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九哥,你说岭南王会来,真的来了!」
祈夜白微笑着,心情也有一份不寻常的紧张。他终于要见到那人了,自出生之后,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为了怕你反悔,你要攻打岭南的消息我早就放出去了,岭南王为何还愿意率兵来帮你?」怀刚骇然难解。
他笑出声说:「你们对朕的身世了解多少,朕怎可能对岭南王出兵?看来德太妃也真够精明,还是对你们保留了一些秘密。」他语带玄机。
「那可恶的女人保留了什么秘密没说?」怀柔惊讶的问。
祈夜白笑容更沉,转头望去。岭南大军已至,在他们加入大战后,情势丕变,经过一个时辰,大乱便全数平定,场中剩下的只有他的人马,以及赶来相助的岭南军队。
此时大雨已经完全停下,甚至雨过天青,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岭南王走向祈夜白。
当岭南王靠近时,不少人惊讶不已,只因岭南王居然是个白发苍苍的六十多岁老妇!
「皇儿。」这老妇一开口便称祈夜白为皇儿。
怀刚两姐妹同时变色。「皇儿?!」
「没错,大莱王朝的皇帝是我儿,这点已无须隐瞒了。」岭南王望向祈夜白,眼中满是相见的期待与慈爱。他们相隔两地,相距遥远,但终也有机会教他们母子相会了。
祈夜白神情虽未见激动,但可以瞧得出是喜悦的,他也很高兴见到亲生母亲。
「怎么可能?!他的母亲是大莱人,更是与死去的肃宗皇帝是同母所生——」怀刚惊道。
「错,皇儿确实是我四十五岁那年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与肃宗皇帝的祖父昌武帝有场忘年之恋,当年我王夫意外坠马猝死满三年,昌武帝为求两国交好,亲自造访岭南,我俩年纪相差近二十,但在谈及太祖当年与我首位女帝之间的恋情时,同为他们的结局感到唏嘘,因此,极为意外的,在他短暂停留岭南的这段期间,我与他陷入情网,等他回到大莱之后的来年,我便高龄产下一子。」
众人心惊,没想到两国帝王竟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但,孩子是你生的,又怎会送至大莱?」怀柔还是不信。
「这让我来解释吧。」权永爱神情严肃的插口,「那是因为,昌武帝并无亲生子,所以才要岭南王秘密将孩子送来,偷偷交给肃宗帝的母亲,当成她的亲儿养,但在辈分上,死去的肃宗帝应该称皇上为皇叔才是。」
「胡说八道!昌武帝死前共生有两子,其中一个就是他们的父皇威平帝!」怀刚马上驳斥。
「这两子都非他亲生,那是为了安定天下,秘密找来当成亲儿抚养的孩子。」
权永爱直接道出这令人震惊到难以相信的事。
见到众人惊愕的神情,祈夜白轻叹一声,「朕出生时,昌武帝年岁已大,若是指明要个刚出生的娃儿继位,肯定无人肯服,也会掀开两子是假,毁坏皇族血统的秘密,因此他指定两子中最为厚道的父皇——不,我该称为皇兄的威平帝来继位,并且嘱咐将来等朕长大后,再将政权交还给朕。威平帝自知他非皇族的身份若遭揭露,天下必定大乱,自个儿也难逃一死,因此同意这么做。」
「既然如此,那威平帝的太子为何不是你?」怀刚继续质疑。
「当威平帝继位时,朕还是襁褓中的娃儿,昌武帝的另一养子不甘心继位的不是他,便打算迫害朕,威平帝为保护朕的安全,所以没让朕立即当太子,而是先立长子祈夜明为太子,转移了那人的恨意,至于如何会选择长子为暂时的太子,也是因为他深知长子爱的是男人,不可能生下任何子嗣来与真正的龙子争位。
这之后,那位养子虽被威平帝除去,却因为朕表明坚持不愿意接位,肃宗帝只得在威平帝死后暂时先登基,等待时机成熟后,再让朕独立承担责任,还大莱皇族一个真正的血亲正统。」祈夜白一口气将所有的事说明白。
这么说来,之前的两任皇帝居然都不说真正的皇族血亲,这等天大的秘密竟是在这个情况下说开,众人全傻了。
「那德太妃就是晓得这秘密,知道祈夜白与岭南王的关系,才不将这事告诉咱们姐妹,她就是在防咱们,怕咱们得知无法回岭南报仇,不肯听命于她……」这阴险的女人!怀刚怒目咬牙。
「来人,拿下这对谋逆叛乱的姐妹!」祈夜白亲下命令。
她们霎时惊慌起来,怀刚见大势已去,蓦地抢过九珍的马,撇下妹妹就要逃。
「姐,别丢下我!」怀柔没想到她会丢下自个儿独自逃命,惊恐的在后头呼叫着。
怎知马上的姐姐竟狠戾的转过头来瞠她,那模样像是希望她去死。「你就留下来等死吧!」
怀柔不禁愕然。「咱们是姐妹,为什么你会突然如此狠心待我?!」
「那就要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竟敢背着我杀了祈夜行,你该死,我绝无法原谅你!」说完这些话,她便策马扬长而去。
「她……怎会知道是我杀了祈夜行……」望着远去的身影,怀柔瞪大眼睛,一脸惨白。
「是朕告诉她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震惊的缩紧胸口。
九珍走上前,一脸沉肃。「你为了除掉情敌,不惜杀害姐姐的心上人,你比怀刚还要自私,难怪她要丢下你自个儿脱逃!」
九哥告诉她,在祈夜行死后,他意外发现怀柔宫里的太监脖子上居然挂着当年她捡到的那个玉佩,秘密彻查的结果,才知这太监以为挂在祈夜行身上的东西定是珍宝,所以奉命杀了人后,便将玉佩据为已有,也因此露陷,让人得知指使杀人者是谁。
怀柔顿时说不出话来,毫不抵抗就教人捆绑拿下。
半个时辰后,以为已脱逃的怀刚,也在成可防手下的追缉下,轻易逮回。
大雨刚停,夜里空气中一片潮湿,祈夜白携着九珍走进一座死牢里。
片刻后,牢里发出不甘的怒吼,再接着,两道像见鬼般的尖叫声传出,两个女人,争相吼着——
「你不可能是权九珍!」
「那女人已死!」
「你是鬼,恶鬼附身!」
「我要真正的权九珍起来杀了你!」
「只要她醒来你就不是她的对手,马上会教这男人抛弃的——」
惊恐的尖叫持续了许久许久,等终于静下来后,祈夜白又领着九珍离开,来到一处密室。
推开密室的门,九珍立即看见床上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心头登时一热,颤抖地靠上前去,见着那紧闭双目的容颜,不禁泪涟涟。
这曾是属于她的身子,她以为早已化为灰烬了,没想到居然是被保存了下来。
「我舍不得烧了你,将你运往南陵后,择了冰窖将你安置下来,打算至少年年去探你一回,以解相思,谁知道没多久,怀刚两姐妹便消息灵通的将你的身躯劫走了。」祈夜白解释。
瞧着已消瘦到不成人形的「权九珍」,一股难以解释的情绪梗得九珍好难受,不住朝那凹陷的容颜抚上。「我真回不去了吗?」回不了自个儿的身子了吗?
「别这样,不管你变成何种模样,只要身子里装的是九珍,又何必一定要回去?」祈夜白轻声安慰。
泪水还是自她脸庞滚落,见着面前死寂的身躯,感触良多。
是啊,就是做一辈子赵春水又何妨?只要身边的男人还爱着她,身子是谁,有这么重要吗?
她稍稍释怀了。
祈夜白伸出手,轻柔的为她拭泪。「解药就让你亲自喂她服下吧。」他取出一小瓶药罐,这是他们方才去两姐妹那里逼来的。
告知两姐妹珍妃的真实身份后,她们当场魂飞魄散,吓软了两条腿,但是在极度不甘心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珍妃就是九珍,于是拿出解药,要让「真正的」九珍清醒,以为密室里的九珍一醒,她便再也不能伪装,祈夜白立刻就会杀了她,以消她们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