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后虽说不如皇帝，但常言道帝后一体，皇后即是小君，她的赏赐和皇帝御赐也没有什麽差别。

皇后赏季瑶玫瑰露，是出於彰显爱惜之意，但季珊却将一瓶玫瑰露给打碎了，是何等的不敬，传出去定是要掉脑袋的。

故此，饶是季瑶用足力气给了季珊一耳光，她明白过来後也不敢争辩，只能捂着脸，哭得很无助。

【第十九章人若犯她，斩草除根！】

因为玫瑰露打翻了，屋中一时弥漫着玫瑰的清香。

弄画将碎片收拾了，这才回头看了季珊一眼。

她自然是知道这玫瑰露代表着什麽，季珊却敢将东西给砸了，就算是怒极，也不该胡来做出这样的事，可见她有多不懂事。

深深的在心中不齿了一番季珊的作为後，弄画退到季瑶的身边。

知书打了帘子，已然折了回来，也不去看季珊，只轻声道：「姑娘，宁姑娘来了。」

季瑶温和一笑，「你这丫头倒是推诿，我让你去找的是二太太。宁姑娘虽说能管事，可这回兹事体大，难道就能这样算了？」

「什麽事儿让三姑娘这样大的火气？」攸宁恰好打了帘子进来，听了季瑶的话，笑起来，「姑娘前些日子虽不在府上，但二爷的事也该知道了才对，二太太可是为此焦头烂额呢。方才老太太又想摸牌了，二太太便陪着老太太在玩，所以脱不开身过来。」环视了一圈屋中，她见季珊立在屋中哭，知道没什麽好事，忙笑着打圆场，「姑娘在屋中制玫瑰膏吗？别是两位姑娘为了抢膏子打起来了？」

季瑶冷笑连连，让竹影将方才的事说给攸宁听後，又柔声道：「非是我不给宁姑娘面子，只是你管不了这事，得换个能管事的人来。你也知道二哥刚冲撞了四殿下，二姊却又大剌剌的砸了皇后娘娘亲赐的玫瑰露，他们兄妹若真要赶着送死，只管去，但可别拉上我们！」

攸宁看了一眼季珊，感叹着姜氏这个玲珑心的人，儿女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因季瑶这话已然很严重，她赶紧劝说：「好端端的，可别说些死不死的话，让人听了难受。姑娘也别气，我虽说不上话，但一会子将此事说给二太太听，倒也是使得。」

「还要等你去说？」季瑶微微挑眉，「你是个伶俐人，由你说出去的话只怕和眼下的事不是同一件吧？我就直说了，我让你们院子里的人来，只为了一件事，就是要说明白今日可不是我公报私仇，非要揪着二姊不放。」

攸宁知道季瑶的手段，更知道以季珊那点智慧根本不够季瑶玩的，都是往日季瑶不和她计较罢了。

在季延平和姜氏之间夹缝求生了这样多年，攸宁自然有一副玲珑心肠，知道这次打碎皇后赏赐的玫瑰露一事，定然是季瑶有意为之，就为了收拾季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

所以，那打碎的羊脂玉瓶之中绝不会是玫瑰露，只怕是上好的玫瑰膏子兑了水，只为了诈季珊！

想透了这一层，她忙笑道：「三姑娘这是哪里话？咱们府里谁不知道三姑娘是顶顶好的人，跟我们家姑娘素来也是亲厚，哪里来的公报私仇这一说法？」

她说到这里，又拉着捂住脸垂泪的季珊上前，「姑娘今日也是孟浪了，玫瑰露乃是波斯国进贡的宝贝，皇后娘娘赏给了三姑娘几瓶，乃是天恩浩荡，姑娘怎能打碎了呢？」

季珊又气又委屈，哆哆嗦嗦正要说话。

季瑶转身看着她，轻轻一哂，「二姊若是脑子清醒的，只怕也干不出这事来。」

季珊也不敢叫屈，方才季瑶发狠打了她一巴掌，虽说於贵女身分而言，着实有失体统，但不得不说，见效得很，季珊马上就老实了，不再敢挑事。

攸宁心中暗笑，三姑娘果然是个有能耐的人，二姑娘素来会惹事儿，竟然被她压得死死的。

她心中益发的庆幸起自己果然投对了门路，也不去提点季珊，只耐着性子听着。

「我知道二姊一向看我顶不顺眼，否则也做不出心中不痛快就拿我的侍女使气的事儿来。」季瑶勾起一个笑容，才又继续说︰「二姊折辱我的时候多着呢，我从不和二姊计较，可今日不计较也不行了，皇后娘娘赐的东西被毁了，我还要担一个罪名，只是这事和我有什麽相干，为什麽我要跟着吃挂落？」说罢，又指着司琴道：「去拿绸缎来，将二姑娘绑了送到荣安堂去。」

众人闻言不免大惊，唯独司琴一听这话，转身就去拿绸缎。

竹影吓得大叫，「三姑娘使不得，千万不能绑了我家姑娘！这是姑娘的姊姊啊，姑娘这样落了情面……」

季瑶哪里肯理她，她今日原本就是打了主意要狠狠罚季珊一顿的，省得这小猴崽子以为自己真的那样好欺负，於是瞪了竹影一眼，「主子们说话，也有你插嘴的分？二姑娘犯了什麽错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若是赶来阻拦，我一并绑了。」

竹影吓得退了一步。

作为季珊的贴身侍女，她自然知道前几日里季瑶院里的丫鬟是被如何折辱的，清楚今日季瑶发火大概有那一事的原由在，於是也不敢说话了。

恫吓住竹影，季瑶微微一笑，迎上泪眼婆娑的季珊，也没有半点的同情。

自己对季珊已然是仁至义尽，难道真要让她打了自己左边的脸颊，还要将右边的脸颊伸出去给她打？

攸宁忙笑道：「三姑娘不必动怒至此，依着我说，一会子让二太太来一趟就是了，惊动了老太太可不好。况且前些日子咱们和唐家那事，本就令老太太心口疼，咱们现在……」

她也不说完，只对着季瑶俏皮的眨了眨眼。

季瑶哪里不懂她什麽意思，想来攸宁也想好好收拾季珊一顿，若是送到荣安堂，老太太一向袒护季珊，气性上来又要撒泼，可不一定罚得了季珊，但人若是送到了姜氏那里……当下抿嘴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将二姊绑了，直接送回婶子院子里就是了。」

司琴只待上去绑人，季珊虽说理亏，但如何是个轻易让人拿捏住的人？当下大呼小叫，「你是什麽东西，也敢来绑我？」

司琴早就看季珊不顺眼，此刻有了整治她的机会，如何不抓住？当下就说：「我是奉了姑娘的命令来的，自然就是代表着姑娘。且不说今日二姑娘砸碎了皇后娘娘赐的东西，光是毁了妹妹的物件，这点便撇不清了。」说罢，便要上前。

季珊哪里肯乖乖就范，怒目而视，脸上殷红的巴掌印仍十分的明显。

「司琴。」这时季瑶出了声。

以为季瑶是看不下去司琴的张狂，季珊松了口气，撂下狠话，「我就不信，你真的敢绑我。我是你姊姊，你能这样落我的面子？」

「姊姊误会了，我不是不敢绑你。」若是往日，季瑶说不定真会这麽算了，但现在可不行，她对於季珊的恼火程度已到了极点，自己坏脾气不说，还要来欺负她院子里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姊姊不肯，那我也只有得罪了。姊姊身娇肉贵，我可不敢让粗使婆子来绑你。弄画，你去将二等丫头都叫来，让她们一起绑了二姊，送到二太太那里去。」

季珊一时大惊失色，先前她趁着季瑶不在的日子，才将季瑶的二等丫头全叫到自己院子里去，动辄一顿打骂，这会儿还不知她们会不会趁机报仇。眼下看着那几个二等丫头步履蹒跚的鱼贯而入，她吓得退了一步，「竹影、攸宁，你们都傻了不成？」

「谁敢管？」季瑶打断她的话，声音柔柔的道︰「今日二姊犯了错，自然该罚，你们管什麽？」

攸宁原本就不打算管这事，竹影也没胆子和季瑶起了冲突。

那几个二等丫头这些日子没少受季珊的气，听了季瑶吩咐，哪里还需要催促，一齐上前动手将季珊绑缚起来，为了让季珊不痛快，还特地将绳子绑紧了。

绸缎拧成了细细的绳子，勒住季珊的身子，疼得她眼泪直掉。

她长这样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季瑶却视而不见，命任嬷嬷来押季珊走，见竹影忙追了上去，这才看着那些丫鬟们，「今日一齐整治了她，该消气了，其余事自有我呢，你们也不必跟去了。」

待她们散了，季瑶这才看着攸宁，轻声道：「宁姑娘今日原也不必来的。」

「我若不来，叫二太太知道了，只怕又不待见我。」攸宁从容一笑，「姑娘倒是心狠，拿上好的玫瑰膏子兑了水，便装作是玫瑰露，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今日请君入瓮，就是为了好好让二姑娘长长记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