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来乍到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神思恍惚间蔚蓝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果然再周密细致的计划也难敌万一,被火箭炮轰在头顶的感觉犹在,脑子里晕沉沉嗡嗡作响,蔚蓝发誓,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特么的,BT猪虽然该死,可己方的疏漏也是半点不容推卸。
火箭炮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按照她所在的方位和被攻击的角度来看,很明显是从右侧方向发射的,而右侧方向是武警特战所在的位置……
艾东闽最后如何了不得而知,蔚蓝暗暗咬了咬牙,不愿去深想到底是友军出了纰漏亦或别的原因。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依稀还能听到雨声淅沥与海浪翻滚、子弹射击在甲板上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声,以及最后的最后,火箭炮逼近时,褚航惊怒交加的咆哮声。
想到褚航,蔚蓝不由心下一沉,对方来势汹汹,连火箭炮都用上了,也不知道此次任务会有多少伤亡,战友们到底如何,褚航会不会受伤。
若是褚航安好,她是不是能看到些许希望?倘褚航不喜欢她,又怎么会惊怒着急?也许,在这段长达十年的爱情长跑中,并非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这个想法非常美好,美好的蔚蓝几乎不愿醒来。
她很是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慢慢抚上自己的额头睁眼,许是长时间不曾视物,入目所及四周一片模糊,待的看清周遭景象,蔚蓝不由满面惊愕。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房梁上清晰精美的雕花瑞兽,随着视线转移,紧跟着出现的,是位于房间四角的鎏金烛台,房间里光线昏暗,许是窗户没关,桔色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跳跃。周遭一片寂静,时而爆发出噼啪的声响,空气中隐约弥漫着馥郁清甜的桂花香气。
蔚蓝吸了吸鼻子,有些拿不准身在何处,怔愣了好半晌才慢慢回神,她目光敏锐的在房间里快速扫过,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矮榻上。
黄花梨的榻身,铺着青色锦缎的薄褥,身上搭着张素白兰花暗纹的衾被。正对着矮榻约三米远的地方放着一张楠木书桌,书桌左上角放着一盆开得正好的素心兰、中间靠右是挂着几支狼毫的笔架、青玉笔洗,另有几本线装书。
矮榻左侧两米左右立着一架水墨丹青屏风,楠木茶几,楠木圈椅;右侧并排放着两组约两米左右高宽的博古架,上面依次摆放着各类精巧摆件;玉石,珊瑚树、梅瓶、香炉,整个房间低调奢华。
土豪啊,不仅土豪,还品味不俗!蔚蓝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可随之又是心下一突——仲夏时节的毓秀,如何会有桂花盛开?只怕把整个毓秀翻过来也找不出!
且这桂花香颇为浓郁,明显是顺着窗户缝儿飘进来的,排除工业香氛的可能,可以断定这不是稀稀落落只开着几簇桂花,应该是开得正当茂盛才对,难道是自己受伤太重需要静养被转移了?
可这房间花重金打造,古朴雅致浑然天成,便是华夏国最高端的疗养院也做不到这种程度。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也不是自己区区中校身份该有的待遇,还有这明晃晃的蜡烛……
她狐疑着打量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眉头狠狠皱起,正暗自疑惑间,却隐约听到从隔壁房间传来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这声音不大,习惯使然,蔚蓝强打起精神翻身下榻,却发现双腿无力如踏云端,双脚落地的同时脚底蓦地窜起一股凉意——气温大约只有十来度!这还不算,视线扫过矮榻旁小巧精致的月白色绣花鞋,这股凉意直逼心房。
反常即为妖,这诡异的感觉……蔚蓝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并没看错,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收敛了气息快步朝声音传出的地方靠近。
这是一个隔间,蔚蓝轻轻掀起门帘探头看去,只见朦胧的烛光下,两名女子正并排跪在堂中,二人背脊微弯,面前放了个火盆,看动作,正往火盆里递着纸钱,火光明灭,时不时传出压抑低沉的抽泣声。
须臾,那道纤瘦的人影压低了嗓音开口,“崔嬷嬷,小姐性子要强,又打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若是真听了二夫人的安排要带小少爷回昕阳老宅守孝可如何是好?”
这声音清脆稚嫩,许是因为刚刚哭过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却应当是个妙龄少女无疑,还有嬷嬷和小姐……蔚蓝神色一变,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她极力压下心底的翻涌,最终将视线落在崔嬷嬷身上。
只见崔嬷嬷手上动作一顿,缓了缓才低声道:“你这丫头,主子也是你能编排的?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旁人面前,可别这么口无遮拦的。”
虽是斥责,语气却格外关切。
那少女哽咽着点了点头,“嬷嬷放心,奴婢省的,这也是在您面前才会如此。”蔚蓝看不清少女的面色,只从她声音里听出几分哭腔。
崔嬷嬷闻言轻叹了声,“你心里怎么想的,嬷嬷如何不知?要说小姐,这性子是傲气了些,可心思却是极好的,人也聪慧。二夫人使的那些手段,你当小姐真看不出来?不过是没办法罢了。夫人去得突然,老爷现在生死不知,小少爷又还年幼,这将军府现在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窝啊。”
火光将少女的脸色映得通红,她收住眼泪扭头不解道:“嬷嬷既是如此说,那小姐心里定然明白,可既是明白,为何还要答应二夫人,难道就没别的办法?”
崔嬷嬷静默无语,先是往火盆里扔了一摞纸钱,紧接着起身拍了拍衣摆,轻手轻脚的行至窗边,探头左右看了一眼,这才返身拉着那少女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压低了声音道:“簌月啊,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这话嬷嬷只与你说,你能听进去多少算多少,出了这个门,你只当嬷嬷没说过,全都烂在肚子里,以后只管尽心伺候小姐,可能做到?”
原来是簌月么,蔚蓝视线落在她头顶的双丫髻上,只见她点了点头,“嬷嬷您说,小姐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离了小姐,奴婢也是不会的。”
崔嬷嬷欣慰的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向面前的火盆,声音有些干涩道:“你进府晚,这镇国将军府自老将军仙逝后,一直是大老爷当家。现在的老夫人陈氏,大老爷虽然要称一声母亲,却与陈氏并非嫡亲母子。”
“老夫人是继室,这个奴婢知道。”簌月点点头。
崔嬷嬷轻嗯了声摇头道:“你虽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今儿嬷嬷便与你细说细说,你且记住了,这世上越是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地方,腌臜事儿就越多,且净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簌月似懂非懂的点头,并不出声打断。
“大老爷的亲娘是老将军的原配夫人楼氏,楼夫人出身黑河大家,那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仅容貌端丽,脾气秉性也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身体孱弱了些,生下大老爷半年之后便去了。
那时老将军常年领兵在外,因顾念大老爷无人照料,便由老太夫人做主,在楼夫人过世的第二年娶了现在的陈氏进门。陈氏小门小户出身,能够攀上镇国将军府的姻缘自是不易,但她为人乖觉,虽有几分小家子气和莽撞,对大老爷却视如己出,照料得也颇为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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