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天下谁人不识君?
一夜欢歌,陆逊本来是要以文会友的,或许里面也包杂着一点点折服陈府众门客的心理,所以一上来就出了个“大难题”,可是却被项羽轻松破解。小理陆逊再也提不起来与众人论文谈学的兴趣了,不过酒宴还是在欢快中结束了。
酒宴结束后,项羽与姬荣离开侯府,无论项羽如何推却,陆逊坚持送到大门前,帝师都起身相送了,其他人再大也大不过帝师吧?于是,包括陈胜在内参加酒宴的人都起身相送,临去时候,陆逊还对项羽道:“老夫真想与项小兄你秉烛夜谈,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回去呢?”
项羽道:“家中还有牵挂之人。”
陆逊哈哈大笑过后才放项羽回去,同时与项羽约定明日一同游览安陆。
这一天,有一个名字在安陆瞬间传开了,下到贩夫走卒,上到郡守侯爷。午前,人们在议论,有这样一个男子,他在郡府门前拥抱了前任郡守的爱女。这个议题还在被人津津乐道的谈论的时候,午间时分,“三味书屋”中传出一消息,当今天子的老师陆逊先生来到了安陆,在“三味书屋”中做了一副画,可是却有一个年轻人指出陆逊先生的画中有弊病。晚饭前后又有一惊人消息在安陆散开,在定北后府中陆逊先生出了一道题,全侯府的门客都没算出来,有这样一个年刚及冠的男子,却在陆逊还没坐回位子的时候就把答案写在了桌子上。后来,人们通过各种途径得知,三件事情的主角是同一个人,男子的名字叫项羽。
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这个名字,姬荣府中耐心等待的几人隔墙都听的到。几人知道项羽安然的消息,也都恢复了常态,该做饭的做饭,该洗衣的洗衣……唯独一人表现与往日不同。
姬璁回到府中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内,桑日叫门,不开,雅兰叫门,同样不开。
屋子内,姬璁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大门开启再合上,寂静的夜晚,声音传出好远,姬璁知道,项羽回来了,姬璁跑到房门前,刚要开门,却又停了下来,姬璁很想见项羽,可又怕见项羽,姑娘的心已经被这个名字绞的翻江倒海了。
项羽一进大门,项勇等就迎了上来,桑日端出一个火盆,把火盆放在地上,桑日笑着道:“主公,跨过火盆,百无禁忌,诸邪回避。”
项羽呵呵一笑道:“谢谢你给我准备了这个,谁告诉你跨火盆可以消灾避难?”
桑日笑着回道:“我可不懂这个,这是姬姑娘给主公预备下的,我只是个端盆的。”
跨过火盆,雅兰上前,手中也拿着一个盆,盆中装满了清水,雅兰未语先笑,“请主公净面洗手。”
项羽洗完,雅兰打开大门,把水泼的老远,嘴上道:“洗净晦气,神清气明。”
“你们呀,不用问,这也是姬璁吩咐办的了?怎么不见姬姑娘呢?”
雅兰道:“姬姐姐说……今日累了,想早点入睡……”
“姬姑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我要去谢谢她。”
项勇道:“这可不行,姬姑娘说了,今日主公回来必须得回房马上入睡,还要头下枕着这个。”项勇说着递给项羽一把金钱剑。
项羽笑了笑道:“你们这一日也辛苦了,都早点睡下吧。”
几人拥着项羽回到屋子中……
次日一早,天色刚亮,项羽便起身,出了房门才发现,项勇和项春二人站在房门前,两人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没睡,项羽问二人,二人道:“这也是姬姑娘吩咐的,说这叫守夜门神。”
项羽道:“好了,都快回屋子睡吧,我要出去一趟。”
项勇拦住项羽道:“主公不可,姬姑娘吩咐过,主公三日内不可以出门的。”
项羽道:“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去办,错过今日,他很有可能就离开安陆了,我必须去见他。”
项勇听项羽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项勇也不敢拦着项羽,可还是问道:“若一会儿姬姑娘问起,我该如何回答呀?”
项羽道:“就说我去会一个知己。”
项羽说完就走,同时拒绝二人跟随,命二人赶快睡觉。
项羽出了门,辨认一下道路,奔着樊哙的酒店方向走去,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人,切切私语的声音也传入项羽的耳朵……
不管听到什么,项羽只是认准方向朝樊哙酒店而去。
小半个时辰项羽来到樊哙酒店的门口,看到酒店的门虚掩着,项羽敲了几下门,门内一个妇人的声音,“做什么?一大清早的……”妇人打开门,一见是项羽,妇人马上换了个笑脸道:“哎呦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子呀,怎么这一早上就来喝酒呀?快,快进来吧。”
项羽却不进去,站在门前道:“在下想问一下,樊哙在吗?”
妇人脸色马上由晴转阴一摆手道:“死了。”妇人开门以来,一直以手掩着半边脸,这一摆手,项羽才看见妇人的半边脸肿起了半指多高。
项羽知道妇人说的是气话,“烦劳夫人相告,在下找樊哙有要事相商……樊哙他去了哪里?”
这时候的屋子多是木制结构,一点也不隔音,所以项羽的鼾声才会打扰到相隔一屋的姬璁。与妇人在门口说话的声音很大,可却一直不见樊哙出来,尤其是妇人的一句“死了”,使项羽明白过来,樊哙肯定不在酒店内,项羽才向妇人打探樊哙的去向。
夫人哭着道:“公子,你说我怎么那么命苦呀?十六岁嫁了个男人,还没等新婚足月,男人就被征调到战场上,这一去就没在回来,连个尸首都没有,二十一岁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知疼知暖的男人,谁知道又被征调去修长城,这又一去没回头,我苦等了三年,后来我遇到了樊黑子,虽然是个瘸子,可身体壮啊,还不会被征调,我以为总算是找到依靠了,可……”
项羽这个急呀,可是也知道不听妇人唠叨完,妇人是不会告诉樊哙的去向的,项羽只能是耐心的等。
妇人用一块绢子搽了搽眼泪,“樊黑子的脾气可暴了,这些年我是三日挨顿小打,五日挨顿胖揍,这不,今天早上他又把我打了……公子,你说我是不是命苦,这么多年了,我和他过的是露水夫妻,我不要名也不要份……”
终于找到插言的机会了,项羽道:“请夫人告诉我樊哙他去了哪里?我去找他谈谈,让他娶了你。”
“公子真要是能说的动他,我……我把昨天的酒资还你,其实我也知道,公子根本就不在乎那点小钱,我这话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
急病碰到慢郎中,项羽是真急了,项羽有一拳把妇人另半个脸打肿的冲动。“快告诉我樊哙去了哪里?”
啊——项羽的一声怒吼吓了妇人一跳,“他打了我,就朝城西方向去了。”
项羽转身就走,身后妇人还在高声的喊道:“公子,樊哙他骑马了。”
项羽回头狠狠的瞪了妇人一眼,妇人见了,在地上吐了一口道:“追不上才好,反正老娘把钱全藏的紧实着呢,他走了,老娘再找个,这回老娘我要找就找个年轻的,力壮的,英俊的……”妇人哼着小曲把门一关。
项羽一直追到城门下也没见到樊哙,樊哙骑马,项羽步行,要是追上才怪?城门下,守门的兵勇盘查着过往的行人,现在城门刚刚开不久,城门下聚了不少等着出城的人,项羽排开众人,走到守门的兵勇身前,拿出军典,“我是定北侯府亲军百将项羽,有事情问你一下。”
“小人赵国声,请大人垂问。”
“刚刚出城的人中可有个叫樊哙的?”
“有,单人单骑,刚刚出城不足一刻,手里拿的是巴蜀郡的路条。”
“快,你这里有快马吗?给我拉来一匹。”
“是,大人稍等,小人这就去给大人牵马。”
兵勇去了片刻就牵来一匹高头大马,项羽二话不说,骑上马就奔城外弛去,骏马扬起四蹄,只留下一溜尘土……
两边的景物飞快后退,马上,项羽依旧不停的扬鞭,骏马吃痛,跑的更加的快了。
追出了三十余里,项羽终于看到前方依稀一个人策骑狂奔,在追了片刻,终于看到马上的人正是樊哙。
“樊兄,慢走。”
项羽呼喊了几声,樊哙才听到,一勒缰绳,一人一骑停在道路的中央。
“是项公子啊?你追我有何见教?”樊哙怀着一丝的戒备。
放缓马速,在樊哙马前停下,项羽翻身下马喘息着说道:“樊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可否下马和小弟聊几句?”
樊哙下了马,苦笑一声道:“还能去哪里?安陆我是待不下去了。”
“都是小弟的错,害的樊兄如此……”
“唉,项公子错了,樊哙应该感激公子才对,若是没有公子一句话醍醐灌顶,樊哙也不会失神落魄的忘记拿拐杖,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说的好。公子走后,樊哙细细思量公子的话,樊哙发现,我这些年是白活了。”
自己一句话与其说是点醒了樊哙,不如说是把樊哙那本来就不安静的心思给唤醒了,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项羽心中想着,口中道:“樊兄这是要去哪里?其实,樊兄完全可以留在安陆的……”
樊哙一声笑,“留在安陆?公子也是读书人,对秦律知道的应该比我这斗大的字只识一筐的人要知道的详细吧?樊某若是留在安陆不走,恐怕难逃一死,不是斩首,就是腰斩。樊某虽然并不怕死,可樊某却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项羽低声道:“这个……有这么严重?”
樊哙没有听清项羽在说什么,“公子在嘀咕什么呢?”
项羽道:“没什么,小弟正在盘算如何才可以让樊兄摆脱危难,樊兄,信得过小弟吗?”
“看公子这话说的,若是信不过你,樊某早就一骑绝尘而去了,怎么还会与公子在这里闲聊呢?”
项羽道:“那就好,小弟想请樊兄一起回安陆去。朝廷若是追问樊兄的罪,有小弟一力承担下来,小弟定会全力维护樊兄的安全。若是小弟维护不周,小弟愿意和樊兄同赴刑场。”
樊哙眼中掉下一滴泪水,匆忙把泪水抹去,樊哙险些说出,“好,我跟你走”,话没出口,樊哙犹豫了下,这一犹豫,樊哙艰难的摇了摇头,“公子好意樊某铭记在心,可……这里是安陆,离咸阳仅仅三天路程,现在担任郡守的又是李斯的儿子,……樊某实在是不想给公子带来麻烦。”
樊哙的意思是,第一,这里是安陆,不说是天子脚下,但也触手可及,这里的律例执行力度一定很好。第二,现在的郡守可是当朝丞相的儿子,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侯府百将,想在李由的手里救一个必死之人,恐怕没那么轻松吧,第三,樊哙也怕因为这事情连累到项羽。
项羽也听出樊哙话里的意思,心中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刚刚的话说的是有些大了,这事情就是陈胜也不一定敢说百分之百的能维护樊哙的安全。
项羽双眼红润,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樊兄有难兄弟却……樊兄如此英雄,项羽却将要失之交臂,小弟心中……”
樊哙迷惑了,我怎么可以算是个英雄人物呢?卖狗肉开酒肆,这些好像和英雄都扯不上边际呀?樊哙道:“公子,说实话,樊某自认不是什么英雄,兄弟却……若是公子不弃,樊某愿与公子八拜为交,结为兄弟。”
“小弟正有此意。”
樊哙一声大笑,拉着项羽朝道旁走去,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垒石做台,堆土成鼎,插草为香,随意摆了几个菜团子当供品。樊哙先跪倒,然后拉着项羽也跪倒,樊哙与项羽同时拜了下去。樊哙道:“老天爷在上,我樊哙愿意与项公子结拜为兄弟。”
樊哙见项羽发楞,樊哙道:“兄弟,到你了。”
完了?他这就算完事了?项羽郑重的磕了三声响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项羽愿意与樊哙大哥结为兄弟,今生愿与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
樊哙一把拉起项羽道:“你们这些文人就是文绉绉的,结个兄弟关皇天后土个鸟事,若是真心,一句兄弟就足够了,若是假意,千声誓言,不也是狗屁一个吗?再说了,兄弟下面要说的话,我也知道,你和哥哥我相差近二十岁呢?哥哥要是死在头里,你还真陪哥哥去呀?傻兄弟,哥哥明白你的心。”
项羽道:“哥哥说的对。”
二人回到大路,樊哙道:“哥哥临离开安陆还能有你这样一个弟弟,哥哥心中高兴,可惜现在没有酒肉,若是不然,当与兄弟你喝上百碗。”樊哙接着语气一转道:“可惜哥哥这一去,前途未卜,也不知道凶吉。他日是否还能在见到兄弟你了。”
项羽道:“兄长一定会名扬天下的……”
樊哙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哥哥也是这样认为的,哈哈——”
项羽陪着樊哙笑过,“兄长可否告诉兄弟,兄长要去哪里?”
樊哙道:“巴蜀,那里山高皇帝远,而且那里有我一兄长。”
没听说过樊哙还有兄长呀?项羽刚刚要问,樊哙却道:“兄弟劝我的话,我欣然接受了,可为兄弄不明白,为什么你肯安心的在这安陆蛰伏呢?难道兄弟你就没想过出去闯荡一番吗?”
项羽道:“兄弟不比兄长,我……”
樊哙笑道:“我明白了,兄弟一定是舍不下郡守之女吧?”
“这到不是,兄弟的情况有些特殊。”
樊哙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今日能得一兄弟这样的知己,为兄相信从今往后,你我兄弟都会有一条光明大路的,为兄告辞了。”
项羽见樊哙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项羽将衣服脱下来道:“兄长这一去,你我兄弟不知道再相见时会是哪一日,这件衣服给兄长路上遮风挡雨之用吧,这里还有几两银钱,还有这把剑。”
樊哙也不客气,接过衣服就套在了自家身上,拿了银钱往怀里一塞,可看到项羽手中的短剑,樊哙却不敢接了,“这是……这匕首恐怕不是凡品吧?冷冷剑气居然在这里都可以感受到,而且此剑上有一股杀气,这样的宝剑不是为兄这样的粗人可以用的。”
项羽道:“兄长收下吧,此剑名徐夫人。”
“什么?这把剑就是徐夫人匕首?”
见樊哙惊骇的样子,项羽却轻松的问道:“怎么了?”
樊哙道:“奉劝兄弟一句,此剑以后不要轻易视人,就算不得以被他人看见,兄弟一定要把见到这匕首的人全杀掉,以免留后患。”
项羽道:“这是为什么?”
樊哙小声道:“兄弟先说说这把剑你是怎么得到的?”
项羽直言,“是我叔叔送……送我的。”
樊哙道:“你叔叔?”
“是呀。”
“此剑兄弟还是留下吧,切记为兄的话,慎之,慎之。这剑的历史为兄知道的也不多,兄弟可以向姬老去打听。”
匕首是向问天送给江雪的,项羽拿来只是防身用的,樊哙不接受,项羽只好收回。“兄弟记住兄长的话了。”
樊哙见项羽把匕首收好,樊哙才掉转马头,回头看了看项羽叹道:“为兄都不忍走了,知己在此,前路却迷茫……”
樊哙说归说,手上却一扬鞭,得得——马蹄声响起。
项羽看着樊哙的背影高声喊道:“哥哥,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兄长一路顺风……”
远处,樊哙一声大笑,“兄弟也要保重。”
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一句话,樊哙反复的唱着,声音越来越小,连人带马终于消失在项羽的实现中……
码字的源泉是激情,码字的动力是认可,没有动力支持源泉喷涌,源泉将会变成死水一潭……时至今日,壳壳还没有一个知己,本书好像也没有知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