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十二章 心痛的觉悟(上)
昏黄的光线,一荡一荡的扫过眼前的黑暗。
易风转醒了。
睁开眼,是一个黑漆漆的牢房,未散尽的屎尿气息充斥在整个空间里。
动一动手脚,发现自己的四肢正被镣铐禁锢着,整个身体呈“大”字形锁在湿滑的地面上。
从昏黄的光线和厚重的玻璃,易风知道玻璃墙后,就是奔涌的河水,现在的方位应该是在某个水下的地牢里。
很快,易风也回想起自己是缘何被困的。
他本来被困在在高塔上,当时正捧着一块绿光火炭看端倪。
之后,原本钻进他脑门的那一条火炭突然飞了出来,补在了缺失一角的方位。
但随之,自己的脑袋就像被突然抽空的一般,陷入了一个倒霉的停顿,立时昏倒在塔顶上。
以至于自己对如何被弄进地牢的,没有一丝记忆。
“你醒了!”
一个甜美却略带干涩的声音,怯生生的从黑暗的一角传了过来。
易风扭头,脸贴着湿漉漉的地面,向左侧注目望去。
等眼睛终于适应了牢房里的昏暗,这才发现墙角里萎缩着一团团黑影。
借着河水透进来的昏黄的光,易风隐约看出一个女子略显淡薄的身影,在她的身侧,6个小脑袋拥挤在一起,没有一丝的声响。
“你们是火炭部落的?”易风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压低了声音,向着女子探问。
“你怎么知道?可我不认识你。”女子的语气先是惊喜,之后变得有些犹豫。
易风忍不住一阵苦笑,脑袋里浮现的全是糟老头可恶的嘴脸。
“我本来受人所托,来救你们,可现在……”易风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奈。
“是老神仙,一定是老神仙!”
女子从角落里激动的上前几步,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但还没到易风的身前,却再次停住了脚步。
易风一仰头,借着河水的光,也才看清了那张清秀,却有些憔悴的脸。
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肢,梨花带雨的脸上,一咬嘴唇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有几根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昭示着她曾遇到的苦难。
“你是不是也在骗我们?”
女孩子皱起秀眉,眼中闪烁着愤恨的光。
“骗?你感觉现在还有什么值得骗?”易风一想到这个骗字,就怒胆边生、恶从心头起。
说到骗,自己才应该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个该死的老东西。
“神赐之物被霸占了,我们还关在这儿,连你也…..确实没什么可骗得了……”
姑娘仿佛梦呓一般自言自语了几句,娇躯一窒,软软的瘫倒下来。
多日的提心吊胆,间或还抱有最后一线的希望,最终却崩塌了,这个被撕碎的信念冲毁了女孩紧绷的最后一丝神经。
唯一庆幸的是,女子的脑袋跌落的地方,刚好是易风的胸口。
一阵撞击的剧痛后,易风终于感觉到姑娘的脑袋安全在自己身上着陆了,如果一头撞在湿滑的水泥地上,搞不好就弄个脑震荡。
易风用咚咚的心跳声,终于不久之后唤醒了昏迷的姑娘。
而从头到尾,六个小脑袋始终一动不动,以至于易风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你还好吧?”易风微微抬起头,盯着胸前少女的脸问。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触手所及,是一个壮硕男子温热的胸膛,忙不迭的爬起身,脸上泛起一丝绯红。
易风也才终于看清姑娘的脸,竟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们还活着吗?”易风向墙角努努嘴,化解了姑娘的尴尬。
“开始大哭大闹,后来又连吓带饿,都昏睡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醒过来….。”
女孩两行清泪唏哩哗啦终于流了下来,自从被掠进老虎滩,在孩子们面前,她一直强忍着。
“老头说是8个人,另外那个呢?”易风早看清楚了,这件牢房里只有女孩和6个孩子。
“宋西凉那个叛徒!”姑娘泪流满面,咬碎玉齿,眼神中全是愤恨,娓娓道来,而易风简要的介绍完自己的姓名、来历,同时才知道了来龙去脉。
经过很简单,姑娘正是段紫烟,一个正求学的女大学生。
灾难爆发后,阴差阳错进入了火炭部落,也才保住一条性命。老神仙虽然老,但总算不昏聩,分派段紫烟教一帮孩子读书识字。
而在火炭部落里一向老实巴交,甚至被人遗忘的矮骡子,宋西凉。编造了一个受伤小鹿的故事,就把像往常一样在后山取水的几个孩子骗进了伏击圈,完全没有防备的段紫烟因为不放心几个孩子,也一同被诓了进来。
殊不知这一切,尤其是对段紫烟,宋西凉都是处心积虑设计好了的。
直到宋西凉,死皮赖脸的来地牢探视,一脸淫荡的告诉段紫烟,今后就是他的人了,这才真相大白,而火炭部落的众人却依旧蒙在鼓里。
“嘭…嘭…”
巨大的、突然的重物撞击铁门声,打断了易风两个人谈话。
段紫烟赶紧扭头,去看6个孩子。
却只见六个小脑袋晃动了一下,靠的更紧了些,却仍然没有醒的迹象。
“里面的小妞听着,你的好日子今晚就到了,赶紧准备着。”
一个男子放肆的大笑声,从易风脚下不远的牢门传进来。
声音在外面的通道里,经过折返后带着嗡嗡的响声传出很远,之后从铁门的缝隙里,一双贪婪的、淫荡的眼睛一闪而过。
“他说什么?”易风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扭头,看向段紫烟。
而呈现在易风眼前的,却是一张苍白而近乎绝望的脸,那一刻,难言的痛苦哽住了她的喉咙,无可奈何的绝望和恐惧正涌上了段紫烟的心头。
“咳..咳…”段紫烟在两声剧烈的咳嗽过后,原本盘坐着的身躯再次软倒在易风的身上。
易风努力抬起头,只看到段紫烟嘴角溢出的一片殷红,像血梅花一般悄悄绽放。
易风呼唤着、用身体晃动着,希望唤醒伏在自己身上的姑娘。
但耗尽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心神,依旧没能将段紫烟从昏迷中解脱出来,试一试手脚上的锁链,易风再次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助中,并最终浑浑噩噩的失去了直觉。
显然,从脑袋里逃逸的火炭条,副作用还没有完全消散。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过去。
当一双手突然紧紧搂住他的时候,易风醒了过来,但一下子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一个好人吗?”
整个牢房,已经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原本透过河底的透明隔层逸散进来的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显然也已经消失。
易风感觉到,问这句话的段紫烟,伏在自己身上的整个身体同她搂住自己的那双手一样,仿佛正瑟瑟发抖。
“这个…真不好说…..”
易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问蒙了,潜意识里他知道似乎要发生些什么,有一丝忐忑又有些期待。
“不过,我没害过好人……”易风第一次回首一生,感觉也只能这么回答。
“你这是怎么了?”易风的手动了一下,潜意识里有一丝要抚摸女孩肩头的冲动。
“先前,宋西凉说,要为我举行仪式,看来就是今晚了。”段紫烟吞咽这眼泪,语气中是一种下意识的恐惧,贴在易风的胸口,小声的说。
“仪式?什么仪式。”被锁在湿地上的易风,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莫名的发凉。
“他们叫贡献….”易风突然感到女孩保住自己的双手,指甲正不自觉的刺痛自己的神经。
“听说他们…..他们的恶棍头目,要在….要在大庭广众下….欺负我….”
段紫烟的身躯,如同筛糠一样颤抖着,易风感觉到胸前正被泪水浸泡着。
“然后..再让宋西凉也……不然就饿死那些孩子…….我的命好苦啊….”年轻姑娘的身躯由于过度悲愤和绝望而不住地抽搐着。
如今被锁在地上的易风,能对这个姑娘说些什么呢,他找不出适当的话来。现实的残酷,就像他手脚上的镣铐一样,把人禁锢的死死的。
昔日的易风,不论是身陷重围,还是被人诬陷流放,从未像今天这般无助,这般懊恼自己的无用。
他始终认为,任何的挫折对自己而言都不过是一道壕沟,有的一抬腿就能过去,有的则需要自己向后倒退几步,蓄力、助跑,然后一跃而过。
这是一种自信,一种夹杂着自己长久的训练、战斗的经验和一点点的运气所催化的自信。
但,现在的处境,正挑战着自己的自信。
易风努力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去找到一个方法,即便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一个让可怜的女孩逃脱厄运的方法。
这时候,易风感觉段紫烟的脸庞正离开自己的胸口,但浓重的、甚至带着丝丝清香的喘息声,正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
终于,当如兰的喘息声,轻抚过自己脸颊的时候,易风感觉到一个逐渐炙热的娇躯,正整个的伏在自己身上。
段紫烟口鼻中呼出的气流,轻轻的落在自己的左耳畔,之后是一张滑腻柔软的脸颊且在自己的左脸上。
几乎是蚊蝇般的细语,如梦吟般在易风的耳畔响起。
“我是逃不过了,他们一定会糟蹋我………”无助的女子,语气中满是无尽的忧伤。
“……我把身子给你吧,易风…….我不能让那些畜生来破我的身子。”
易风明显感觉到紧贴自己的温柔的脸,传来一阵滚烫的热浪,随即这种炙热从身上女子的娇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段姑娘,你说些什么?”易风一阵错愕,这番话是如此的意料之中,又是如此的突如其来。
但随之,那紧紧搂住他的一只玉手,正摸索着、颤抖着、羞涩的循着易风的胸口往下抚摸,一股让易风有些颤栗的暖流直冲自己的下体。
两片柔软、丰满、略带干枯的嘴唇,轻轻的印在易风的双唇之上,先是青涩的,后是浓烈的,让易风为这种心驰的感觉,深深窒息而又无法摆脱。
段紫烟的话是如此的简单明了,如此的温柔多情,他深深的明白她这番话的心意。
眼前的一切顿时都不见了。
牢门上的缝隙,昏黄的河水,高耸的塔顶、纷飞的弹雨、以及那个诡异的绿火炭,都从记忆中消失了,这一瞬间只剩下了热烈的嘴唇和泪痕未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