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看到神色憔悴的越君翎,眼眶泛红的牛双玉不是喜极而泣的投入他怀抱,诉说别后的思念与不舍,而是河东狮吼,对害他们宛如囚禁的罪魁祸首不假辞色,破口大骂。
但骂着骂着,她自个儿也难过了起来,忍不住哽咽,泪珠儿在眼底打转,却始终不肯流出来。
「别哭了,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半步,可好?」不顾她的挣扎,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娇柔人儿。
「谁让你回来了,你害我有家归不得,像只无处可躲的老鼠只能往地下钻,我不要再吃腌黄瓜,好酸……」整天腌肉、腊肉、肉干、干豆角、腌萝卜、酸菜,她吃得都快反胃。
「好,好,不吃,从今天起天天大鱼大肉,瓜果蔬菜,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谁拦着你我把他送到边关扫马粪。」逍遥王越君翎一遇上不跟人讲理的牛双玉,他是全然没辙,只能哄了又哄,轻声细语百般顺着她。
「去了哪里呀?是不是看到美若天仙、温柔似水的佳人就软了腿,舍不得软玉温香的温柔乡。」她用力一搂鼻,报复地把粘稠的鼻涕往他身上抹,她受那么多活罪都是因为他。
什么两情相悦的小情人、暗生情愫的风雨夜归人,漫天飞舞的流言差点害死她,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散播的。
当日出走的百姓也回城了,当时来不及逃走的老弱妇孺以及家业庞大、走得慢的富户死伤不少,但大部分人都平安无事。
「哪来的佳人,在我心目中再也没有比你生得好看的人,你是我心里唯一认定的妻。」她便是最好的,再无其他。
「你就不怕我死在流匪的乱刀之下?他们像一群蝗虫似的蜂拥而至,若我没有因灾年储粮的忧患意识而挖了地窖,这会儿我都是腐尸一具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兵荒马乱的,说不定他死得更快。
「我在京城收到你平安的消息,而我回信让你等我……」要不是知晓她并未受害,他哪能安心地走完最后一步布局,让皇子们一个个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等等,谁传给你的消息?」为何她毫不知情?
「不是有飞鸽传书……」
蓦地,两人同时想起一个人。
「段青瓦——」
吓!起风了,怎么有点冷的感觉?
另一头吃完葡萄的段青瓦又吃西红柿,他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过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继续的吃吧!
西域那边的商人送来好多蒌新鲜的果子,他得努力吃才吃得完,不然可浪费了。
「那个狗官,我这次一定要剥他的皮,吃我的、住我的,还嫌弃服侍不周到,从地窖里偷走我自个儿都舍不得的黄蜂酒,有做官的还兼当贼吗?他到底要不要脸!」
牛双玉气恼得快暴青筋了,谁叫有人仗着义兄之名耍无赖。
「好,我帮你剥,过两天我在山里摘两个蜂窝,捉黄蜂给你泡酒喝。」段青瓦,你该升迁了,越君翎眼中幽光闪闪。
觉得自己哭得有点傻气,牛双玉脸微红的拭泪。「你怎么知道我们躲在地窖,从外头看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因为这个。」他手一摊开,露出紫玉双螭玉佩。
「咦!我以为掉了,和喜妞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她有时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你掉在假山外了,大概走得太勿忙。」他让暗卫解决了外面的鼠蜚后,迫不及待地入屋寻人,却只看见一屋子蒙尘的破碎家什,他当下心都凉了,以为真来迟了一步。
但没发现牛家人的尸首,越君翎不死心的屋前屋后找了一遍,忽然一道紫光闪过,他循着光而至,看到遗落的紫玉双螭玉佩,便想到众人的藏身处可能在地窖,牛双玉有跟他提过这地窖的用途。
打开石板和木门后,他们果然就在底下,他有种被老天爷厚待的感觉,她还活着,他找到她了!
「也许吧,我们都不敢走地窖口那边,除非必要才从地道探出头瞧一瞧,据说那些人一直不走,不时的在村子里来回走动。」她苦恼极了,想着用调虎离山的法子将人调走。
看她略带惊慌的神色,心口一紧的越君翎黑眸发冷。「别担心,他们不会再来骚扰你们。」
「死了?」莫名地,她身子一颤。
「嗯。」一个不留。
「外头的事都摆平了?」可别再来一次,她的小心脏负荷不了,整天躲躲藏藏的日子快将人逼疯了。
牛双玉怀疑自己快得幽闭恐惧症,地窖虽大,但他们人也多,这人走过去,那人走过来的,看得她非常烦躁。
「我等新帝即位后才得以出京,不参予登基大典,新帝不让我走。」他辈分高,不留下说不过去。
「新帝是谁?」争来夺去,最后胜出的却是出人意表的那一位,穿越小说里都是这么写。
有善于隐忍的,不显山不显水,如穿越小说的最爱男主角——四爷雍正;也有捡漏的,兄弟们都斗死了只剩一名皇子,皇上不立他都不行,即使蠢笨如猪也是皇家血脉。
「老十。」贤良谦厚,偏好读书。
果然不在争储的热门名单内。「其他人的下场呢?」
「老三被老五派出的女探子刺杀在床第间,老五又被急于报仇的老三长子下毒毒死了,六皇子陈郡王刚与东昊国联盟想瓜分汾阳三城,就被晋王的兵马打得反而丢失萧城等二城,最后被出师不利的东昊国君王给杀了……
「七皇子、九皇子等被囚禁在皇家别院,为先帝守陵,无诏不得返京,也不得离开囚禁地。」
争来争去,争得镜花水月一场,究竟能得到什么?
「玉佩收好,别再弄丢了,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目光深情的越君翎将紫玉双螭玉佩放在牛双玉翻开的手心。
「什么定情信物,当初你扔了就走,我还以为等我缺钱时能拿去典当。」她真的这么想过,但后来种药草发了家后,她便没再有过这个念头。
「你敢!」他故作生气的一瞪眼。
牛双玉眼睛瞪得比他大的反瞪他。「缺钱我就敢。」
一文钱逼死好汉,人没银子时胆子就横,什么事都敢做。
「好,你敢,别再瞪了,小心把琉璃珠子似的眼珠子给瞪掉了,这只玉佩是我父皇临终前三日给我的,他大概知道大限快到了,便拉着我的手把紫玉双螭玉佩给我,眼中带泪的跟我说,朕不能看着你长大,朕累了,想歇一歇,这只玉佩给了你,哪天你遇到心爱的女子想娶她为妻,便以玉佩为聘,将人定下来……」
「我不晓得……」牛双玉低喃,面上略微动容,原来身为帝王的皇上也有慈父的一面。
「今生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我来报恩了,你可愿许我一生一世?」越君翎语轻意浓。
「我考虑一下。」身为女子总要矜持。
「你是初一出生,早过了十五及笄,我让花轿过门来迎娶,你准备一下。」反正两人都上无父母,一切从简。
越君翎急着娶老婆,他不想要过程繁复的繁文褥节。
她一听,怔了。「你想抢亲呀!」
她还没同意呢!
他居然点头。「抢亲就抢亲,我堂堂逍遥王还不能抢一门亲,你给我等着,等我来抢。」
「越君翎,你……」土匪吗?
「咳咳!妹妹,你们说完了吗?我好像有点事……」陈若娴忽然打断他们,按着鼓胀的肚子,笑得有些牵强。
「嫂子,你怎么了?」牛双玉尴笑的挪挪脚步,她堵在地窖的出入口前,她不走开,底下的人没法上来。
一阵掩唇而笑的笑声让人脸颊发烫。
「我……咬!咬!要生了……」一说完,她痛得呻吟,下唇紧咬,额头冷汗直冒。
「什、什么,要生了?!」
不知是谁发出惊惧的尖叫声,大伙儿七手八脚的将孕妇送出假山,但被破坏的屋子根本不能住人,又脏又破,只好借住村长的屋子充作产间,还找来产婆接生。