,也就只有她想着我了。不禁脱口而出,「你辛苦了。」
萧罗衣霎时惊醒,揉揉眼睛,「啊,你醒来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想吃东西了?」
顾容仪更感动了,「好多了,没那麽恶心了。你煮的是什麽?盛点来给我尝尝。」
「好。」萧罗衣开心的道:「想吃便是好事,就是快好了。」说完赶紧跑去盛粥,又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吹凉,喂进顾容仪的嘴里。
看着萧罗衣温柔的神色,顾容仪美坏了,女人啊,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呐!
萧罗衣差点搞出人命来,颇有些心惊胆战加愧疚不安,她再恨不得顾容仪去死,那也是不敢亲自下手的,最多祈求老天给道雷直接劈死他。
出於愧疚,行动上就难免带着一点讨好的味道,只希望顾容仪赶快好起来,立马活蹦乱跳才好,可惜好几天了,他都是恹恹的,萧罗衣更担心了,想想那些酒精中毒的死亡案例,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为此还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我竟然差一点就杀人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她从上辈子就是良民,杀人这种事真是想都没有想过,却在此时不小心差点做下,一时间竟产生了希望时光倒流的奢望,唉,果然没有做坏人的潜力啊!
但从顾容仪的角度来看,又是另一番光景了,他自幼身体还算好,除了挨过几回打,也少有躺在床上手脚无力的时刻,这次的事自己也有点吓到。看着萧罗衣忙进忙出,死盯他的饮食,还陪着他养病,给他做衣服,各种温柔啊,他都觉得病得太值了。
萧罗衣本就长得漂亮,抿嘴一笑,让人骨头都酥了。男人嘛,都是外貌协会的,看到美女为自己操心,心情那叫一个好,也渐渐好言好语的开始哄萧罗衣了,尽管那些话语萧罗衣在各部小说里看太多,早麻木了,但这种时候也不敢刺激对方,阴错阳差下,夫妻俩居然达到空前的和谐状态。
继续被禁足的两人,成天大眼对小眼,要是彼此相爱的夫妻,这样整天的四目相望,也许还不觉得度日如年,可惜萧罗衣对顾容仪是真的一点也没有爱,她一个人做针线时,顾容仪不免无聊,老跟她东拉西扯,可是两个人话题又不多,八卦一下家长里短而已,家长里短也不是日日有,八卦也不是个个都有趣,再加上萧罗衣偶尔点评时还带个成语,顾容仪未必听得懂,没几日两人之间气氛就乾了。
顾容仪只好没话找话,「这双鞋的鞋面子青色才好看。」
萧罗衣道:「嗯,我找找青色的缎子。」低头继续纳鞋底,练力气的好法子,不能丢。
「前儿我看到那香色的绸子,你怎麽不拿来做衣裳?」
「现在还有衣裳穿呢,回头再做。」
顾容仪又说:「那一匹松江棉布呢,你打算拿来做什麽?」
萧罗衣放下针线,「你很闲?」
「可不是,成天关在家里,也不知道老爷什麽时候放我出去?」顾容仪又把话题拉回来,「那棉布压箱底便罢了,你翻出来做什麽呢?我可不爱穿。」
「给你闺女做衣衫,棉布吸汗又没有绸子冰人,眼看就要入冬了,绸子总要烘过才能上身,要是哪一回婆子疏忽了,容易冻着。」
「难为你了。」顾容仪笑道:「竟真像你家太太,我以前居然没看出来。」
「……」
「四奶奶,你也理我一理。」
萧罗衣无语问苍天,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陪个永远只关心青楼头牌什麽舞好看的主聊天?她倒不忌讳聊青楼,问题是真讨论起来,要被人知道了可是她的把柄。
「罗衣……」
萧罗衣只得把针线收起来,分心太过容易错,索性不做了。
「也好,做什麽鞋嘛,又不是没有针线房的人,何苦累着自己。」顾容仪笑得很灿烂,「不如我们下棋吧。」
萧罗衣笑道:「连下了几天,我又不是棋篓子,闷死了,不如我们一起读书?」
「啊?」顾容仪倒下,「可千万不要,我看到书就头痛。」
「你为什麽不喜欢读书呢?」
「之乎者也的,看了就眼晕。」
「是因为没看懂吧?」
顾容仪脸一红,「是没看懂。」
「夫子没讲解?」萧罗衣笑起来,「还是上学时都在打瞌睡没听课?」
「你掐指会算不成?」
「不,我以前也不爱听,所以总也看不懂。」萧罗衣心道:老娘当年最恨文言文!
顾容仪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她。
「我母亲在世时,读书也不太通,总被哥哥姊姊笑,也是守孝几年,关在家里无事做才能静下心来读的。」萧罗衣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也不难,每日背几篇文章,背多了触类旁通,自然就看懂了。」
「你就哄我吧。」顾容仪还是不信。
萧罗衣摇头笑道:「我哄你做什麽?你没见我看书时旁边总放着本《字汇》?有看不懂的字便现查,你当我什麽都知道不成?」
顾容仪再次幻灭,「我以为你们家都那什麽头悬梁锥刺股呢。」
「我又不是哥儿,不用考功名,认识两个字、会算帐,再有日後能教孩子简单读写就成了。」萧罗衣哭笑不得,「你不会以为我很厉害吧?」
「别的不说,文化上你就别谦虚了,给大姊儿起个名字,也是什麽《诗经》里什麽君子之德的。」顾容仪叹道:「我就不喜欢读书人,明明懂挺多的,还偏要装得跟什麽似的,好引得人夸他,你可不要学坏了。」
萧罗衣囧死,「这就是你不喜欢读书人的原因?你真是太……」
「本来就是嘛。」
萧罗衣一脚踹过去,「是因为读了书才知道自己懂得少,要是我碰到我姊夫,可不敢说自己读了多少书。」
「探花到底多厉害啊?说得跟神仙下凡一样。」
「你差我有多远,我就差他有多远。」萧罗衣打起比方,「我在读书人眼里就是一个文盲,就说我哥吧,身为秀才,你要问他一个字,他能把出处、《说文解字》里的解释,在哪里引用过都说出来。」
简直比孤狗大神还神,这种人居然还考不上举人,现代公务员考试真是太小Case了。
「你在他们眼里是文盲,那我不就是个死人了。」顾容仪咕哝道。
他说的也没错,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
「唉,闲着也是闲着。」萧罗衣道:「不如我们一起读书吧,你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也顺便温故知新。」
顾容仪挑眉,「你不笑话我?」
萧罗衣回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顾容仪这句话还是听得懂的,瞬间信心爆满,兴匆匆的就去拿了前阵子读了一小半的《大学》过来,得意的道:「我还记得一些呢。」
「甚好。」萧罗衣拍手笑道:「那就一起读读?」
「好!」
萧罗衣翻身下炕,「索性拿出笔墨纸砚来,我们读完一起临帖,且看我们谁磨墨磨得好。」
「别的不说,磨墨我还不如你不成?」
「比比看就知道了。」
「那要一个彩头才好。」顾容仪又道:「可别是纳鞋底的锥子。」
萧罗衣噗哧一声笑出来,「你若比赢我,我替你做套衣裳。」
「好,你赢了呢?」
萧罗衣愣了下,忽然想到即使没有文化,让他知道怎麽省钱也好,便说:「我要一对翡翠镯子,可不许用次品糊弄我。」
顾容仪犹豫了一下,又想想大不了花了这几个月的月钱,横竖不能出门,有钱也没处花,便爽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